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黯然神伤

阴暗的石门里锁了一帘的愁雨，淅淅沥沥的好似哭泣。

“南宫策。”连绵的雨下的郁念云很不少受，就算郁念云再怎么侥幸不死，当年的那一场大战，断掉的双腿，还有而今又瞎掉的双眼……郁念云的身子终究是受不住了。淅淅沥沥的雨下着，郁念云浑身也针扎了般的疼。

石门的山洞里被南宫策找来了稻草棉被细细的铺好，郁念云靠着石壁，依旧疼得脸色发青。

“怎么了？”南宫策忙走过来关切的问她。

郁念云摸索着，南宫策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在这里。”

郁念云顿了顿，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茫茫然的问，“南宫策，还有多久了？”

南宫策垂了头算了算，“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半个月啊。”郁念云叹了一声，“也就是说，再等半个月，我就该走了……”

南宫策心里一揪，“你说什么傻话……”

“呵，是你别说傻话才对。”郁念云道。“我做了什么，我明白。当年江湖上的人不给我活路，而今，是我自己不给自己活路。比之死在他们的手里，而今死在自己手里，我很快活。”

“不，不应该的。”南宫策道，“这并不是你该承受的，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查明，血魔的事要怪也只能怪裴衢和秦春尤，你是无辜的，你蒙冤这么多年，我会为你昭雪，你放心。”

“可是我并不想昭雪。”郁念云哼道，“对和错都不重要了，死了都是一堆黄土，我只是觉得太累了。我想停下来。”

“念云……”南宫策心头酸涩，好半响才道，“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好，你的事情一旦澄清，我也过来陪你。”

“陪？我何须你陪？”郁念云道，“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鸢儿。南宫策，你欠我们母女两个的，我要你后半生都好好的还在鸢儿的身上，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念云！”

南宫策心头一震，“是了，还有鸢儿，还有我们的孩子。鸢儿在你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也不能就这样撇下她的。念云，别说那些傻话，这些日子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南宫策。”郁念云呵呵笑道，“当年我有一双眼睛的时候都没把你看明白，现在？南宫策，我不想再去分辨了。你也别再同我多说。我们就只谈谈鸢儿吧。”

“鸢儿那孩子跟我过了这么多年，她身上有些小毛病也得好好的告诉你听，以后她才不会吃亏。”

“念云……别说了……”南宫策将郁念云揽进怀里，难得的，郁念云也没有反抗，只是依旧鸢儿长鸢儿短的絮絮叨叨。

“别说了……别说了……”南宫策不住喃喃，郁念云这般的模样，就好似交代后事一样，要把心头那些放不下的全都放下，等她全部放下了，也就是死心赴死的时候了。

“我不要听！别说了！”南宫策很想索性就这样离开，可是他又不舍，不愿。

当年他舍了郁念云一次伤她至此，他不能再舍她第二次。

“念云，你相信我好么？一切都会过去的，不会有事的……你和鸢儿，都不会有事的……”南宫策忍不住道。

“不会有事么？”郁念云听着隐约的雨声，放弃般的闭上了眼睛。“或许吧。”

离得三月之期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绪起伏，总觉得每天的夜都很长，日都很短。而那清风朗月下的月色，又是格外的撩人。

白茫茫的月光把天地都照耀的似纸一般，而这天与地更像是一场泡影，一戳，便会破了。

呜呜咽咽的，好似有人吹箫。

娈芝前几个夜里也听得有人吹箫，那是聂翀的箫声。可是今晚的箫声不同，这箫声并不是借景抒怀，而是参合了内力，故意要让自己听见，引自己过去。

“做个了断……”想到之前无影说的并没有下文的那句话，郁娈芝心头一战，“这无影，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既然要诱自己过去，那便去吧。

郁娈芝循声而去，七月的天气本该燥热的很，可这西亭的树叶却好似老的格外的快，在这般夜色中随了风声寥寥变落下些许，那黑衣人立在树影中静静的看着自己。

“无影。”郁娈芝皱眉。

“竹叶青。”无影取下洞箫笑，“你终于来了。”

“你说要做一个了断，为什么方才又什么也不说？”郁娈芝开门见山问他。

无影笑了笑，还不待说话，蓦地脸色一变，“蓝鸢？”末了垂头丧气道，“罢了，你先离开，此事我自有分教。”

看着无影从那树头跃下跳到另一片阴影中，然后蓝鸢仰起脸看他一脸好奇地问，“无影大哥，你又在忧伤什么？”

蓝鸢么……郁娈芝心头有些奇怪，到底还是隐去了自己的身影，默默离去。

那一头无影已经走到蓝鸢面前道，“你听见了我的箫声？”

“恩。”蓝鸢点点头，“虽然这次的声音不一样，我也不懂音律，可是我知道，你只有伤心的时候才会吹它的。”

无影心头叹了一叹——是了，是自己疏忽，那竹叶青和蓝鸢的武功同出一脉，自己故意传音给竹叶青听见，自然也难免入了蓝鸢的耳朵。只是他和竹叶青的问题，他也并不想让蓝鸢知道。

无影无法否认，一开始答应带着郁蓝鸢，就是心里猜到蓝鸢和那竹叶青有所关联，说是带她，其实更多的还是利用，利用蓝鸢的关系，查出竹叶青。

只是一段时日相处下来，蓝鸢纯粹的让无影再也无法直视最初的这个目的，他不想让蓝鸢知道自己对他的利用。所以虽然说要了断，他也避了蓝鸢，想要探探那竹叶青，探探因，探探果。

不过现在却是什么也不能同她说的。

“是么？”无影笑笑，“其实我开心的时候也喜欢吹箫的。”

“开心么？”蓝鸢疑惑道，“那无影大哥又为什么而开心？”

“自然是因为你啊。”无影道，“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姐姐，我这是替你开心。”

“替我开心啊。”蓝鸢霎时眉开眼笑，“无影大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