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非神非鬼
既然发现白衣仙姑是浅轩，就有很多事情要做。岚峰准备立即行动，却发现孙露怔怔地看着诸平。他立即明白孙露是要对诸平倾吐衷肠，赶紧脚底抹油，给诸平和孙露空间。诸平反应慢了一步，回过神后已经剩在了房间里，想走也不便走了。
岚峰走后孙露的脸立即变得红艳艳的，就像个熟透的苹果，“好吧……岚峰哥真是……不过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装了……”
诸平立即进入了僵木状态。
“我……”孙露看向诸平，那目光宛如蜜里调油，又充满了羞涩，“我其实……很喜欢你……我知道女孩子先告白很丢人，但是我……就是喜欢你……”
诸平看起来更是僵木，脸却悄悄地热了起来。
见他这样，孙露有些失望，也变得有些怯懦，微微地低下头，“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岚峰……我也知道我很难插入你们之中……”
“什么？！”诸平的下巴差点飞出去，终于不能再假装僵硬，“你不会……以为我和岚峰是同性恋……你怎么能这样想……天哪，浅轩那家伙当初也是……你们这些小女生平时都看得些什么书啊？！怎么脑子都变成这样了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孙露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却不知所措。眼见就要越解释越乱，之后却奇迹般冷静了下来，“好吧，我知道我的话很容易引发误解……我不是说你和岚峰哥是同性恋。我只是想说，我感觉你和岚峰哥之间肝胆相照，眼里只有工作和对方，心里难有别人的位置……我是想说我可能不能像岚峰哥那样帮你，当然了，我也没有他那样的本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心里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落……我只要有个小小的角落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诸平僵住了——这次可不是装的，心里却在偷偷苦笑。孙露真是天真。他和岚峰的心空荡都大着呢。他呆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有苦笑着默默地走了。孙露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哀怨，却有点怀疑——她觉得他应该会“考虑考虑”，会是她一厢情愿么？
不知道他们的心态的人不只是孙露一个。其他人都以为岚峰和诸平一切正常，都在“心无旁骛”地工作。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正在“为情所困”，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控制。既然如此，他们就只有格外寄情于工作。他们全力以赴地追查白衣仙姑的事情，没有什么进展，却意外地得到了白袍圣女的消息——他们本来以为这是最不可能的呢。白袍圣女的每次出场都伴随着恐怖、血腥和诡秘，这次出场不仅三样占全，还令人作呕——标识他出场的，竟然是一罐人油。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是平常。就是一群想追求刺激的高中生到墓地里玩灵魂召唤，不仅扰民还破坏公物，被看坟地的大叔报警抓了。警察赶到时这几个熊孩子全部神志不清，似乎吸了毒。为首的是本市首富家的孩子，看起来最是晕乎，还把一罐子东西死死地抱在怀里。警察怕是毒品，把它夺过来看了看，发现那是一罐子黑黝黝的油，闻起来有股说不出的恶心和刺鼻的味道。警察问他这是什么，他晕晕说这是人油。警察一开始以为他在胡扯，之后单忠雄却认出那就是人油。
警察们这才慌了神，赶紧追查人油的来源。结果得知这个小子是从一个叫苏思的民俗研究者那里得来的。他们立即调查这个苏思的生平，发现他其实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待业者，之前在网上写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搞出了点名气。就通过个出版公司出了书，一来二去竟然成了民俗研究者，然后就顺着这条路坑蒙拐骗。警察询问他的朋友，竟发现他之前研究的是白袍教。因为白袍教的事情闹得比较，这些民警对他们“炼人油”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反应过来：他研究白袍教，又有人油……是不是因为研究白袍教而接触到了白袍教的相关人士，就此入了白袍教了？！
相关民警立即对苏思实施抓捕，没想到扑了个空。他们赶紧追查他的去向，同时通知诸平和岚峰。岚峰和诸平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振奋，这时候又听情报说苏思躲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小旅馆里，立即和办案民警一起抓他。旅店老板听说住客是嫌犯后吓得屁滚尿流，把民警带到房间边就溜了。
这个房间处在背光的一面，似乎隔着门都能释放阴沉潮湿的气息。里面静悄悄的，颇有点像猛兽现身之前的兽穴。岚峰暗暗咽了口唾沫，一脚踢开大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岚峰很是诧异，正想把枪放回枪套，忽然一个人影猛地窜出，张开双臂朝他扑来。岚峰本能地一退，抬头看见他的脸，顿时一凛。
他的脸部扭曲，嘴巴大张，双手也是爪形，看起来就像猛兽要搏人而食，一双眼睛却是死寂寂的毫无生气——简直像个僵尸!
惊恐之下岚峰想都没想就开了枪。一枪正中他的胸口，那人却像感觉不到同一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手简直像铁钳一样有利，岚峰瞬间便感到窒息。
“砰砰砰！”一连串枪声响起，那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岚峰赶紧深吸一口气，看到那人瘫倒在地又觉得可惜，“哎呀……这要打死了他，线索就又没有了！”
“没事！”开枪的小宋喘了口气，“我打的都是关节，不是要害……只是让他没有行动能力！”
但即便只是让此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若是让他血流不止，情况依然十分凶险。因此他们赶紧把那人送到医院。医生立即给他处理伤口，很快他便没有大碍。办案民警这才拿着照片仔细和他对照——刚才他的脸上又是灰又是血，确认此人就是苏思。
等他苏醒过来后警方立即对他进行询问，却骇然发现他不仅行动上像“活死人”，思维上也跟“活死人”一样——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只是“活”着。警方没有办法，只好让医生给他进行身体检查，结果发现他的脑中有不少水肿，蜂窝一般地聚集在脑中。
诸平听到这个结果后很是讶异，看到X光片后更是“啊”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岚峰很少见他如此惊骇，立即省悟其中一定有重大的问题。
“这个……”诸平激动得声音和手一起在颤，“这些水肿全都集中在神经结和神经末梢……这和某些吸食病毒过量的人脑中的情况很相似……”
“啊！”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岚峰还是差点跳起来，“难道、难道说他这个样子是吸毒过量导致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岚峰和诸平还是发疯般查找起了资料。果然。诸平所料没有错。原来今年国外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被称为“僵尸粉”——能给服食的人以难以言喻的快感，但会让人在很长一段时间行为异常，宛如僵尸。如果服食过量，就会就此致残，到死之前都像僵尸一样行动。正因为如此，虽然这种毒品能让人high到极处，但一直只在小范围里流通。苏思和之前的那些被当作僵尸的人，其实都是因为服食这种毒品过量才变得跟僵尸一样的！
想到这里后岚峰雷轰电掣般想起了单忠雄从那个死者肚子里取出的钙化组织，也立即明白了它的成因：吸毒者在吸毒过量后脑中之所以有水肿，是因为神经受到了过度的刺激。而每个水肿消退后神经上就会有一个伤口，这个伤口也不会愈合如初，会留下钙化点。人的肌肉里也有神经，如果收到大剂量的药物刺激，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那个死者可能是被人错手在肚子中注入了大量僵尸粉溶剂，才会导致肌肉中的神经钙化，导致组织僵硬……也许是他在注射者准备给他注射毒品的时候忽然恢复理智，和注射者发生撕打，注射者才错手把毒品注入他的肚子的。他最终得以逃脱，但被注入肚子的毒品依旧影响到了他的内脏和神经，依然没有逃离变为“活死人”的命运。
“天，天哪……”发现这一切后诸平咋舌不已，“竟然是毒品的原因……我们之前可都是想错了……”又感到迷惑不解，“这么说白袍教其实是在暗地里进行某些毒品买卖……可是如果只是毒品，又炼人油做什么？”
岚峰忽然心头一紧，接着感到身体凉了半截，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说，“网上是说这种毒品副作用很大吧……会不会白袍教也在试着改进这种毒品，要新加入一些材料……这种材料中就有人油呢？！”
诸平听得目瞪口呆，接着义愤填膺，“天哪……这么说这些人……虽然不是妖魔鬼怪，但比妖魔鬼怪还可怕……真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我一定要逮到他们！！”
岚峰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走开了。他的心里同样翻江倒海，却不仅仅是因为义愤填膺。苏思，也许是因为违反了教规，私自把人油出售给教外的人——经过询问，警方得知那个富二代为了买人油一掷千金，才收到了惩戒。但如果只是为了惩戒他，白袍教的人完全可以将他干掉。这样警方就得不到任何的线索，更不可能以此推出僵尸粉的存在。
处刑者故意把过量的毒品加于苏思的身上，固然能让他生不如死，但也等于给警方留下了一个活体证据，倒像是故意要给警方留下线索一样——想到这里岚峰就感到心头血涨，几乎要不能自已——这个处刑者会不会就是铭呢？她留下这个线索，是不是在叫他去救她呢？！
一想到这里岚峰几乎要发狂，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寂空苦涩地一笑。还是不要一厢情愿吧……即便现在是“一厢情愿”才能活…
警方立即按着苏思这条线索调查白袍教，却意外地暂时没有进展。而调查孙瑜的那条线的民警却终于有了斩获。原来在孙瑜（就是那个肚子里有结块的死者）的家乡，有个组织——应该是白袍教的分支，一直向当地的年轻人兜售毒品。这种毒品效果极佳，但是非常昂贵，经常有人欠了组织的钱而无法归还。于是这个组织就用威吓的手段，逼迫他们为组织做工，并不许他们对其他任何人说自己的去向。而加入组织做工的人往往就消失了。至于这个组织让他们做的工作让所有的民警都毛骨悚然——单忠雄对那罐人油进行分析，发现里面有大量的毒品残留。这就是说，这罐人油是用吸食僵尸粉的人的尸体炼制出来的！他们付不起毒资的代价，便是付出自己的身体炼油来作僵尸粉的原料!
发现这一点后民警们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找到制毒的窝点一举拔除，再把这些丧尽天良的毒贩一网打尽。他们认为制毒的窝点应该在孙瑜的家乡，准备通报上级，请上级加派警力，在孙瑜的家乡进行地毯式搜查。岚峰及时制止了他们，说制毒的窝点不会在孙瑜的家乡，很有可能就在本地。因为他之前曾经在百花堂附近看到铭带着大队僵尸出现——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带着大队僵尸出来晃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把这些活体材料带往制毒点。而孙瑜又在这附近出现，表明他可能是从制毒点逃出来的——孙瑜被药物致残后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智力，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所以他们应该先加大在本地搜寻的力度。警察们细想一下觉得不错，都认同岚峰的说法，准备对“苏思这条线”再挖一挖。
同事们都对岚峰马首是瞻，岚峰却丝毫没有欣慰和心定的感觉，反而十分的彷徨和恐慌。因为调查越深入，他和铭正面对决的可能性就越大，说不定还要看着别人抓铭。他显然无法处理，甚至无法面对那种情景，忽然又想起了铭之前说的话，心中乱得有如滚水中被倾入冰水——她怎么说一切都是因为他？！为什么还怪他“都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岚峰感到脑中一阵晕眩，接着便感到胃部抽搐。他赶紧按住自己的胃，然后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按照一般理论，当精神引发身体的反应时就证明心理压力已经相当巨大。如果不加以调整，极可能引发相当严重的后果。没有办法，他决定去看心理医生，走到半路却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他不是一直想不出铭指的到底是什么么。而听说高水平的心理医生可以通过催眠让人回想起记忆深处的东西。他何不走个捷径，让心理医生挖出自己失去的记忆呢？
要让别人挖掘自己的内心，等同于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动手术，因此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本市有位专供心理学的大学教授，名叫张维良，帮助警方解决过很多案子，为人处事各方面都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恪守心理医生的原则——之前有很多警界的人找他解决心理上的问题。他不仅耐心地帮他们解决问题，而且坚决不会泄露有关的事情。岚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立即通过警界的关系和他联系。张维良答应下午就就对他进行心理帮助。虽然知道自己是去接受心理帮助的。岚峰还是紧绷得像个粽子。看到这个后张维良只是和蔼地一笑——不愧是高手，仅仅是一个笑容就让岚峰放松了下来。然后用非常令人信服的语气向他保证绝不会有任何差池。为了进一步让他放松，他又叫助手给岚峰一杯热橙汁，他自己也陪喝了一杯，然后就开始催眠。
岚峰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记忆深处，一点点地回看自己和铭相处的点点滴滴。记忆似乎播映得很快，也似乎播映得很慢，但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每一个感觉也被无限扩大。嗯？这是怎么回事？很不对劲啊！
岚峰现在回忆的是自己和铭一起过暑假时的事情——过了这个暑假，铭就被弄去“奉神”了。不知为何在这些天里他和铭相处的时候有些心虚，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膈应着。他赶紧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啊，想起来了……那是学期的最后一天，他到铭家里玩。铭当时说要自己做蛋糕时，进了厨房。他暂时闲着，忽然起了顽皮的念头，偷偷溜进铭的房间里“探险”。结果在铭房间的书架上上找到了一个十分精巧的盒子——这个盒子出现得十分偶然，他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书架，这个盒子就掉了出来。这个盒子似乎是用藏银做成的，上面铸着一个很有艺术感的骷髅。骷髅的眼眶里还嵌着两块褐黄色的水晶。男孩子就喜欢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岚峰当时激动得心都热了，竟悄悄地把它藏在口袋里，带回了家——当然了，他不是想偷偷地把这个东西据为己有，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把它看个清楚。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捧着它仔细端详，又忍不住把它打开了来，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