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斗
岚峰回去后把自己的遭遇跟诸平说了。诸平听了后也是骇然失笑，不明所以，但是觉得这个闪闪发光的玩意儿可能是美瞳一类的东西。岚峰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发光的美瞳？有这种东西么？但还是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结果还真发现有夜光的美瞳——这种美瞳是最新技术，只在香港发售，在大陆还很少有人知道。旁边还配了一副模特戴着美瞳的效果图，活像一个夜叉。
岚峰看到这个消息后大跌眼睛，接着义愤填膺：现在有些人就是闲着没事干，搞什么发光的美瞳啊！？这玩意哪里好看？不就是纯粹吓人玩么？
发现了火瞳妖狐只是戴了美瞳之后，岚峰更坚定地认为她是个骗子。也顺便调查了一下关于她的事情。没想到被问到的人全部三缄其口。这是人背负极大的恐惧时才能有得表现。火瞳妖狐能把他们吓成这样，看来真有过人之能。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火瞳妖狐有对村民们诈财，但岚峰认为她一定有——恐惧是掏钱的最强的助推力。如果火瞳妖狐不想诈财，把他们吓唬成这样做什么。
他这边渐渐理清了线索，诸平那边也颇有发现。他发现百花圣母有一个秘密的“圣堂”，据说是堆放重要法器的地方。一般不需任何人靠近。如果百花圣母需要什么东西，就会自己去取。岚峰和诸平觉得这里既然这么秘密，就可能是堆放毒品的地方，便打算找个机会去调查一下。
机会紧接着来了。百花圣母要“出门施福”，到西面的山里去开坛做法。缘由，就是因为昨天火瞳妖狐在西山里出现，吓坏了几个村民——岚峰这时才知道，原来火瞳妖狐会时不时地出现，“播撒疫病”，传播恐怖。这么说来她昨天并不是冲着岚峰或是阿新去的——岚峰还怀疑过她是为了帮阿新脱身，才特意去吓他的呢。现在看来她是在作“自己的事情”。
因为是一个难得的表演机会，百花圣母出门的时候派头十足，端坐在莲花台上，由四个圣女抬着，再由两个工作人员开路，另有几个信徒（估计也像阿新一样其实是潜伏在信徒里的助理骗子）演奏乐器，吹吹打打地去了。有很多信徒渴望看到百花圣母“斩妖除魔”的英姿，也一窝蜂地跟过去看热闹。百花圣母的派头让岚峰和诸平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的星宿老怪，很是想笑，也想看看她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但是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调查百花堂违法乱纪的内幕，并不是挨个记录和分析百花圣母的骗术，所以他们还是决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调查一下百花圣母的秘密圣堂。
是警察就会开锁。而诸平更是行家里手。他几下就撬开了圣堂的锁，并保证百花圣母回来之后绝对无法发现锁被撬过。
圣堂里阴沉沉的——这种感觉就像空气里蒙了一层灰，但实际上很干净。里面放着喷雾器、香炉和香——这些是岚峰和诸平见过的，以及一些叫不出的名字的，看起来很玄虚的东西。
“哦……”岚峰注意到了一个画卷，走过去把它展开。果然是百花圣母为村民施法时用的画卷。上面画的蜘蛛超级庞大和狰狞，让人一看就觉得领子里面痒痒。
“这东西……会有什么玄机么？”岚峰凝思着看着画卷，却只是越看越觉得恶心，便把目光移开了。
“好了，就是这个！”与此同时，诸平兴奋地叫了出来。岚峰赶紧看过去，发现他捧着一个盒子不像盒子，钵盂不像钵盂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些焦黑的药丸。这会是掺着毒品的药丸么？
为防夜长梦多，岚峰和诸平迅速取了一个药品作为样品，迅速地撤出了圣堂。因为圣堂里外亮度差别比较大，岚峰走出圣堂后感觉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地朝天空看了一眼。
天哪！他竟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蜘蛛漂浮在空中！这个蜘蛛大得像牛，浑身乌黑，身上还长着长毛，虽然细节方面看不清楚，身边还笼罩着光晕，但是超级符合妖怪的形象！而且和他那天晚上看到的大蜘蛛非常相似！
“怎么了？”诸平发现岚峰神色有异，赶紧问他。
“没事……”岚峰赶紧闭紧眼睛又睁开，却发现那大蜘蛛依然在。他终于有些慌张，问诸平，“你看到那个蜘蛛了么？”
“什么蜘蛛？”诸平诧异地看了看岚峰所看的方向，发现空无一物后又迷惑又慌张，“你怎么了？又看到蜘蛛大君了么？”
岚峰来不及回答他的话，又闭上眼睛，忽然发现闭上眼睛也能看得见——不对，是闭上眼睛后眼前还浮现蜘蛛般的光晕。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个蜘蛛又不见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呆了半晌后喃喃地说，“这是……利用人眼球和神经的特性而营造的视觉假象！”
“视觉假象？”诸平颇有些诧异。岚峰赶紧把他带到方便说话的地方，细细地跟他解释。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玄的东西。就是人的眼球及脑内神经在受到某些视觉刺激后，会像摄影一样留存它的“图像”——说是印象应该更恰当，因为留存的不是和实物完全相同的影像，而是一种“光影”。举个常见的例子，就是人要是盯着阳光看了很久，之后在一段时间内眼前都会出现光晕。之前也曾发生过一件事，说一个男孩，拾到一张画有怪异图像的纸，因为觉得奇怪，就天天盯着它看，之后就会时不时地看到怪异的人头悬浮在空中。他吓坏了，找科学家咨询。科学家经过科学实验，证明是图片中的线条对他的眼睛产生了视觉刺激，让他的眼球和脑内神经留存了和线条相关的影响，在看某些特定的东西——比如说白墙这种易反光的东西，让眼球和神经再度受到刺激的时候影像就会出现——在这件事里他看到的人头其实是白纸和线条的“反像”。如此想来“蜘蛛大君”出现的原理也差不多。看来岚峰刚才盯着使劲看的画作中可能用了特殊的颜料，能对人的眼球和脑内神经进行刺激，留下了某些影像。之后再度受到光线刺激的时候这种影像就会显现——他看的是天空，而在谷场屋顶上看到蜘蛛的村民看的是被阳光照射的房顶，两处光线都极强，绝对可以对眼球和脑内神经造成刺激。而他们在晚上看到蜘蛛大君，可能也是碰到了原理类似的骗局，还需要他们继续调查。
这种事比较玄？能每次都出现么？能。这种事是非常玄，甚至比催眠还玄，但还真是基本上都能出现。因为人的眼球和脑内神经的反应是种很机械的行为，而机械的行为是很少出错的。不像催眠，是否成功还很大程度取决于人的主观心态。
发现这一点后他们很感鼓舞，准备去厨房仔细调查。然而就在这时，百花圣母回来了，带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和一团吵吵嚷嚷的杂声。他们赶紧走到门口，竟惊讶地看到百花圣母是被人抬回来的——她瘫坐在莲花台上，脸色苍白，头上的花冠也歪在了一边，看起来就像被人揍了。
看到这个后岚峰和诸平骇然失笑——说真的，他们以为百花圣母去作法式只是出去放空炮，顶多演点独角戏罢了，没想到还真出了事故，真是让人意外。
大家嘈杂着拥着百花圣母到后面休息。岚峰好不容易才截住浅轩，问明了今天的发生的事情的大体经过。浅轩很是着急，说起话来也是着三不着两，但基本上还是说清楚了。
原来今天百花圣母在西山开了个法坛，然后就开始跳大神——当然了，这是岚峰在心里对她行为的界定。跳了一会儿之后就自称自己召唤来了天兵天将，然后厉声怒骂火瞳妖狐，让她从这里滚出去。就在这时，百花圣母忽然受到了火瞳妖狐的法力攻击，猝然倒地，然后瘫在了地上。教众和工作人员害怕火瞳妖狐会继续伤人，赶紧抬着百花圣母回来了。
听完这个后岚峰和诸平异常骇然，外加哭笑不得，而且很后悔自己没有跟去看——那里一定出现了一个更玄乎的骗局，他们都没有跟去看，还怎么破解它？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糟。这天因为有人要记录下百花圣母的驱魔英姿，把今天发生的事用手机拍下了。画质虽然模糊，但是起码能看清大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赶紧把视频弄来看。
视频的开始就是百花圣母在法坛前蹦蹦跳跳，用一种方言不像方言、外语不像外语的语言在唱歌——这个景象十分狗血，而她的观众们却像在看先知布道一样充满崇敬地看着她。很快，她便唱完跳完了，接着便开始大骂或火瞳妖狐——用的语气也很奇怪，左转右转的。然后，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骂着骂着，忽然猛地一跳，接着便抽搐着倒下。观众们一片大哗——接着画面便停止了。
岚峰和诸平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对方是有话要说，便暗暗复制了这个短片。把手机还给信徒，走到应该可以说话的地方。
“想到什么了？你先说吧。”岚峰先开了口。
“好吧。”诸平苦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位百花圣母……不像是被什么法力攻击了，倒像是被电打了。”
“我也这么认为。”岚峰抿了抿嘴，思忖了一下，“不过百花圣母施法的时候其他人离得很远……好像目前还没有任何电击棍可以隔空电击……”
“这种高端武器倒是有，”诸平苦笑着说，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过好像还在实验阶段……就算已经出产也不是这些民间的骗子可以搞得到的……”他准备再仔细看看视频，却忽然听到百花堂的信众一片喧哗。仔细听，竟是在喊什么“火瞳狐妖杀来了”。
岚峰和诸平赶紧望门口冲，赫然看到一群信徒没命地往里跑，就像被什么恶鬼追着一样。岚峰和诸平感到非常好笑，心想他们到底又是被什么东西吓成这样，便朝门口看去，竟看到一片紫色的浓雾堵到了门口，还在迅速地往里移动！？不，不是自己移动，而是被一股风挟裹了进来！
转眼间浓雾就把他们罩住了。也追上了那些教众们。岚峰他们闻到了一股类似化学品的臭气，立即明白百花堂的人又在设骗局。而其他教众却没有他们这么明白，被雾气罩住后立即被吓得鬼哭狼嚎。
“不要害怕！”百花圣母的声音忽然传来。她的语气包含正气和镇定，在浓雾中听来还真有几分“大师法语”的味道。“快点到我身边来！不用怕！火瞳妖狐伤害不了我们！”
岚峰和诸平相视一笑——虽然在浓雾中他们看不见彼此，但是知道对方的表现肯定跟自己一样。百花圣母原来是在唱双簧啊。这次她被不明人士电击瘫倒，在教众面前脸丢得够大。肯定会有教众对她产生怀疑——就算不怀疑她一直在骗人，也会怀疑她法力不济。百花圣母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信，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自导自演一次“火瞳妖狐来袭”的危机，“把教众从火瞳妖狐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也许可以挽回自己正在滑落的威信。
既然要拆穿她的把戏，就要紧跟在她身边。岚峰和诸平紧随着教众们的脚步，摸到了百花圣母“镇守”的地方——就是百花圣母平时讲经的大堂。百花圣母在那里大声念咒。岚峰和诸平隔着浓雾，隐约看到莲花台上坐了个人形，估计就是她——她念咒的语调和跳大神时的一样，七扭八歪，甚至声音也经过了变音，和她平时的声音大不相同。光凭声音他们还真没法确定是她。不过除了她大概也没人会在这样这样念咒。
信徒很快就聚集过来了，百花圣母的念咒声音也越来越响。岚峰和诸平感到有些不对劲：她不是要导演一个“生死攸关”的危局么？光有雾也太不够劲了吧？难道他们的行动遇到了什么问题？
周围人的反应很快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岚峰和诸平虽然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但是从他们的姿态可以判断出他们应该是百花堂的工作人员——因为信徒们因为惊恐，大部分坐着蜷缩成了一团，即使有少量人依然强撑着站着，但姿态都很惶恐。只有这几个人一直站得直挺挺的，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多少恐惧。除了知道“紫雾”内情的工作人员，应该没有其他人会如此淡定。
然而这几个人现在正用鼻孔烦躁不安地喷着气。这一般是行动卡壳才会有表现。岚峰和诸平正想办法确定情况，却感到紫雾在渐渐消散。教众们全都如释重负地一边呼气一边站了起来，岚峰和诸平也狐疑着站了起来，正要细看周围的情况，如果听到浅轩一声尖叫。
他们赶紧朝尖叫声传来的地方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虽然他们已经预料到会有异常情况发生，可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百花圣母瘫倒在莲花台上，胸口插着一把雪亮的尖刀，鲜血已经把衣服浸湿了！她被杀了！？
教众们都呆住了，接着像被火把熏了的蜂群一样骚乱起来。诸平和岚峰对视了一眼，也感到脑中一片混乱。岚峰还犹可，诸平的心中却宛如翻江倒海：刚看到百花圣母的死状他就想起了百花圣母窥破他心病的事情，他其实非常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办案不能带有个人情绪，必须完全客观，所以强行压抑自己的冲动，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调查此案，本以为最终能查出其中隐秘，百花圣母却在这个时候死了……他再也无法知晓真相了吗？！
但是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岚峰迅速地分析了一下形势，知道现在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让这些教众跑散，大声对百花堂的工作人员说赶紧把教众们控制住。百花堂的工作人员们却是一脸迷茫——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
还是阿新经历得比较多，关键时候一声大喝，叫教众们全都不要走，谁走就证明是谁杀了百花圣母。他们全都在这里记录了身份资料，即使跑远了照样会被逮回来。他这一招果然有效，教众的骚乱被控制住了。接着岚峰就督促工作人员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