第六章 凌香
两个人正看得出神呢，李风突然扭头：“谁？”
结果门外的人看见验尸房的两人，也是充满惊奇得问：“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那人走进来后赶紧拉住叶影：“怎么能够破坏尸体。”
叶影看他穿着的衣服是一件灰色的大褂，不由得问：“你是仵作。”
“对啊，我是仵作，倒是你们，是谁。”仵作好奇地问。
这个进来的仵作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稚气未脱的样子，穿着的灰色大褂也有点不合身。也因觉得这个仵作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有点面熟。
“你是老田的儿子？”叶影问。
“不是，我是他侄子，叫做田空，你是这里的捕快，叶……”田空也觉得叶影眼熟，几乎每一场凶案叶影总会在现场亦或是停尸的地方转上一圈。
“我是叶影。”叶影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你是叶影，但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田空一边问一边将裹尸布重新盖在刘思瑶身上。
“停尸房么？”叶影看了看尸体，“我是来查案子的啊，你没有去开会么，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了，喏。”叶影说着举起了牙牌，牙牌上写着苏阳郡府制，是郡守才有的令牌，右下角则烙着不算精美但勉强能看得出来是鸢尾花的纹路。
田空看了看牙牌：“还真是，大人让你负责这个案子？”
叶影指了指李风：“就我和我徒弟两个人。”
田空还是回到工作台，自己忙自己了：“今天的会阵仗倒是很大，据说来了不少人，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居然只有两个人。”
“因为姿态要做足。”李风插嘴道，“但是徐大人很想快点就结案，他也不想耗费太多人手，最经济的办法就是呼叫师父，我虽然才到这里，但是徐大人的手段还是了解的。”
看起来这个新小子不但嘴巴上“师父师父”叫的勤快，没想到还做了不少的功课。也算是孺子可教，其实李风说的没错，每当遇到这种疑难杂案却又不值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时候，徐励就会把自己给请出来，然后在那个瞬间给自己挺多权、利，等到案子结案就可以丢到一边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需要和其他捕快衙役一起执勤，能够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在档案馆，查阅积累的卷宗。
“哼，姿态做足？”田空掀开手术台上的一张油布：“这具尸体是张稳婆验的，文书好像不在这里，你要找的话就找张稳婆要去吧。”
叶影抬起脚稍稍看了看田空的工作台，发现田空正在摆弄一些烧焦的骨头。
“张稳婆现在在哪？”叶影问。
田空头也不回：“回家去了，她家在哪我也不知道。所以缝合脑袋的事情就要交给我，没办法，我是新人嘛。”
“走吧。”李风推了推叶影，“尸体好像会在头七下葬。”
“头七啊。”那就还有六天时间。叶影暗自计算着时间，走出了停尸房。
“接下来去哪？”李风走出停尸房时说道，叶影没有回答他，李风回头时看见叶影正在用疑惑的神情打量着他。
“师父怎么了？”
叶影摇了摇头，他刚才在想一个孩子可能第一次见尸体，为何如此平淡无奇，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就吐了吧？后来叶影想想是自己多虑了，徐励给自己找的新兵蛋子如果连尸体都看不了那还留他何用啊？
“走，去凌香阁。”叶影说完便匆匆往前走。
凌香阁自从出了这档子事一些知情人战战兢兢闭门不出，还好官府消息封锁的好，凌香阁生意照旧。
叶影走进凌香阁的时候妈妈便迎了上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客官这边请…”妈妈邀请道可是叶影却一动没动，因为李风丢了。
刚才李风还跟得紧紧的，怎么一下子久不见了？或许被什么吸引住了或者是去哪玩了吧？
“到底还是小孩子。”叶影心想。
“客官………”妈妈还在好奇叶影为何不进来，只见叶影对妈妈小声说道“我是苏阳郡府的人，想看一下刘思瑶的房间，还请老板娘行个方便。”
听到刘思瑶三个字时妈妈的眼中露出些许恐惧之色，自从她见过刘思瑶的尸身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今天又窜出来了个叶影…
不过妈妈还是强忍住恐惧的神色带着叶影来到凌香阁的三楼，三楼人烟稀少完全没有二楼或厅堂热闹，一些小厮见到叶影都回避着他的眼神，好似在逃避着什么。叶影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如果是正常人都会对突然逝去的人感到难受，何况那个突然逝去的人还不是正常死亡的。
“苏阳郡府若是查到些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妈妈停在一间房前，房门是檀木做的，镂刻着牡丹花纹，妈妈推开门一股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刘思瑶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也不知道她究竟招惹了谁遭此大难…你说风尘女子本就很艰难了，那人图色就图呗杀人干什么，就像官府能管我们这些卖身的人似的。”妈妈唠叨着叶影也没怎么听进去。
“这就是刘思瑶的房间么？”叶影走进房间，环顾四周。这间闺房很大，一进门就是一张红木雕刻的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大一小两只丹顶鹤铜像，右侧是一个大格子架，上面摆着书，陶瓷摆件，透过格子能够发现最右面是一个书房有桌案，上面还铺着一副未完成的画，毛笔燃料肆意摆放在桌脚，墙上还挂着几幅裱好的诗词和山水画，一股浓郁的古色古香气息…左手边则是一个大屏风，屏风后面不用想一定就是刘思瑶与客人的欢愉之地了。
叶影在房间内走了一圈看着整理好的床铺，扫过的地板，精心放置的茶台，沉吟片刻他对妈妈说“这里应该动过吧。”
“回大人，动过。”妈妈回答道“我跟其他女儿说刘思瑶被宛城富商赎身买走纳为小妾了，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怀疑我让人整理了下刘思瑶的衣服打扫了下房间…其他的我都没动。”
“嗯…”叶影点了点头“如果没什么不妥的话，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
“好，那有什么需要大人随时叫我。”妈妈说完边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叶影搬了张椅子坐下来，再次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刘思瑶被杀那晚客人是潘杨皓…潘小公子为人纨绔执拗花钱大手大脚，浮夸，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好色，贪财，绝不是杀人的料…刘思瑶作为凌香阁头牌，据传不喜财物只爱才华，潘杨皓能跟刘思瑶睡一晚必定开出了刘思瑶无法拒绝的价格…无数杂乱的想法在叶影脑海中浮现。
为何要下杀手…如果凶手真的是潘杨皓作为一个权势顶六分之一个鸢尾朝，财力能买一座城的潘家继承人为何要杀一个妓女？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在潘杨皓离开后杀死刘思瑶将她丢在皇城大道上？忽地窗外传来阵阵滴答声想必是下雨了。
叶影冥想不出什么新的东西了，他跟随妈妈来到三楼时发现越往上走人越少，这也许跟凌香阁的价码和风俗有关，一来很少有人有钱留宿，二来有钱有权的人都比较注重隐私，也就是说半夜三更有人溜进来杀人再拋尸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叶影刚想出门时瞥见了架子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支笛子，与古色古香的房间风格完全不搭调，叶影走近看那是一支骨笛，苍白的骨头还有些裂缝…人骨还是兽骨他不知道，这种玩意一看就不属于这里，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抬眼瞄了一下桌案上的画，然后出于直觉他绕过架子来到桌案前，那是一幅人物画，画中是一个女子站在盛开的海棠花前，叶影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相貌跟刘思瑶有几分相似…
画自己？是准备给谁还是…叶影一边看画一年思索，忽然他脊背发凉，因为他看见画中女子纤细的胳膊上还有一只手！
画中本还会有一个人，那个人可能就是这宗命案的关键线索…可如今刘思瑶死了，潘杨皓这厮肯定也不会关心刘思瑶的生活…刚发现的线索还是断了。
走出凌香阁的时候，发现下了半天的毛毛细雨居然已经停息，不过就算现在有阳光照射，也不复温暖。
“嘿，师父。”有个人忽然在叶影背后一拍，不用说就是李风了。
“你去哪了。”叶影打量了一下很小只的李风，李风两手空空，只是些脏。
李风偏了一下头：“我到凌香阁隔壁的那栋楼去看了看，我觉着吧，潘杨皓嫌疑真的很大。”
叶影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李风摇了摇头：“不可说。”
“你小子还会卖关子？算了我们回去吧。”叶影有点好笑，李风没准就是在那装呢。
“嗯，还有多久要敲一鼓了，我们快点回去。”李风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露出担忧得表情。
叶影稍稍扭身，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痛，这个微小的变化居然被在一旁的李风给捕捉到了，他抬起头问：“师父，你是不舒服么？”
“不。”叶影捂着胸口，“我只是记起了一些事，我要去一个地方。”
“哦。”李风应道，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牢牢跟着叶影。
叶影立马回过头：“你就不要跟来了，该干嘛干什么去。”
“啊？你不去查案么？”
“不是，只是一点私事。”叶影说完连忙加快了脚步，撇下李风呆呆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