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万能公式

诸平和岚峰把发现的徽章拿给民俗专家研究，果然被告知那个东西就是图腾。民俗专家对它很是感兴趣，便拿它和各种资料慢慢比对，暂时还没有出来结果。岚峰和诸平便去看“华兵亲友这条线”捋得怎么样了。

负责此事的警方调查了华兵的所有亲友，大部分很平常，只有一个很可疑。那是一个孙二权的人，平时不务正业，在华兵入狱前一段时间和他频繁往来，在他入狱后就搬走了。岚峰和诸平立即要求看看他的照片，还好警方找到了一张老照片。岚峰和诸平看了后，先是嘴巴张得老大，然后恼怒地笑了。这家伙是老熟人啊。不就是那个“猫头鹰”老头么？

因为是接近二十年前照的，孙二权的形貌和现在有很大不同。但他那双淡得离谱的眸子他们过一万年都会记得。既然知道姓名和大体资料事情就好办多了。岚峰和诸平立即找到了孙二权的家，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孙二权看到岚峰和诸平后惊慌莫名，先是抵死不认自己认识华兵，但被严正讯问后又改口说“他只听说过华兵杀人的事情”。其余的一概不知。岚峰和诸平自然不相信，准备之后再套他的话。先问他有关杀人案的事情。原以为他这次说话会正常一点，没想到他还是说华兵是杀了一些妖怪。岚峰和诸平怒了，孙二权却也激动起来，坚持说那些人就是妖怪，因为他们会“妖术”。

据孙二权说，那家子人可以在火上行走，可以睡在钉板上，可以吃玻璃。可以平地而起，悬浮到空中，可以将针穿过脸颊，不流血不叫痛，甚至可以把人变成行尸走肉……岚峰和诸平一开始听得不以为然——那些听起来都是可以破解的骗术，听到最后一条却猛然紧张起来——他们现在感到最不解、最棘手的不就是“僵尸之谜”么？这家人竟然也和“僵尸之谜”有关系？

于是他们便加紧询问孙二权有关这家人的事情，却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孙二权似乎脑筋有点问题，说的话都缠夹不清，甚至连华兵为什么要杀这些人都说不清楚，只说妖怪就应该被杀掉。岚峰和诸平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非常怀疑他是在装傻，干脆请医生来给他鉴定。没想到医生说孙二权的精神是有轻度的问题，虽然不妨碍正常生活，但也只是不妨碍正常生活而已。完了，是真傻。

岚峰和诸平听到后很是沮丧，也非常不甘心，追问医生孙二权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医生说因为孙二权得病的时间太久，他也确定不了，但估计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岚峰和诸平便怀疑他是不是看到华兵他们杀人后受到了惊吓，但听起来有点一厢情愿。正在这时民俗专家那里忽然来了消息，说他已经知道这个徽章是什么了。

岚峰和诸平赶紧赶去，结果听到了一个令他们非常震惊又非常振奋的消息。这个徽章上刻的的确是图腾，但也是一种咒文。他一开始没查出这是什么东西，后来拿这个东西和历史上曾经出现的特异事件的资料进行比对，赫然发现它是青莲散众的护身符。

青莲散众没什么名气，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但在本地的历史上曾经大大有名过。据说在白袍教活动最猖獗的时候，本地也被波及。后来官府将白袍教捣毁，却有一个自称护教法王的家伙漏网了。他漏网后继续行骗，假装神人骗财骗色。还收了几个徒弟。这些徒弟就被叫做青莲散众。后来这个护教法王被官府捉拿处死，徒弟们大多也落网，只有为数不多的人逃走了。这个护身符就是在被捕获的徒弟身上搜来的。官府的人把它画成图像，放进了资料里。

听到这个之后岚峰和诸平简直要颤栗，这户人家有这个徽章，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青莲散众的后人？！差不多……他们也会骗术……最让人激动的是这户人家和白袍教有关，到目前为止，这个案子的诸多散碎线索终于串起来了！

这些已经够让他们激动了。而更让他们激动的事还在后面——这件事固然让他们激动，但也让他们陷入了更大的迷茫。据史书记载，那个被捕的护教法王自称是白袍教前任教主的儿子，是最正统的血脉，重要的特征就是眸子颜色极淡，宛如烟尘——听起来和孙二权的一样啊！

老实说他们刚看到孙二权那淡颜色的眸子的时候，还以为他有什么眼病。现在看来却可能是一种遗传。如果是一种遗传，那就证明他可能是当年的护教法王的后人。果然他是护教法王的后人，说不定就是解决这个案子的关键……可是他偏偏精神异常！

想到这里诸平和岚峰的脑子里简直一团混乱。岚峰走到天台上去呼吸新鲜空气，帮助清空头脑。诸平则在警察局里漫无目的地走，最后走到花坛边坐下。

“哎呀，你脸色好差啊，遇到难题了么？”孙露发现了他的异常，过来关心他了。

“没有，还好……”要是遇到其他人诸平一定会不耐烦，现在却笑了。

“是因为探案的事情吧？”孙露略带责怪地说，“我就知道……其实你也该适当地休息休息脑子，不能越想不出来就越想，这样不仅伤神，也无助于破案……这样吧，我来教你做个游戏，让你换换脑子！”

要是平时，诸平一定皱紧眉头转头疾走，今天却很乐意，甚至很积极。

“那，”孙露打开手机，瞅了一眼，“你现在随便想四个数字。”

“干嘛啊？”

“我要展示一个魔法……不管你报哪四个数字，按照我的方法进行换算，都能得到一个奇妙的数字……”

“这个啊。”没听她说完诸平就笑了，“这不是魔法，只是数学……其实那是前人算出的万能公式，不管你用哪些数字，最后都会得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你怎么了？”孙露讶异地朝他眨眨眼睛。

“没事……”诸平如梦方醒，接着脸兴奋得通红，大声说，“谢谢……非常感谢！”说着掉头就跑。

岚峰正在天台上透气，忽然听到诸平大声喊他。他很是诧异，发现诸平正站在楼梯边，拿着一张地图手舞足蹈，喊得竟然是，“你快下来！我知道白衣仙姑是怎么知道我们会遇到几个红灯了！”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岚峰一时无法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还在骇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诸平得意地说，坏坏地朝他眨眨眼睛，“总不能每次都让你打头炮，怎么说我都该领先一次吧！”

岚峰依然骇笑。

“那，”诸平也不跟他多说，只是打开地图，“我仔细看了本市的地图，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不管从那条路到图书馆，都不会经过超过七个路口，少于四个路口……这其实就是个万能公式！”

“万能公式？”岚峰乍一下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再想想白衣仙姑说的话，”诸平看到他这样后很是开心——他可是非常享受领先的感觉。“她说的是‘路遇二三红，不足增减一’。”

“啊！”岚峰想了想后猛然省悟，“对啊！就是个万能公式……原来是如此！”

白衣仙姑其实只是玩了个数学的把戏而已，用含着公式的一句话涵盖了他们可能遇到的所有的红灯数量：二三，可以理解为两个或三个，也可以理解为五个（二加三），也可以理解为六个（二乘以三）。第一句就涵盖了二、三、五、六四个数字。而第二句是不足增减一。就是说如果他们遇到的红灯数量不是这个，他们要把数字减一或加一。二减一等于一，三加一等于四，六加一等于七，这样一、二、三、四、五、六、七都有了。他们不管走哪条路，都不会通过超过七个路口，不管怎么说遇到的红灯数都不会超过七个。一个红灯都不遇到的情况也可能有，但是那是极小概率的事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通过的路口不可能少于四个，而且本市的交通很繁忙。所以他们遇到的红灯只会在一个和七个之间。白衣仙姑利用的其实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万能公式文而已，但加上了神神怪怪的背景，就达到了非常惊人的诈骗效果。

知道真相后岚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懊恼，苦笑着说，“大家一直在说解放思想解放思想，解放思想真是很重要啊……”说着笑着拍了一下诸平的肩膀，“你行啊，让我刮目相看了。”

诸平很得意，但也有点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朝岚峰偷看了一眼，低声说，“你真的为我高兴啊？没有不爽么？” 岚峰哈哈大笑，“我干嘛要不爽啊？搭档变聪明可是大喜事啊。”说着坏坏地朝诸平一瞄，“我哪里像你这么小鸡肚肠。”

诸平更加不好意思了，嗫嚅了一会儿，忽然坦白从宽般说，“其实这个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因为孙露……”

“什么？！”这个倒让岚峰颇为惊诧——这里还有一条藏龙吗？“她怎么想出来的？”

“她说要向我展示一个数学魔法，让我想起了万能公式，然后灵光一闪……接着就想出来了。”这是破正常的话，诸平却不知为何说得很忸怩。

岚峰看出了端倪，坏笑着推了一下诸平的肩膀，“我明白我明白……美女历来是男人灵感的源泉嘛。”

“不是！”诸平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你别胡扯！”顿了顿后既像威胁又像哀告般说，“拜托你别胡思乱想……”

岚峰才不依呢。诸平那忸怩慌张的样子简直让他乐死了。他本想趁机再损诸平几句，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她”来，心里顿时一酸，也再也张不开口：他的“她”近在咫尺，一切正常。而自己的“她”却不知在咫尺还是在天涯，在人间还是在冥界……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她是天使还是魔鬼，是仍念旧情还是已经把他视若敌人！

既然已经发现了最主要的追缉目标，他们就全力以赴查找有关白袍教的事情。他们认为，虽然孙二权已经疯了，但鉴于他特殊的血统，难说那个白袍后教的“圣女”不会和他有所联系。于是就拜托当地警员拿着白袍圣女的画像去孙二权家周边去排查，看看有没有人见过白袍圣女出现，如果她出现了，她又干了什么。自己则着力调查那位大妈看到的“离奇死亡事件”。——不顾怎么说，一指头就把人指死的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首先查找本市及周边的尸体发现记录。那个幸存杀手把尸体搬走，只是为了让大妈失去凭据，无法报案而已。绝不会把它藏起来，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去处理它——一般来说尸体在手里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最有可能的是把他丢弃在稍远的地方。此类的记录三个月内并不多，他们很快就锁定了一条记录。

那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无名男尸，被发现丢弃在野外的一条水沟里。被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死因是心脏停搏，生前也有心脏病和脑血管疾病。警方曾经发布通告喊人认尸，却一直无人认领，只好把他火化。岚峰和诸平看到了他尸体的照片，果然是七孔流血，非常吓人。看来是他收到了巨大的刺激，以致于心脏失控地跳动，导致血液异常流动，血管难以承受压力破裂后导致“七孔流血”。得出这个结论后岚峰和诸平不但没有明白些，反而更迷茫了。因为心脏收到异常的刺激的可能性一般有三个：收到惊吓、收到药物刺激、气温异常变化。后两项幸存杀手绝对不可能做到。而第一项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可能做到：动一个手指就把人吓死，似乎仍只能用超自然力来解释。难道是他用言语把这个人吓死的？可是他又能说什么话呢？

没办法，他们只好去查无名尸体的有关记录，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个人被发现时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长裤，在当时那个天气里，穿得似乎少了一些。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对冷风比较敏感，如果深夜出行，不可能穿太少的衣服。因此应该是凶手剥去了他的外套。可能是怕自己留下什么证据。此外，他的身上有一个打火机（点香用），一个钱包，一瓶急救药品（看来他的心脑血管疾病已经非常严重），一个嵌镶着水晶的领带夹，上面的水晶掉了一颗。钱包里有几张百元大钞，几张十元钞票和几个硬币，都被明确地分类，同一类的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废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图形，乍一看去，像是一个什么机器。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指甲有点磨损，指头上有点老茧，还有些发黑。

诸平和岚峰看完了记录，又找来实物看了看，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个大体的勾勒。这个人手指粗糙，指甲磨损，指头略微发黑，应该是常用手工制造一些机器——指头发黑应该是常年频繁接触机油的结果，但和一般的制造工人不同。因为现在的制造工人按照定好的流程，用机器作业，作业时还带着手套，手指绝不会被磨损成这个样子。而他钱包里的那张纸，画的应该是一个机器的局部。图形绘画笔法比较犹豫，证明他还在设计这个东西——是的，这人应该是个发明家，需要天天用手接触各类材料，一点点地组装和拆卸，确认性能和寻找灵感。从他的手指磨损程度来看，他应该没有正规的研究所，拥有的应该是靠私人资金支持的小作坊之类的研究室。领带夹上的水晶证明他重视外表喜好打扮，在偏好上还有那么一点女性化。钱包里的东西全部归类放好，证明他做事十分有条理。岚峰和诸平整合了这些信息，拜托警方把这些信息和全国的失踪人口报案记录进行比对。希望能找到类似的失踪者，结果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又得出了一条结论：此人独居，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