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鱼死网破，弱肉强食

排球课有一个专属的训练场，有两位老师分别带着两个班一块上。申笑笑看向对面的班级，里面站着他们班的一些同学，他们分别是青健社的负责人、主席团主席和两个部长。

当负责人丁泽江（蒙克）和部长张昊的眼神快要和她对上时，她厌恶地把头转向别处，宁愿看着秋风肆虐下的枯枝败叶，也不愿看到他们虚伪的面孔。

做着热身运动，申笑笑支离破碎的思绪不知又飘向了何处。

她想到青健社创建之初，所有好听的话都被丁泽江说尽了，他说，咱们这个社团是咱们学院一个非常有爱的大家庭，里面这群人人人平等，大家都是一样的，不会像学生会那么虚假，咱们也不设会长、部长啥的，反正有活大家一起干！我们的共同目标是把咱们社团发展壮大，成为校级社团！

申笑笑记得非常清楚，丁泽江说完这句话后张昊还大声附和，冲自己眨眼睛。现在，他倒成了最早确定部长职位的一个。

“哼，我们都是一样的？”申笑笑冷笑着，“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当初的那些花言巧语不打脸吗？现在以社团负责人自诩，到时候大三学姐一走，还不是内定的社长？”

她看向正在做热身的丁泽江，突然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大，那么有能力，他终究成为了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

不过，利益面前，谁说的话会是真的呢？

热身结束，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训练传球和发球。寒冷的天气懂得人手脚冰冷，每一次沉重的排球击打在胳膊上和手上，都给人一种撕裂般的剧痛感。申笑笑面色沉重地看向苦着脸训练的人群，不知道下下周的考试能否顺利通过，反正下个学期是打死也不会选择排球课了。

本周是第10教学周，整个周一这一天只上两节课。申笑笑上完体育课就和好朋友娅萍逃回了宿舍。本市的低温和雾霾让人觉得在户外多待一秒都是在把自己献身给祖国的空气净化事业。

刚回宿舍，申笑笑就笑了，果然，“六公主”全在宿舍。

一到秋冬季节，“躺尸”就成了所有人的最佳选择，加上气温低，身体需要热量，“躺尸”还得有美食相伴，所以每个冬天结束，再苗条的美女都会吃成个胖子。这个时候，可就需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啦，申笑笑早在周末就储备好了一个星期的零食，现在只需要往床上一躺，连上无线，用手机打开一部电影，拿包麦香鸡味块就心满意足了。

“哎——新资源又来啦——‘同性合辑’？”申笑笑用手指划开微信资源群界面，发现“一大捆”同性题材影视作品。

申笑笑莞尔一笑，在心里想，这个适合给老杨，她就喜欢这种类型的，正和她的口味啊！想到这，她就顺手把几个G的资源保存在了网盘里。

说起申笑笑手中的影视资源，那可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哎呀，我的《爸爸去哪儿》怎么看不了？只有五分钟！”

“对，我的也是，我还买了会员呢。”

听到这，申笑笑得意洋洋地说：“找我啊，什么资源我都有，免费——哦~”她向室友大声炫耀，“这一期的节目我早就看完啦。”

“你可以嘛你！你哪来那么多资源？”上铺好奇地问。

“当然是自己花钱买的啊！”申笑笑看着宿舍小伙伴们一脸难以置信又惊喜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

“行嘛，以后想看什么就找笑笑了！”室友们很佩服。

哪有那么简单啊，资源讨论结束之后，申笑笑在心里想，我可是花了两百块钱入了代理，好不容易回了本，还赔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过这些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们都是这样，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获得外界的赞许和肯定，然后一个人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这叫做虚伪吗？可能吧，人不虚伪，又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上活下去。

但是，我们认识虚伪，理解虚伪，接受虚伪，却不屈服于虚伪。可能暂时犯下的错误需要虚伪掩饰，正如申笑笑手头紧迫入错了行，做了两个月侵犯他人知识产权的影视资源代理，也正是这种虚伪让她感觉疲惫不堪，再也不要踏错一步，做代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日后，她只当自己是一个终身会员。我们就这样在幼稚里成熟，逐渐成长为自己心目中伟大的样子。

周二下午公休，申笑笑第一次行使了自己作为一个公民的选举权，结果却打了个“乌龙球”：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换着了选票，结果因为急着回宿舍，四个候选人谁都没选就把选票原封不动地投进了红箱子里，也就是说，在A教冻了一个多小时的申笑笑最终投了一张废票，还连带着影响了后面两个同学也是谁都没选就投了进去。

“万恶的第一次啊。”申笑笑后来在空间说说里写到，懊悔不已。

申笑笑几乎在每一个第一次上都载过跟头，总是觉得自己非常不成熟，情商也不是很高。不过，从“选举乌龙院”开始，她要好好地训练自己的EQ了。

训练自己的第一步，从干干净净，神清气爽开始！她勤快的洗了衣服洗了头，还整理了自己的床铺。训练第二步，制定详细计划！从小到大，申笑笑不知道列过多少个计划清单，对这种约束自己的老套方式越来越麻木，上了大学之后，学习和生活计划全存在了脑子里，从今天开始，她要准时睡觉，按时起床，好好听课，远离手机！

说到做到，本来她也不是有意而为之，结果早晨手机充电忘记带了，加上“中国好室友”催促一起买早饭，她就真的没有迟到，一个上午也没有玩手机。

改掉坏习惯的第一天总是非常难熬，下课了，申笑笑发现身边所有人都抱着手机津津有味，自己却只能无聊到看《管理学》教科书，那种感觉真是痛苦中的美妙。好在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意志力顽强，中午回到宿舍又无比狠心地抛弃手机，吃过饭就抱着《毕加索》看起来，一直看到下午上课。

戒手机就像戒大麻，心里清楚它会给你带来无比美妙的感受，但你却必须抑制住自己不争气的双手，去做一些一直想做但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的事。今天，申笑笑做到了，她利用远离手机的时间读书看报，陶冶情操，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收获了无与伦比的奇妙的成就感。

正当她坐在军训用的马扎凳上写小说时，手机响了。

“喂？笑笑啊，我是赵龙雨。”电话那头传来男生友好的声音。

一听到他的声音，申笑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之前体育课上自己向他倾诉抱怨的那些话一定被他认真对待了，现在他要把处理结果反馈给她时，她却有点退缩，其实，说归说，她终究是一个不喜欢争名夺利的人。

“笑笑啊，你现在有事吗？能不能来一趟501？”

申笑笑对电话那头保持着距离，“我现在在忙，有事吗？大二的不是说七点半开会？”

“是七点半开会，但是我和老丁想找你聊聊，你能不能提前来一下？”赵龙雨笑着问，电话里还有其他的声音，可能是怕申笑笑抵触或者尴尬，赵龙雨向她强调说那是丁泽江在憨笑。

听到两个负责人那边轻松的氛围，申笑笑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许多。

“这样啊，我七点十分到行吗？”

“可以可以！”

……

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申笑笑理了理披散着的头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老师们早已下班，办公室里都是大二的同班同学，赵龙雨坐在正对门的办公桌边，室友兼正班长杨意涵正在副班长丁泽江的指导下用电脑打印聘书，桌上放了高高一沓大红色聘书封皮。

申笑笑在屋里转了一圈，对所有人面带微笑，动作轻盈，举止矜持，在她看来，这是情商高的人该有的样子，目前为止，她适应得很好。

还是赵龙雨先把她叫到了外面，他倚着楼柱，推心置腹地和申笑笑说了很多，刚步入正题，丁泽江也出来了。

“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丁泽江站在申笑笑面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申笑笑理解。因为从班级来看，赵龙雨才是外人，现在她却把自己的班长当成外人了，可能班长认为申笑笑和他的朋友关系可以好到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在申笑笑眼里，虽然她一直挺尊敬丁泽江，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朋友，她一直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着深不可测的鸿沟。

“我和老丁考虑过了，我们决定让你做编辑部正部长，把琴琴调到秘书部去，对她也算是升职了嘛，”赵龙雨说，“而且王琴琴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这不就是说我不好说话吗？申笑笑想，顿时对自己体育课上的言论有点后悔。

“这样把微信和微博都交给你，我和赵龙雨就省事了。”丁泽江说。

申笑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明白，就算这一次她如愿以偿，某些东西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看得出来，丁泽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我怎么和琴琴说呢？”

“没关系，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和老丁会跟她说。”赵龙雨向她打着包票。

尽管申笑笑心里一个结刚解又打了一个疙瘩，她还是同意了这个赵龙雨之前保证她的“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就这样，他们三人谈好后回到了办公室。

“老丁，笑笑的职位是什么？”看到丁泽江走进办公室，正在打印聘书的杨意涵从挡板里探出头来问。

“编辑部部长。”

8：40，因为院长兼项目负责人赵老师有事迟到了，青健社会议延迟了40分钟才开始。辩论赛时对大二社员开的会议只是一个提前预热，这一次请来学院院长，加上大一新社员开始正式换届。

501教室外各种各样的社团在吵闹的排练节目，朗诵诗词，还有轮滑社热火朝天地训练，教室内安安静静，大家严肃认真地听着站在台前的丁泽江介绍新部门和社团内部人员变动。

申笑笑坐在第一排——王琴琴身边，她努力表现出一副镇静的样子，然而当她听到他们任命王琴琴为秘书处副处长时，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什么副处长嘛，他们是怎么想的！”王琴琴坐下后埋怨说，“秘书处没有正的，就我一个副处长？我不是编辑部的吗？”

此时，早已被介绍过身份的申笑笑十分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向室友兼好朋友王琴琴解释，她的编辑部部长职位竟然变成了自己的。

“嗯，今天晚上临时变更了。”她只能这样无力地说了一句。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王琴琴十分惊讶。

申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这件事都会越抹越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王琴琴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在这场鱼死网破的争夺战里，没有优胜劣汰，只有弱肉强食。

可我是“强”吗？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努力争取被肯定的机会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可是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能在成功的同时不伤害别人？申笑笑的心里纠结不堪。

后来的即位讲话，申笑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犯了两个最低级的错误，苦苦坚守的高情商形象也在她开口的一刹那露了馅。

“我的部员只有两个，任务却很重，做编辑部部长，注定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过程啊 ，幸好我之前在大学生通讯社待过一段时间，对微信和微博都很熟悉。”笑笑在心里做着周密安排。

会议即将结束时，赵院长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点亮了申笑笑前方的路：……青健社是一个初生的社团，在成长为本市著名的此类社团之首以前还有很多路要走，每一个部门权责分明，责任重大，所以希望各个部长做好工作，共同努力！

申笑笑看向身边的同伴和寥寥无几的大一社员们，深感社团发展的困难——不管在别人心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当我拿到聘书和院长合影的那一刻，属于我的路就已经在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