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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罪恶之坟

作者:追月逐花 | 发布时间 | 2016-11-04 | 字数:5518

听了阿新的话后岚峰不禁在心里冷笑:这又是百花圣母的一个敛财的手段啊。不过这件事的真实度现在还难以确定——按照中国的户籍管理制度,一个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死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被杀却依然不被发现就更不可能了。难道说这个村妇和单身汉都是外乡人?因为是死在外乡,又没人报警,所以各管理机关不知道?

阿新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开始没完没了骂这对奸夫淫妇不要脸,夸赞蜘蛛大君干得好,还说蜘蛛大君应该把他们的整个身体都撕碎。因他对“奸夫淫妇”如此仇恨,岚峰又怀疑他在家庭生活上受过挫折,很可能被妻子或是被心爱的女人背叛过,说不定还干过类似的事情——他们也许该在未破的情杀案中寻找线索……

阿新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蜘蛛大君干得好,让岚峰觉得何不入耳。也许是因为警察的职业病,他忍不住说村妇和她的情夫固然有错,但也是罪不至死。这句话立即惹怒了阿新。只见阿新怒目圆睁,提高声音说,“他娘的他们就是一对皮绊!绝对是死有余辜!我还嫌他们死得太轻松了呢!”

皮绊?岚峰心中一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皮绊”应该是武汉的方言,类似于“狗男女”之类的词汇。他在一个著名武汉女作家的小说里看到过。阿新难不成是武汉人?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岚峰灵机一动,和他谈论起了“武汉吉庆街”的事情。武汉吉庆街曾是武汉的一个标志,是个地下的综合娱乐街区。虽然现在已经被拆迁,但是之前曾是个全国有名的地方——这也得归功于那位女作家。她有一篇以吉庆街为背景撰写的的小说,不仅全国热卖,还被改编成了电视剧,使得吉庆街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了名气。如果阿新是武汉人,而且是老武汉人,他一定会知道吉庆街。

岚峰便以那个小说为缘起,和他谈论起了武汉吉庆街的事情。阿新果然对武汉吉庆街很有印象,还提到了吉庆街里卖唱的四大天王。岚峰更加确定他就是老武汉人,和他结束谈话后悄悄地通知大刘,叫他们以武汉的、疑似情杀案、未确定嫌疑人为条件进行排查,寻找未破的悬案。自己则在第二天一早去了“蜘蛛大君显现神迹”的村庄。查一下阿新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确有其事。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村庄。人看起来不穷不富,神情也没什么特异的。岚峰在村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蜘蛛信奉”的痕迹,只是在村口的大树上发现了一个乌木刻的大蜘蛛,像是个吉祥物,又像是个驱邪消灾的法器。上面积满了灰尘,边缘也有破损,看不出村民对它的信奉有多虔诚。

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岚峰便来到了传言中蜘蛛大君显灵的地方——谷场。据说,在百花圣母做完法事之后,蜘蛛大君便显现在了谷场对面的房屋的房顶上。岚峰走访了村民,隐约感觉到所谓的杀人案应该的确发生过,但是人人都三缄其口。他也无法得知发生杀人案的是哪一家。至于百花圣母的法式,却是绝对发生过。因为很多村民虽然不愿坦然相告,但也等于间接承认自己参加了法式。岚峰又来到了“神迹”发生的谷场,绕着房屋转了一圈,并悄悄地登上了房顶。

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以安放投影机而不被发现的地方——是的,岚峰在“亲眼目睹”蜘蛛大君就也怀疑那是投影的产物,但仔细想想不可能。因为如果是投影的画面,那么蜘蛛所在的房顶必将被整个照亮。但是蜘蛛出现的时候,附近的光线并没有异常。而且,蜘蛛出现的房顶是用瓦片铺成的,根本不能作投影屏幕。如果硬要投影,蜘蛛的身体会变得“一节一节”的。他看到的蜘蛛虽然有些模糊,但体态正常,感觉立体,绝不会是投影。在这里当然更不可能。这个房顶上铺的几乎是乱瓦,如果往这上面投影,蜘蛛的体态会走形到极点,况且当时还是白天。

岚峰站在谷场的正中央,微闭着眼睛,回忆村民对他说的话,在脑中重建当时的场景。据说百花圣母先是设起圣坛,上面供着蜘蛛大君的画像——超级大的那种,在旁边燃起香料,让村民目不转睛地看那幅画,并且要聚精会神地向蜘蛛大君祷告。据说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十分钟,百花圣母忽然大叫一声,叫大家看谷场的房顶。村民们朝谷场的房顶一看,全都被吓呆了,然后就拼命地朝房顶磕头——原来在场的几十名村民,竟然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巨大的黑蜘蛛趴在房顶上,而且看到的形态基本上一样。他们磕了一阵头之后,大蜘蛛便自动消失,消失的时候便如神话传说里描写的那样,“忽然不见”了,过程也没有任何“异常”。

岚峰慢慢地睁开双眼。他感到很困惑。一个群体集体看到幻象不是没有先例,但要么是被催眠,要么是吸入了迷幻剂。但是问题是,不管是催眠还是吸入了迷幻剂,因为每个人的心理不尽相同,看到的幻象很难基本一致。而且百花圣母这次的手法应该让他们看到一现即逝的巨大蜘蛛的手法一样。而他们那次可没有收到催眠,更没有机会吸到什么迷幻剂——但如果既不是催眠,也没有用药,百花圣母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法让村民看到大蜘蛛的呢!?

岚峰苦思着回到了百花堂,诸平已经在等他了。岚峰在调查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他去和那个领了药丸的信徒攀谈了一下,发现他精神萎靡,思维似乎有些紊乱,却说自己很好——这和镇静剂依赖者吃了过量镇静剂后的反应很是相似。他估计百花圣母给这个信徒的药丸中有效力极大的镇静剂。而目前效力强劲的镇静剂大多有让人上瘾的副作用。因此他怀疑百花圣母在有信徒单人求药的时候在所谓的药品里掺入能让人上瘾的镇静剂,并以此控制他们,让他们持续不断地掏钱。而为了降低风险。在面对所有信徒布施的所谓圣水和药品中,却没有什么违禁药品。如果真是如此,那百花圣母的犯案方式和周楠的犯案方式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也就可以把周楠的案子和百花圣母的案子串起来了!

目前来看,他们得兵分两路了。岚峰主要负责盯住阿新这条线:身上不仅有骗术的秘密,还可能背负着两条人命。一想起孙长庆和孙冰清,岚峰的心就像被人撕成了一条条的,然后被狠狠地扭结在一起——他们可能是解开他“毕生的疑问”的钥匙啊,却这么没了……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诸平主要负责毒品这条线。这是他的老本行。在没有出现异常情况的时候,他们暂时这样安排工作,如果出现重大事件,再共同应对。然而他们刚刚制定好这个计划,就出来一个需要他们共同应对的事件——其实这不算是什么重大事件。只是百花堂又来了新信徒而已。不过他们觉得百花堂可能会重玩“蜘蛛大君”的戏码,因此决定监视他们。诸平负责跟着这个新信徒,而岚峰则负责潜向他们看向的方向,看看那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百花堂果然准备玩同样的把戏。阿新把饭交给分饭的人之后便端着碗走到新信徒身边,和他攀谈,然后便和他有说有笑地走向厨房——看来厨房还是“蜘蛛大君出现”的“固定舞台”呢。诸平立即跟在了他们的后面,岚峰则潜到了厨房对面房屋的一侧——从那里可以看见“蜘蛛大君出现的房顶”,也可以通过窗户看见厨房的人的反应。

新信徒和阿新已经站到了厨房里。阿新朝这边房顶一指,新信徒立即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这种神色简直像看到了地狱里的魔鬼。岚峰一凛,赶紧朝房顶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而那边不仅仅是新信徒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走到他们身后的诸平也是异常惊诧——显然他也看到了“蜘蛛大君”。

岚峰头皮一麻,赶紧又朝房顶看去,却发现上面依旧空无一物。他心头一阵抽搐,宛如深陷梦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蜘蛛大君真是超自然生物!?

刚破解百花圣母“以花赐物”的秘密,调查就遭遇严重挫折,岚峰和诸平感到的挫败可想而知。他们只有按原来的计划分开盯人。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大刘那边却有了进展。他们在采了血样之后立即去了孙长庆的家里,却骇然发现孙长庆的家里已经没人了——按照他之前的话,现在他家里应该还有他老婆,撵过来的祝融家族也应该在附近租住,然而他们却都不见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岚峰不由得冷笑:忽然消失一彻底,还真是祝融家族的作风。

既然家中已经无人,大刘他们就只有在孙长庆和孙冰清的遗留物品上采集样本。结果还真在孙长庆所有的剃须刀上采集到了血样——不知道孙长庆排斥现代文化,但是什么都喜欢自己动手,他用的是老式的剃须刀。也在孙冰清所用的梳子上采集到了血样。经过化验,发现在现场的血液大部分是孙长庆的,剩下的一小部分是孙冰清的。这表示孙长庆和孙冰清已经被杀了?别慌。因为这件事比较蹊跷,大刘他们留了个心眼,叫化验人员反复仔细地化验,结果在现场的血迹里发现了抗凝剂的成分。

抗凝剂是什么玩意?就是血库为了防止血液凝固,在血液里加的药品。孙长庆和孙冰清的血液显然不会自然产生抗凝剂的。大刘他们经过调查,发现孙长庆是个五好公民,经常去献血。而他一年多来累计献出的血液就在不久前被盗。孙冰清血液的来源难以确定,但是量很小,即使是一次被取出的,也不足以致死。综合这些线索,大刘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孙长庆和孙冰清没有死,凶手劫走了他们,并把他们幽禁在某处。在现场留下大量血液是故布疑阵,希望大家以为他们死了。

从目前来看,能做这种的事的,似乎就只有百花堂了。而且阿新的袖口上有血迹、现场的血迹被擦拭过、以及所谓的圣女发癫破坏现场都似乎能映证这一点——大刘他们推测,阿新袖子上的血迹是他在现场倾倒血液的时候留下的。现场的血迹被擦拭,可能是因为他在倾倒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不正常的血液泼洒轨迹。圣女假装发癫,肯定是担心擦拭的痕迹会引发警察的怀疑,所以进一步破坏现场。这听起来似乎就是全部的真相。

岚峰却不怎么想。问题还在阿新的袖口的血迹上。那是被双氧水破坏过的血迹。如果阿新怕留下血迹被人怀疑,他完全可以将血迹洗掉。当然了,血迹被洗掉后依然可以被检测出血液反应,他可以再加上双氧水破坏血迹——但是前提是先把血迹洗掉。留着血迹肯定会被怀疑的,即使用双氧水破坏了它的生物构造也是一样。他没有把血迹洗掉,证明他并没有发现那块血迹,然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接触了双氧水。双氧水在刑事犯罪中一般被用于破坏血迹中的DNA。而孙长庆和孙冰清失踪的现场的血迹却没有被双氧水破坏过。唯一的解释,也是最坏的解释,那就是阿新可能在另一个地方犯下了血案,双氧水是用在那个地方的!

现在看来这个阿新还真不得了。岚峰便加倍紧盯他。却一连两天都没有发现异状。岚峰对此有些焦躁,却在第三天的早上发现阿新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他的脸色有些黄,精神头也不是很足,像是夜里没睡好。

“怎么了,夜里没睡好么?”岚峰自然而然地过去和他搭话,猛然发现他的领子上有些花粉。岚峰本能地挑了一下下来,放到鼻头闻了闻,发现这是月见草的花粉。月见草?它的开放时间不是晚上七时之后么?而昨天他分明记得阿新七点到九点的时候一直在百花堂里活动,然后进屋睡觉。而百花堂里虽然有很多花朵,但就是没有月见草……难道他夜里偷偷出去过?

“怎么了?”阿新很是警觉,看他的目光陡然犀利。

“没有……”岚峰赶紧讪笑,“我在你的领子上看到了一些花粉……晚上出去过?”

“哦,”阿新的神情有些迷惑,但是很轻松,“大概是我在院子里不小心沾上的吧。”

岚峰点了点,佯装已经不在意这事,又和他谈起了其他,心里却已做下了决定——今晚上一定要留意监视。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岚峰藏在阿新房间附近的矮树丛后,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新的房间。夜里很静,也很黑。阿新的屋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沉睡的怪兽,也像一座坟。终于,这座坟里飘出了一个鬼魂——这可不是夸张的比喻。阿新的动作十分的轻缓怪异,就像一个鬼魂在慢慢移动。岚峰感到自己的寒毛慢慢炸起,赶紧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后。

阿新每一脚都高高抬起慢慢放下,动作很慢而且机械化,看起来就像是在月球漫步。脸也是一动不动地对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如此怪异的姿态却没有对他的行动造成阻碍,他非常顺利地走出了百花堂,走进了山野里。

野地追踪总是挺麻烦的。而且阿新走的这段路草木格外繁茂。岚峰越发觉得他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发紧盯他,却因为月亮短暂地躲入云后而失去了他的踪迹。

岚峰心头一紧,赶紧跑前几步,却依然只能看到丛丛野草。正在他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忽然感到脑后有股细细的气息吹来——这丝气息虽然棉细,他的感觉却不亚于被一股狂风吹透了脊背,赶紧回头,顿时感到头皮一炸:阿新就站在他的身后,瞪着死鱼般的眼睛朝他看!

即便是岚峰,乍一下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会手足无措。他就这样呆呆地和阿新对视,阿新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阿新的眼睛真是可怕,瞪得很大,瞳孔也张开了,里面却虚虚得没有任何生气,也不像是在看什么。岚峰的后背慢慢地爬出了一层毛汗。阿新的肩膀微微地动了动,竟然就这么转了向,就像没看到他一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岚峰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惊得下巴差点脱臼。忽然想到这个场景他似乎在影视剧里看到过,顿时明白了:他真的是没看见他……他还在梦里!他在梦游!

知道阿新在梦游后岚峰更小心了。阿新在梦游,不是不容易发现他吗?是这么回事。但是梦游的人同时也非常脆弱,如果在梦游中收到惊吓,轻则疯癫,重则当场死亡。他可不想因为一个不小心,就让重要的线索断了。

阿新又走了几十分钟,在一个长着月见草的浅坡下停了下来——这里应该就是他沾上花粉的地方。他盯着平平的地面看了一会儿,忽然拿起一块长而薄的石头,用力地在泥土里挖了起来。

他的动作机械而急切,肩膀不住地耸动,脸却一动不动地对着泥坑,在月光下别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岚峰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屏声静气地盯着阿新。月见草的香味,幽幽地飘来,就像一个低醇女声的浅声吟唱。然而这幽幽的香气忽然被搅乱了。岚峰忽然闻到了一股腐臭,接着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阿新挖出什么了?

接下来的情景,即便岚峰是刑警,看了也差点呕吐。只见阿新从土里挖出了一个骷髅头,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虽然头骨上面的肌肉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但依旧是臭气逼人。可见它被埋后的时间并不久远。只见他深深地吸着臭气,一边吸一边露出满足的神情,然后轻轻地把头骨放在土坑边,又从里面挖出了另一个头骨,又满足地吸它的气味,再把它放在之前的头骨旁边。指着它们指指点点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