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会咬你

“饭桶！”王子行怒吼，几次想爬起来趔蹶跑几步又跌倒了，怒急攻心，张了活动不便的嘴唇，“局里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废物？真要气死老子。”

警员连连后退，道：“王队，你别气，快叫王局来吧，说清楚就好了。”

“滚，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不然你就死定了。”王子行吼道。

警员应了一声，连忙跑远，缩进警车就不再露头。

林强这边的情况也不妙，来的人的确是多了些，把现场围住了，两人想走都走不掉。

王子行和王成功见面了，两下里一碰，王子行那刚止住的泪水就直往下流，把和林强之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和王成功说一遍，又有一众警员在旁边作证，王子行心里暗暗得意，只道林强这一遭是跑不掉了，安个罪名在中间使些手段，把林强送进牢里也不是不可能。

“爸，你看，就那个人，打了我啊...他不只不讲理，刮花了我们的车子，还执意和我们发生冲突，袭警不说，阻碍交通，故意伤害国家公务人员，一定要好好惩治他！”一番话说完，王子行觉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往林强那儿一指。

王成功是知道王子行的德行的，但是王成功对这个儿子很是溺爱，只要不出大篓子，他都会想尽办法护着这个儿子，虽然因此和局里政委书记搞僵了关系，在局长的位置干了许多年不曾寸进，几乎这一生就止步于局长了，不过他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听得王子行说得七八分在理，王成功在心里也给林强安置了几条罪名，打得主意同样是整治林强。

顺着王子行颤巍巍的手指看去，王成功正和林强的目光相撞，当下，王成功就愣住了，一抹惊骇的目光涌上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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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里，今天热闹了一天，自打王子行王队长招呼整个公安局的人出了趟任务后，这里就热闹了起来。

听说，那个曾经在局里不招人待见的林强回来了，不过却是以另一种身份待在了拘留所里，同林强一起回来的还有猪头样的王子行和一个美丽的女子。底下那些不清楚状况却耐不住好奇七嘴八舌讨论的警员们好似打了兴奋剂，不敢明着嚼王子行的八卦，暗地里却不知流传了多少个版本。

王成功是认得苏馨欣的，上次在太湖附近的医院里，王成功还和苏馨欣正式见过一面，知晓苏馨欣的身份，此时在局里，苏馨欣的待遇自然不会差，有茶喝有沙发坐，王成功安抚了王子行的情绪，便风风火火的跑去见林强。

哪怕是为了做做样子，林强还是进了公安局后面的拘留所，戴着手铐，有两个警察看着他。

林强毕竟是在局里干过两年的，基层的警员也都互相认识，在拘留所里，林强也不寂寞，和两个警察聊了起来，得了空，还混了根烟抽。

王成功来了，揣着一肚子心事和疑问，打发了旁人，一屁股坐在了林强对面。

像是警匪电视里常出现的镜头，一间光线不好的小屋，一张长桌，戴手铐的人犯，代表正义的人民公仆。

“抽烟吗？”出奇的，王成功的开头居然格外的平淡，他一进屋里，看到了林强的平淡模样，他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刚抽了烟，在您面前，我可不敢接烟。”林强道。

“嗨...你呀你，还挤兑我了么？”王成功笑笑，收起了烟盒，把身前的茶杯往端在手里，“去年...你咋就突然失去联系了？我还在等你的好消息，结果你一丁点消息没有传来，我们想找你，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偷偷摸摸的直到年底，还是没有你的消息，我们的计划也夭折了。你拿到东西了没？现在只要有东西，我们还是能动手的。”

林强笑，摇摇头，道：“卧底卧底...把我整个搭进去都塞不住他们的牙缝，我的王局长，我就再叫你一声王局长，别去打振邦社的主意，他们不是你能动的。”

“我不管你是出于为了人民做贡献，还是为了在自己的政绩上添一笔重的功劳，都别在往那边想了。”

王成功怔然看着林强，好似才认识了林强一般，道：“你变了，一年不见，曾经那个立志为人民服务的好小伙不见了，你成了个被振邦社洗脑的傀儡，说实话，这一年你去了哪里，在S市根本就没你的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别跟我提什么为人民服务！”林强好似被触及到了敏感神经，语气不善，“除了扛大帽子，你还会什么？口头一通废话，你做了什么？还好意思提以前，呵呵，老子的命不是命，只管丢进振邦社里，死活不管，你就坐收功劳？然后还养了那么个混账儿子？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是你的手下，不看你脸色过活，而且我在凌致集团里给总裁千金当保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王成功没在意林强的语气，仔细琢磨一番林强的话语，脸色急变：“你...你叛变了？？”

“呵呵，我这能叫叛变？”林强咬牙冷笑，王成功的态度已然叫他心寒，“我本就不是警察了，叛谁？以你的想法，我要是暴露了，最好是做个烈士，在国家一方不留姓名，在振邦社眼里同样是个恨之入骨的角色，我就没有父母么？难道应该去送死，待父母老时，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一个，甚至还要遭受振邦社的报复？”

王成功出一身冷汗，无言以对，他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卖掉林强，换个大功劳，于己于民都有好处，唯独亏待了林强，“你别激动，这不，你好好回来了， 虽然任务失败，但是人没事，一切还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你的态度我无法扭转，进了振邦社就进了吧，我不怪你。”

林强摇头，不知该和王成功说什么，或许他是永远弄不懂王成功这类人的想法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我开车在路上，走得并不快，是王子行在街道上超速行驶，他的德行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的儿子我不想管，只要让我走就行了，苏家千金还等我一起回去的。”

王成功沉默中点点头，却不等他开口说话，砰一声，门被粗暴一脚踢开，一个包得像是粽子似的家伙闯进来，分不清是谁，一边眼睛肿起，一边好些的眼睛里泛着凶光。

门外有两个看门的警员也拦不住他，站在身后，看了王成功的脸色后悄然退出门。

“爸，就是他打了我，你还和他说什么？直接给他捯饬几个罪名送进牢里去。”他一开口，林强就认出了他。

“胡闹，出去！”王成功皱眉，喝道，“老子是你爸，该怎么做还要你多嘴？出去！”

王子行把脖子一梗，头上包的一圈又一圈白纱布也捂不住那跋扈的声音，“我不看到他进牢房，我就不走。”

林强淡笑，后背往后一倒，椅着椅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王成功的脸上挂不住，老脸冷得要结冰，王子行的确是跋扈了些，哪时受过这等气，平.日.里对王成功还是比较顺从的，今天王子行是铁了心要和林强杠上了。

“先出去，这林强到了我手里，还不是听我的摆布？”王成功连给儿子使了几个眼色，王子行不依不饶，王成功没办法，把王子行拉到一边，小声道。

林强的眉头一挑，嘴角便勾了起来。

“那可说好了，他走之前，我还要揍他一顿，妈.的，敢打我？”王子行说着，偏头看着林强，轻呸一声，摔门而去。

打发了王子行，王成功一坐下，又露出笑脸，叹一口气，又做起了林强的思想工作，换着法儿想从林强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哪怕在此时，林强在他心里，依然还是个棋子，林强进了他的手掌心，他就能随意揉捏的对象。

几个小时后，S市公安局门前突然来了许多辆小车，停满了路边，下来许多黑衣汉子，戴着墨镜的冷酷脸庞毫无表情，一下车，就迅速分布在四周，全然没有把公安局里闻声而动的警察放在眼里。

“到了么？”公安局正门口停下辆黑色庞蒂亚克，动力充沛的引擎缓缓熄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未动，静静抽完支雪茄，才慢悠悠问道。

“张堂主，到了！”门外早候着个墨镜男，打开车门，低头答道。

“走吧，去接大小姐和林副帮主回来。”平静的语调里多少有了些掌控权利的不容置疑，一个梳得油亮的大背头钻出车子，抬起那张消瘦的脸来，只接管堂主位置不到半年，就已经锐利老道起来的黑毛露出笑容，林强的往事他自然知道，也知道在进聚红帮之前，林强就是在S市的公安局里挣扎渡.日。

振邦社里一接到苏馨欣的求救电话方同就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而振邦社里和林强关系最好的就是黑毛了，这事由他出面再好不过，林强的身份不同，黑毛也知道林强的能力是苏凌依为底牌的存在，更知道林强轻易不会用能力，所以也理解林强可能遭遇的尴尬事情，得到方同的授意，黑毛搁下手头的事情，带着一帮子人赶来为林强助阵。

“局长！”外面又有人喊，声音急切，却没有开门的胆子。

王成功还在和林强磨嘴皮子，虽然不曾动用什么手段，不过那份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正是烦躁的时候，大声道：“没什么事就滚！老子忙着在！”

“王局，不好了，有大事，您最好亲自去看看。”来人站在门外道。

“就在这里说，还有什么大事比老子的事更重要？”王成功道。

门外的人犹豫片刻，继续道：“王队本来和那苏馨欣女士一直在...算是在聊天吧，结果就在刚才，外面突然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振邦社的，直接闯进来，我们拦都拦不住，他们想带走苏馨欣女士，王队不肯放人，现在正在前面对峙，搞不好就会起冲突，对方的人手不少，而且...似乎对我们没有惧怕心理，我怕真的就出了什么事情。现场没个主事的人，只能喊您去一趟了。”

“什么？你个饭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说，养你们吃屎的！”王成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起身匆匆离去，走时不忘吩咐守门的警员看住林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警局，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违法知道吗？仅凭这一条，老子就能把你们统统送进监狱，判个大几年，现在只要你们马上离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王子行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他和警局里的警员在公安局里反被一大群黑色社会性质的组织成员包围，他的语气当然没有气势。

“他是谁？怎么一副欠揍的样子？”黑毛带着征询的眼神看向苏馨欣，掏着耳朵问道：“居然还敢骚扰我们的千金大小姐，活得不耐烦了？”

“不管他是谁我都不想再看到他了。”苏馨欣很是厌恶的看了王子行一眼，她算是领教了王子行的厚脸皮，死缠烂打一下午，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好，我叫人把他扔出去，接回强哥，我们就走。”黑毛点头，给了个眼色，几个黑衣壮汉就大步朝王子行去了。

“你们干什么？我是警察！！”王子行声嘶力竭，慌忙后退，他身边的警员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住手！”王成功的声音来得及时，他腆着肚腩疾步行来，排开拦路的人，一瞧公安局里竟叫一群黑衣人挤得满当，心里就凉了半截，幸得几十年官场摸爬滚打，练就过硬地心理素质，脸色未变，各种念头在心里急急的运转开了。

“你又是谁？”黑毛眯眼瞧了王成功一阵，目光从王成功的肩章上掠过，问道。

“王成功，局长。”王成功沉声道，“你是头儿？”

“是这些人的头。”黑毛轻笑，“知道我们是振邦社的，自然就知道我们的力量，我的目的很简单，不是来故意找人民公仆的晦气，我是来接人的。”

王成功眉头皱起，走到王子行身边，王子行张嘴还欲说话，王成功狠狠地瞪他一眼，道：“这里是公安局，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回吧，就不送了，以后也不希望再看见你们。”

“哈哈。”黑毛笑几声，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往前踏一步，他带来的人也纷纷前踏一步，黑毛傲然道：“今天的形势你还没看清楚？本不想起事端，接了人就走，但要是不配合，出了事双方都没好处。”话语里威胁的意味也不掩饰，黑毛带足了人，预料到一般手段是对付不了对方的，好话不愿意听，拳头就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你想在公安局里袭警？”王成功冷声道。

“我不想，但是我的大哥和大小姐在你们这儿，不带他们走，我交不了差。动手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手段，但是迫不得已也只有动手了。”

王成功豁然惊道：“你大哥？是谁？”

“嘿嘿。”黑毛低笑道：“局长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大哥就是林强，你曾经生生推进火坑的人。”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的耐心有限。”黑毛一抬手，那些黑衣汉子就呼啦呼啦的动作起来，一个个都把手伸向西服内侧。

“爸...”王子行一看架势，腿肚子就直抽抽，这还得了？光天化.日，居然有人带着家伙来劫公安局了。

“闭嘴！”王成功低声厉喝，手掌几次用力都强行控制住了，他对这不争气的儿子彻底失去了希望，要不是情况不妙，他是真的想一巴掌抽过去的。

“局长，我这几十号人还等着您的回话呐。等久了，是不是很没礼貌？”黑毛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催促道。

“去几个人，把林强带来！”王成功下了决心，他不敢赌对方是不是有这个动手的胆子，心里装的东西多了，贪恋就是胆小的催化剂。

不一会儿，林强来了，连手铐都早早的取下，就是在拘留所里陪着王成功聊了一下午，他打了哈欠，要睡不睡的迷瞪样儿。

“强哥！”黑毛露出笑容，几步走到林强近前，瞧着林强安然无恙，黑毛欣喜不已，双手一张，便和林强来了个熊抱。

王成功眼角急跳，他实在想象不出，林强这一年到底去干了什么，认识了振邦社某个强势高层不说，还能让对方如此礼待，那一声‘强哥’喊得自然亲切，没有停顿或者犹疑，就像是喊过许多遍了一般。

“来啦，你再不来，我可要被警察叔叔磨出两耳朵老茧了。”林强拍拍黑毛，两人并肩往振邦社一方走去，从头到尾，林强都没看过王成功一眼。

“林强...”苏大小姐也很是紧张林强，主动上前拉着林强的手不愿松开。

王成功都接受不了林强身份的转变，王子行就更不用说了，见了鬼似的看着林强径直从身边走过去，等了半响，才大叫一声，“你！就是你，站住！谁叫你走的，靠，进了老子家的公安局，还胆敢打老子，哪能叫你轻轻松松地走？站住！”

在场足有过百人，却只有王子行一个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齐齐看向他，振邦社一方的人多是戏谑的神态，而那些警员则是目瞪口呆，钦佩的眼神里不乏看向傻子似的讥诮，王子行的话说完了，才发觉自己的处境很是尴尬，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绝对不是很惬意，可是，他话都说出口了，即使心有悔意也没有办法更改既定的事实，只得梗着脖子，瞪了眼珠子，理直气壮地看着同样回头看来的林强。

“见过找死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愣头青至少识得进退，这倒有个敢于逆流而上的好汉了。”黑毛咧嘴，朗声道。

王子行被黑毛的话一激，一股子底气就上来了，好像得了莫大的表扬，挑衅似的看着林强，“小子，识相的，自己乖乖回去戴上手铐，再和你女朋友分手，我就考虑饶了你，不然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混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不？回来！”王成功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明着去拉扯王子行，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你越搀和，他越来劲，弄个不好，惹怒对方吃亏的是自己。

王子行不理他老子，还在自顾得意，仰着头居高临下般睨着林强。

“难懂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么？”林强莫名其妙地看着王子行，又偏头问黑毛。

“只有这么一个货敢于冒犯你的权威，其他的还好，至少他没有同党，需要我把他丢出去不？”黑毛忍住笑，经历的不同，以至于他都懒得动气，振邦社的堂主还不会因为一个没脑子的跳梁小丑大发脾气。

“不需要了，我自己来吧，毕竟我是当事人啊。”林强笑笑，大步朝王子行走去。

“别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黑毛担心王子行的小命安全，他死了不要紧，但会压垮王成功的理智，一个局长发起疯来，手里掌握的权利还是能给振邦社一点麻烦的。

“放心，我有分寸。”林强说着，已经走到了王子行面前，王子行的个头不高，两人离得近了，个头的差距自然决定了气势的大小，林强也没说话，往那里一站，就稳稳压了王子行一头。

王子行此时的心里极为复杂，他是王成功手里的宝，自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想要什么几乎就没有身为局长的老爸办不来拿不到的，王成功的溺爱没有带给王子行一丁点优点，眼高与顶的他养成了种病态的心理，别人有好的东西他都想占为己有，他自认比林强强得多了，偏偏林强有苏大小姐倾心，有个厉害的兄弟能及时救场，也许林强还有更多他王子行没有的东西。

嫉妒是可怕的，妒火能烧尽本就不大坚韧的理智，王子行仗着有局长老爸撑腰，打定主意林强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言行就少了顾忌。

“看什么看？老子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着求我放过你！”王子行停止腰杆，横了眉毛瞪着林强。

“是吗？”即使是尊泥菩萨这般几次三番下来也会有了火气，何况是林强？他不是菩萨，而是个黑社会组织成员，该心狠的时候不会手软。

“没错，敢瞪我？挖了你的眼珠子，瞧瞧你那眼神，怎么着？还敢咬我？”王子行丝毫没有察觉到林强那逐渐飙升的怒气，继续说道。

林强摇头，“我当然不会咬你...”

砰！一声打鼓似的闷响。

王子行的眼珠子陡然凸起，‘呃呃’几声，惨白了张脸，便缓缓弯下了腰，无力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