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桔梗花（一）

青春啊，多么美好又沉重的一个字眼，只有一次。

有人说，爱情是一场劫难，我们却仍心甘情愿地奔赴；爱情是一杯鸠酒，我们却仍唇角含笑地饮下。

如歌的年华啊，如花的时光，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他与她相遇在茫茫人海里，她懂他的快乐，理解他的忧伤。

她曾信誓旦旦地陪他许下美好的诺言，承诺一生。

有人说，这般承诺是不作数的，因为他们还不太年轻。

一场颠倒梦一生锁枷，如幻如化，执念长劫无解。

兵荒马乱的时间洪流中，谁错过了谁？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不是永恒，便是无望。

唉！不知是谁在夜晚深处顾自叹息。

这个假期不平静，凌飞没有想到，噩梦般的打击来的那么突兀，那么无可奈何，像是一把利刃，再次深深刺进了凌飞伤痕累累的心。

纪奕回来了，这个凌飞一直深爱着的女子。

凌飞得知的时候，正在陈叶的花店里陪她聊天。

一个久违了的电话，熟悉的字眼，“小奕”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像是晴天霹雳轰炸在凌飞的心间。

接起电话，有些不知所措，“喂？”电话那边传来了纪奕的声音，明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听着凌飞的耳朵里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遥远，十分陌生。

凌飞心情十分复杂，曾经的爱人，到如今自己竟然无所适从。

凌飞不是没有想到过给纪奕打电话，也曾暗自预演了纪奕给他打电话时该说的话，至少他觉得他能大大方方地问上一句“你还好么？”可是，等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知道，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喂？是凌飞么？是你么，凌飞？”电话那边声音依旧那么遥远。

凌飞终是轻轻应了一声，“恩。”

“呵呵，你还好么？我回来了，能出来见个面么？”纪奕的笑声落在耳朵里一如当初那般动听。

凌飞心情很复杂，很复杂，她到底是要干什么？还回来干什么？回来了还干嘛要来找我？

休养了近两年的伤口，血流不止。

还记得当初纪奕离开他时那狠心的话语，“对不起，我不爱你，我其实有男朋友的。”

呵呵，多么讽刺！什么诺言，什么相守到老，什么海誓山盟？！通通都是讽刺！

都说男人才是最无情，爱情的博弈里，女人才是重伤者，可受伤深重的为什么是我凌飞？为什么？明明说好的。

两年的挣扎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已经多多少少有些麻木了，痛就痛吧。稳定了一下心情，凌飞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开口道：“好啊，在哪里？”

“呵呵，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不理我呢。谢天谢地。我在欢乐迪订了包间，是晚上六点到十点的。我还叫了陆浩他们，大家有些日子没见了，出来见见。凌飞，真的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的邀请，当年的事，真的很抱歉，对不起。”纪奕的声音传来，有条不紊，夹杂着笑声，让人生不出抵触。

呵呵，到头来，只剩下了一声对不起。

不过，还能怎么样？

凌飞恩了一声立刻按下了挂断键，大口大口喘气。

心中歇斯底里的是什么？不甘？恨？乱七八糟！

凌飞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过身看到正看着他的陈叶，心里多少有些温暖，“还有这个同病相怜的人陪着我。”

“出什么事了么？”陈叶问道。

凌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句，“小事小事，不重要的。”

陈叶盯着凌飞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凌飞那颗破碎的心。

凌飞被陈叶看的有些窘然，忙撇过头去，他觉得再被陈叶这样看下去，他的所有秘密都会不攻自破。

“呵呵，那你好好处理吧，你的小事。”陈叶拖着长长的音意味深长地笑道。

这妮子眼神真犀利，这是凌飞第一感觉，干笑着应了一声，便跟陈叶告辞了。

离开花店，凌飞想了又想，跟陆浩打了一个电话。

“喂，耗子么？”

“恩，兄弟，怎么啦？”陆浩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耗子，纪奕是怎么个意思？”凌飞硬着头皮问道。

“唉！你都知道了？好吧，没什么可瞒你的了。”陆浩的声音有些无奈。

“恩，她，她给我打电话了，说晚上一起见个面。”凌飞说道。

“恩？只有这些？”陆浩有些诧异。

“还该有些其他什么吗？”凌飞听出了陆浩的诧异。

“额……这个……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对了，你晚上打算去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所幸忘得一干二净。”陆浩干笑了两声，不明所以。

“我都答应了，晚上见吧。”凌飞不等陆浩在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凌飞有些烦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阴云，铺天盖地而来，不容反抗。

一下午的心情都很烦乱，凌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有些发慌。若是再来一次铺天盖地的伤害，他还有能力承受么？

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慢慢流逝，六点，凌飞出门打了的士，向着欢乐迪赶去。

呵呵，又是欢乐迪，两年前，他们几个也经常去这里唱歌的。

凌飞来时，暗暗做了决定，就去看不看纪奕过的好不好，不管其他，以后让过往烟消云散。只是他没想到，他所有的准备都是那么无力。

凌飞到时，已是六点半，陆浩、楚晓楠还有周绍都来了，里面坐着的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年轻又英俊，与纪奕亲密无间地说着话。

凌飞和几个人打过招呼，陆浩等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转过头看着迎上来的纪奕，凌飞有些恍惚。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这张让他既爱又恨的面容，终是在两年后的今日见到了，心里五味纷杂。

“凌飞，你来了，就等你了哦。”纪奕依旧漂亮，声音依旧清澈好听。

纪奕给了他一个拥抱，凌飞感觉有些东西积聚在喉咙，吐不出，像是卡住的鱼刺。

凌飞挤出一个干干的笑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啊，想告诉面前这个女子，他两年来是多么难过，两年来是多么想念她，可是到嘴里却是什么都吐不出。

“凌飞，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时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英俊男子走了过来，顺势搂住了纪奕的腰肢。

“这是我男朋友，林俊。”纪奕淡淡的声音像是晴天霹雳。

凌飞脸色煞白，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林俊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戏谑，那是嘲讽么？！

这是故意的么？是准备好的么？为什么还要给我心上补上一刀？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他对于纪奕什么人都不是。

凌飞心里歇斯底里，表面除了脸色苍白并无异样。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淡淡地道：“你好，林俊。我叫凌飞。”

英俊男子笑吟吟地跟凌飞握手，道：“呵呵，早就听奕儿提起你，谢谢你对奕儿两年的照顾。”

奕儿奕儿，多么亲切的称呼，听在凌飞耳朵里是多么的刺耳。

凌飞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笑着向陆浩他们走去，“来来来，大家举杯，纪奕难得回来，怎么也得庆祝一下。”

凌飞说罢，便拿起一瓶啤酒，喝了个干净。

陆浩等人同情的看着他，想要拦下来，却是拦不住。

包厢里响着那首流着泪说分手。

你终于对我说分手

我们走到分岔路口

多希望这一秒永远停留

当你转身离开以后

我站在原地没有走

眼眶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流着泪说分手我不愿让你走

嘴边还有残留的爱没有问候

你却说走就走狠心让爱这样到尽头

不愿让你走我还没有罢休

我伤心的颤抖

这无力的双手

我只能够回忆当初对你的曾经拥有

……

喝吧，古人不是说好一醉解千愁的么？醉了就没事了，一瓶接一瓶，仿佛灌进去的不是酒，而是解药，他受伤了，抱着酒瓶渴望能够得到一丝温暖。

可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心要炸开了，血流不止。

凌飞胃不好，根本就不能喝，连着干了三瓶啤酒就向着门外冲去，陆浩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他”，便跟着跑了出去。

凌飞趴在厕所的洗漱台上狂吐，陆浩不断拍打着凌飞的背部，看着凌飞，有些不忍。

“你这是何苦呢？”陆浩淡淡地道。

“你早知道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这一幕？”凌飞揪着陆浩的领子歇斯底里。

陆浩低头沉默，半晌后开口道：“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两年前我就知道。知道纪奕有个男朋友，可是见你过的那么幸福，我不忍心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们时间长了，纪奕便会放弃那个男的，可是我错了，我想你能拿得起放的下，可终究也是我错了。对不起。”

凌飞苦笑一声：“呵呵，我早就该知道，早就该知道。”

凌飞松开陆浩，趴在洗漱台上一把水一把水的往脸上泼，他不知道眼睛里是不是流出了泪水。

凌飞对陆浩道了声：“我先走了。”

陆浩看着有些晃悠着走开的凌飞，深深叹了一口气，拿出了电话拨通了陈叶的号码。

“喂，陈叶吗？我是陆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