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冥冥之中的那些指引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苏墨。

奇怪的是，连顾朗也没有跟我透露关于苏墨的任何消息，可是我的思绪却被这个没认识多久的人深深的牵引了。

最后，我还是放下了少女的自尊，主动向顾朗打探了消息。

可是顾朗真的是一个让人极度抓狂的人。

他在听清了我的话之后，大笑了好几分钟，然后擦了把眼泪，对我说，“程念欢啊程念欢，你不会是喜欢上哪小子了吧。我可告诉你啊，那小子可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大狂妄不说了，还不把任何人放到眼里。你说，如果他要是知道了你喜欢上了他，他得怎么把你嘲弄一番然后在狠狠的把你给拒绝了。要我说啊，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我黑着脸听完了顾朗的话，我的手垂的大腿边，狠狠的攥起来，又无奈的松开，我多想一狠心上去把他掐死。看看他刚才那样，怎么都不能跟他的学历身材样貌联系到一起。

这该死的······

我低沉的怒吼一声，“顾朗，你丫脑子有病啊，我说我喜欢他了吗？”

顾朗愣了愣，说，“那你管他干什么，反正他又不会死。”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说要我离他远点，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逼着我接近他的。”

顾朗无辜的看着我，“我可没有，这都是工作需要。你又不是我派去的间谍，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气得坐回椅子上，跟顾朗大眼瞪小眼。

最后顾朗被我打败了，举手投降，“好了好了，你说你怎么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然后顾朗就跟我说了说，简单有简单的说了说，苏墨现在的情况。

就是说，苏墨现在回了苏州。他爷爷奶奶家。自从他回了国，还没有去看望过爷爷奶奶。

简单明了的一件事，倒是被顾朗被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真是郁闷啊。

过了很大一会，顾朗才正色的对我说，“程念欢啊，其实苏墨他过的也挺不容易，你就适可而止吧。”

我愣了愣，“什么意思啊？”

顾朗深深的叹口气，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前，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关于吴忧忧的死，苏墨自责了很长时间，可是你也不能怪他啊，对吧。这件事搁到谁身上，都不可能这么快就释怀的。”

我越听越糊涂，没等我问，顾朗就说有事先离开了。留下我对着一台电脑干瞪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什么跟什么啊。

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吴忧忧的死跟我到底有着怎么隔不开的关联。

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我和苏墨，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日子就这样百无聊赖的过了下来。

每天走于上班和回家的路线，看着彭记蛋糕房外排的一大堆的人，那些热闹都与我无关。车站里各个地方的吆喊声，上车下车的乘客，这些热闹也与我无关。

自从认识了苏墨，我的世界突然觉得有一些变了。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变了。

面对沈恒的时候，心里总有一些觉得对不起他的感觉。对于我以前的那些不记得的过往，我还是真的很想要弄清楚。

我妈，我爸，沈恒，无疑是知道那些事的关键人物。可是他们跟我一样，就像失去了记忆一般，都不愿意提及以前。

也可以说，是一种禁忌。

就算看新闻的时候，偶尔看到哪里哪里又出了车祸，哪里哪里又有了什么灾难，都会让本来热闹的气氛突然变得如冷空气突袭一样的诡异。

我坐在窗台边上，盯着苏墨以前经常出入的那台电梯，不禁回想起我刚醒过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犹如一个婴儿一样，懵懂的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可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当沈恒告诉我说，我失忆了的时候，只有天知道，我心里是有多难受。

我不认识我身边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回到家看到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是那么陌生。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默默接受。慢慢的在熟悉起来。

我还记得，又一次独自一个人出门，连方向都不知道，就仿佛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那些视我为白痴一样的眼神，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所以，这些年来，我学着快乐，努力乐观的面对一切。

现在仔细回想，这四年来，真的就这样过来了。

到底是一段神奇的过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激动，直接从窗台上摔了下去。

我“啊”的一声，惊动了我爸妈，我爸妈进门来并没有看见我，直到我晃晃悠悠的犹如一个鬼魅一样从阳台上抬出头来，我妈吓的往我爸身后一躲，我颤颤巍巍的笑了几声。

我爸把我从阳台上拽出来，我妈心惊肉跳的嚷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说你坐哪不好坐窗台上，你说这要是没有防盗窗护着，你摔下去了可就没命了。”

我把把我扶到沙发上，顺着我的后背。

我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我们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一次，你还要这么吓唬我们，你说你这孩子······”我看着我妈好像真的被吓着了，心里一阵难受。

我坐过去，拉着我妈的手，“妈，我也不知道啦，可能是我想事情太入神了，所以不小心掉下去了。再说了，要是没有那个防盗窗，我也不会做那上面不是。哎呀你就别难受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我妈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回了她的卧室。

一种严肃的气氛围绕着我和我爸。看着我妈苍老的背影，我心想，我是不是真的吓到他了。

我爸在一边也叹口气，“孩子，你妈是被你吓怕了，真的吓怕了。”

我探着头看着我爸，献殷勤的说，“老爸，要不然，你跟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吧。”

我爸看了看我妈那件没关严实的门，对我摇摇手，“你妈严令禁止的东西，我可不敢乱说。你以后也不要再问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有些事情，忘记了也许是件好事。”说完，我爸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暗自伤神。

夜里，我坐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沈恒和苏墨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打了起来。旁边站着我。可是我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都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我挣扎着，痛苦着，可是就是动不了。沈恒打过去一拳，就会说一句，你这个负心的人。苏墨还回来一拳，就会说一句，你不要在包庇杀人凶手。

不知道多久，苏墨就走了。可是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甚至很多年以后都无法走出来的阴影和痛苦中。

他说，程念欢，或许我爱过你。可是你真的让我很伤心。你杀的不止是吴忧忧，还有我的心。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最后挣扎着醒了过来，身上汗津津的特别难受。我胡乱的抹了一把发痒的脸，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这样痛苦纠结的梦境，是我这四年多来第一次梦到。

到底是一场过去，还是一种预兆。

我无从知晓。

傍晚，沈恒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晚上他们几个实习的一声要去酒吧听歌，问我要不要去，我在电话这端，双手握拳，作可爱状，“好呀好呀。”

好吧，我的确是个爱凑热闹的姑娘。

我在家还没换好衣服，沈恒的敲门声就来了。

我站在试衣镜跟前，拿着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划，苦恼的问沈恒，“到底穿哪一件啊？”

沈恒耸耸肩，“听歌而已，没有那么将就啦。再说了，酒吧那种昏暗的地方，谁会去在意你的着装。好啦好啦。”然后他指着苏墨买给我的那件裙子说，“就那件吧，挺好的。显得你淑女。”

我嘟着嘴，“难道我平时不淑女吗？”

沈恒······

到底，我还是穿了那件裙子。

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女孩子穿裙子还是蛮好看的。

酒吧，这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词语，也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尽管现在的中国已经很开放了。但是对于有些保守的老人家来说，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像这样的地方。

所以，我和沈恒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对我妈说去了哪里。反正跟沈恒在一起，估计跳火坑我妈都不会反对。

这可是我第一次来酒吧啊。第一次啊。

我跟在沈恒身后小声又隐秘的嘟哝着，“沈恒，我的第一次都交给你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我明显的感觉到沈恒的后背猛的一僵，我朝我嘴巴上呼了一下，什么破嘴。

哦，忘了说，来的时候，沈恒拿了一件跟我作交换，那就是，他说要我让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

不过这个我倒是很乐意啦。跟着这个养眼的男朋友混吃混喝。我还是没什么意见地。

步行街的这间印象酒吧，似乎没有开多长时间，因为没有听说过。尽管我对酒吧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广告打得这么火热，要想不知道真的很难啊。就像世纪广场的那件欧伦酒吧，满大街的都是广告，你说，谁能不认识他呢。

可是这家酒吧，我是真的不知道。

也或者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来步行街转悠了吧。

我们刚走到中央，就听到有人在喊沈恒，循声望去，只看见几个跟沈恒差不多大的男生朝我们招手。

我们走到他们跟前，其中一个男生的眼睛在看我的时候两眼直放光啊，虽然我很讨厌，但是你也大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本姑娘还是有人欣赏的吗，尽管那人长的磕碜点。

沈恒对我介绍着，“这个叫张帅。”沈恒指着那个看着我两眼放光的男生说，我差点呕出来，真对不起这个名字。

然后指着张帅旁边的男生说，“他叫李斌。”那个叫李斌的男生看着我，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啊。”我嘿嘿笑了两声，刚要把手伸出去，沈恒就拉着我往那边走了两步，指着李斌旁边的男生说，“他叫段倾城。”这个男生淡淡的对我点点头。样子很冷漠。

张帅一把拽过沈恒，神秘的说，“这是谁啊，不要告诉我是你女朋友啊。”

沈恒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打掉了张帅指着他的手，“怎么，我就不能有个女朋友？”

李斌扒着张帅的肩膀说，“你还金屋藏娇啊，老实交代。”

沈恒看看我，对他们说，“是啊，他就是我女朋友。”然后对我说，“是吧。”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着附和他说，“是啊。我们青梅竹马啊。”

突然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只看见一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由于灯光太暗，我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样。不过单看背影，甚是眼熟啊。

整个过程，还是比较愉快的。他们三个大男生喝着酒，然后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暗语，然后就会传来一阵窃笑。在知道了我是沈恒的女朋友之后，那个叫张帅的看见我，眼睛也不放光了，嘴巴也不调戏了，这让我刚有点的虚荣心顿感深深的挫败啊。

不过那个叫段倾城的倒是话不多，有的时候会跟着微微的笑一下，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沉闷的喝着酒，听着舞池上方不知名的乐队唱歌。

沈恒一直都牵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怕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这四年里，沈恒一直都是这样，我们不管去哪里，只要在人多的地方，我不经常去的地方，他都会只要一直牵着我的手，因为我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

曾经的记忆丢了就丢了。我不在失去现在的记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别再让我受伤了。

我轻轻的抽出手，在沈恒耳边说，“我要去厕所。”

“要我陪你吗？”沈恒担忧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我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要陪我进女厕所。”沈恒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我说，“其实有些时候，你应该试着放手，这样我才能成长。”

走到厕所的时候我还在回味这句话，擦，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从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池那里，看着镜子里我，被这种气氛晕染的微红的脸颊，像是刚涂上一层淡淡的胭脂，我没有喝酒。我什么觉得有些醉了呢。

刚一转身，就吓了一跳。差点惊呼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他。

苏墨嘴里叼着一根烟靠在洗手间外的墙上，表情淡漠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我走过去，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并没有看向我，但是眉毛却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回来啦？”

我好像忘记了，我昨天还看见他来着，要不是因为看见他，我也不用从窗台上摔下来了。

苏墨终于转过脸，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终于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明所以，“什么啊？”

突然，苏墨吐掉了嘴里的烟，狠狠的踩灭，然后眯着眼睛盯着我，“程念欢，你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活的这样好？”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样子吓懵了。

“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内疚，你就真的能放下过去，谈情说爱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时，沈恒在不远处喊我，“念欢。”

我愣愣的回过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苏墨，转身朝沈恒走去。

、苏墨拉住我的手腕，头微微的低着，眼睛里酝酿着满满的忧伤。

沈恒走过来，拉住我另一只手，没有阻力的就从苏墨手里挣开。

原因也是苏墨并没有想要扯住我不放。不然，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可以走掉。

走到拐角处，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墨又重新燃气一根烟，吸了一口之后就夹在手里，还是那个姿势，那个眼神。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毫不设防的给你当头一棒。有的人会清醒。有的人会继续迷惘。就像我，对于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我想对苏墨说，不论你对我说什么，是不是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