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会动的古墓

然而岚峰他们并不需要为这个苦恼。老孙的高超水平就在这里发挥了出来。他在泥土里，又找出了极为微量的夹竹桃粉——这个山沟里只有一小块地方有夹竹桃林。他们只要进这个地方去搜，估计就差不多了。

岚峰和诸平立即去了。这个山沟，虽然有着比较少见的泥土，似乎是个很高端的地方，却有个很糟糕的名字：裤裆沟。因为它的形状很像一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长裤。而那片夹竹桃林，就在长裤的裆部。

岚峰和诸平走到夹竹桃林边的时候，下意识地在夹竹桃林前停了停了。也许是乡野的生活需要刺激，也许是为了配合夹竹桃的“毒性”——夹竹桃是种有毒的植物。在这个夹竹桃林里也有一个恐怖传说。

中国的恐怖传说历来都和下场悲惨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个女人的传说也忒离奇了点。据说这个女人叫小白鞋。长相美貌但是水性杨花。她恋上了一个方士，之后又恋上了别人。结果被这个方士下了毒药，在一天内暴亡。村里人就把她埋了。第二天却发现她的尸体倒在夹竹桃林外，坟墓也被挖开了。村里人以为是那个方士回来报复，就又把她埋了。然而一天后又发现她的尸体出现在夹竹桃林外。村里人觉得奇怪，也觉得很生气，心想那个方士也太不像话了，就纠集了几十个人，潜伏在小白鞋的坟墓旁边，准备等方士来挖坟的时候把他打一顿。然而就这一下，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原来方士并没有来，是小白鞋自己从坟墓里跑出来的。而小白鞋也没有真正死掉，而是变成了“吸血鬼”——方士给她喝的毒药，主要是为了促成这个，就是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晚上却会出来活动，而且会喝鸟兽的血。村民们吓坏了，回去一合计，心想小白鞋哪天要是喝鸟兽的血喝够了，不还要抓小孩子喝血么。于是便纠集全村所有的青壮年，在白天把小白鞋挖了出来，用钉子钉在了棺材里，再把坟填好。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个方法起了作用，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到怪异……

“你说这个传说是真的么？”岚峰戴上口罩，也递给诸平一个——夹竹桃的花粉也是有毒的。

“不知道。”诸平看了看夹竹桃林里——里面阴森森的，“不过就算是真的，也可能不是鬼怪之类的事情……其实关于吸血鬼是否存在的问题，西方社会曾经有过猜想……那就是所谓的吸血鬼，都是罹患卟啉症的可怜人。这种病是一种先天性的血红蛋白酶缺乏症，罹患它的人会怕光，不敢在白天出来，并且渐渐拥有和吸血鬼相类似的面部特征，比如牙龈溃烂，牙齿露出之类……也许这个小白鞋也是罹患了卟啉症，被村民迫害致死了。”

“哦……”岚峰骇笑着说，“你是说她……因为怕见阳光藏在棺材里么？”

“当然不会……传说的细节历来都会被扭曲，谁让你追究细节了？”诸平笑着嗔道。

然而即便如此想，不知是不是这林子里的气氛太过阴森的关系，他们的心里依旧有些毛毛的。都想着如果没有坟，就代表这个传说是假的了。然而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是，他们依然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座坟。看起来也颇有年头。

“不会吧……”看着坟墓诸平苦笑，“也许这是其他人的坟呢？”说着上前检视墓碑，竟然发现上面真用模糊的字迹写着“白氏之墓”。白氏？小白鞋？

看到这个后他们彻底笑不出来了。再看这座坟，竟然觉得越看越古怪。算了，现在是疑心生暗鬼，不越看越怪就不对头了。他们继续在林子里搜寻，却没有发现任何房舍或是山洞，以及能藏人的地方。怪了。如果不是把孙长庆和孙冰清藏在这里，姜青云特地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判断错误了么？

他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那座坟前。此时天色已经稍晚，那座坟更显得鬼气森森。岚峰和诸平都皱了皱眉头。他们都已经感觉到了。这座坟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吸引他们注意它。他们下意识地围着这座坟转了起来，结果在坟后发现了一个木梳。

这个木梳是清末的式样，用红漆漆成了血红色，上面还镶着贝壳和银片。

“这是什么？”诸平感到心里毛毛的，骇笑着自问自答，“是不是祭祀的人丢下来的啊？”

“祭祀？”岚峰僵硬地笑笑，觉得嘴边似乎挂上了冰花，“谁会来祭祀这个……传说中的鬼怪呢？而且这梳子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谁祭祀会带这种东西？即便带来了，又怎么舍得把它丢弃在这里？”

两人感到一股阴冷的寒气直袭脊背——虽然觉得无稽，但两人竟不由自主地怀疑这就是坟墓的主人的梳子……是巧合？还是什么人布局，故意引他们这样想的？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拖泥带水的脚步声。两人一激灵，赶紧躲了起来——在惊恐的时候猛然听到脚步声，真有点吓炸的感觉。他们一个躲进了坟旁的树后，一个则躲进了坟旁的灌木丛。虽然那座坟是最好的屏障，但谁都想离那座坟远一点。

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出现了。啊呦。是熟人。就是那个在发现尸骨的山洞外张望，被他们发现后又逃走的猫头鹰般的老头。只见他走到坟前，点上香，摆上供品，喃喃地不知道在祝祷什么。然后对着坟墓不住地磕头。他在坟前停留了大约三分钟，然后收拾贡品离开。岚峰和诸平觉得他身上有文章，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只见他走了一段路，忽然又跪下了，像头小兽般伏在地面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岚峰和诸平果断地上去将他拿下。他抬头发现是他们，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你在干什么！？”岚峰沉着嗓子喝问。

猫头鹰老头没有说话，只是摊开手掌。只见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根牛骨簪，颜色发褐，还有包浆，似乎是很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诸平脸色一变。

“这是……那座坟里的仙家的……”老头直直地看着他们，一脸的惊恐和迷茫，“我想要还回去……”

诸平和岚峰苦笑——这个老头看起来颇不正常，继续喝问，“什么仙家？还回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头忽然暴怒了——这其实是久遭恐惧重压后的情绪爆发，“当然是保我这条命……我被小白鞋盯上了啊！”

什么？听到这个后诸平和岚峰不禁骇然失笑。而老头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

“我告诉你们……小白鞋最近又出来了……天天晚上出来喝血……那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喝多就喝多吧，跑到哪里不好，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当时一阵阴风刮起，刮得我汗毛直竖……只见那个坟，竟然裂开了……一个穿白衣的女人从坟里钻出来，对着墓碑拍了三峡，坟墓又合上了……然后她就朝林子外面走，双脚简直是不沾地的……我当时吓得，酒立即醒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大病了三天……之后不知是被鬼气冲了还是怎么的，喝凉水都塞牙缝……我便时常拿香火过来拜拜，消消霉运……”

诸平哭笑不得地听着这怪诞的故事，搞不清这老头是不是酒精中毒出现了幻觉。却见他直直地看着岚峰，赶紧转头看岚峰，竟见他正默默地点着头。

“你不是吧？”诸平的下巴差点飞出去，“你还能以为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岚峰竟然大声说，看着他的目光还炯炯有神。

“你没事吧？”诸平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嗨！”岚峰看出了他的意思，重重地拍了他一掌，“你以为我在想什么……那个坟里有机关，有人能出入啊！说不定那里就是藏人的地方！”

“嗯？”诸平如梦方醒，不免又感到少许挫败，没办法，他就是不如岚峰脑子转得快……

岚峰和诸平押着老头去了坟墓。老头依然相信里面有鬼，一直挣扎着不愿去，但无奈被岚峰和诸平的铁腕拿着，不去也得去。

到了坟前之后，老头抖得几乎要晕倒。诸平问他所谓的女鬼到底拍了什么地方，他便指了指墓碑上方——墓碑上方刻有一些凹凸的装饰，倒像是可以隐藏机关的地方。于是便由岚峰押着老头，诸平在墓碑上拍来拍去，寻找机关。他很快便拍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地方——那是墓顶上的一块浮雕云朵，但不只是不是自己使力不得法，就是挪动不了少许。没有办法他只好喊岚峰来帮忙。在两人合力推挤之下，那块云朵终于被挪了个。只听轰然一响，坟墓用砖头砌成的坟圈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里面露出一截楼梯直通地下……地道！

乍看到这段楼梯岚峰和诸平的感觉不亚于打开了被诅咒的埃及金字塔。他们下意识地朝老头看看，希望他能多讲解一点，却发现他已经逃得人影不见。好吧，他逃了就算了，他们自己也能下去。

他们打开电筒，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走了下去。里面竟然全是用青石砌成的，非常平整和干燥。最下面有一个门，走进去后便是一个石室。岚峰和诸平本以为里面会有一个大红棺材，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竟然是一个居室模样，有床，有椅，还有梳妆台。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年代久远，梳妆台上还有一面铜镜，一个梳妆匣。岚峰把它打开看了看，发现第一层是胭脂水粉，都已经干了。第二层是些首饰，看起来也是清末的玩意儿，质地都不如何高贵，大部分是牛骨和玉石，应该属于那个时候的便宜货。看过这些东西后岚峰心念一动，“说不定……这里真有人住过……而且是清末的人……那个传说说不定是真的……”

“你说小白鞋的传说么？”诸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可没少在相关的书籍里看到古墓里有机关的文章。

“是的……但是就像你说的，传说的细节被扭曲了。”岚峰把那些首饰放下，“也许这个坟墓就是某人建好，用来避难的地方……可能曾有一个女人住在这里，白天不敢出来，夜里才出来活动……后来村民发现了，感到非常恐惧，便以讹传讹给这里安上了这么一个传说……”说到这里他想起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说这里会是他们藏孙长庆和孙冰清的地方么？”

“差不多吧……”诸平朝那乌木镶银的柜子下看了看，从隐蔽处拉出一个垃圾桶，里面赫然是塑料的饭盒，“孙长庆和孙冰清肯定在这里住过……“

岚峰一激灵——这些东西的出现并没有解除他的疑惑，反而令他更感到迷茫，“看起来是在这里住过……可是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诸平忽然惊噫了一声。岚峰顺着他手电筒的光芒看去，也被吓了一跳：地上赫然有一道已经发黑的血迹，直通向床边。诸平朝岚峰看了一眼，快速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床帘。

床上什么都没有。诸平和岚峰这才松了口气。岚峰走上前翻动床上的被褥，一边翻一边思忖着说，“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是被强行带走了……”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的纠纷。”诸平用电筒照明，环视着四周，“因为这里的东西都很整齐，不像是发生过什么打斗……”

岚峰忽然惊噫了一声，站起身来，“没发生过打斗，这里却有血……难不成是孙冰清的伤势恶化了？”

诸平一凛，眼前立即闪过孙冰清那满身可怕的脓疮，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感到周围异样地暗了下去。

“糟糕！”岚峰闪电般冲上楼梯，却冲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恨恨地跺了跺脚，“有人在外面把暗门关上了……我们该留一个人在外面的！太大意了！”

“啊！？”诸平感到头皮一炸，感到一股凉意潮水般包抄而来，本能地转过身，像要迎接敌人一样对着墓室：按照小说和电影里的惯例，暗门一旦关上，杀人的机关就该启动了吧？

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即便如此诸平和岚峰也没有稍微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