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长别离

“蓉儿，她不是这样的人。”上官瀚微微敛了敛神色，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你要的这些服饰，是我请她为你挑选的。”上官蓉儿接过那个包袱，翻起的包袱微微露出服饰的一角，绣着精美的花纹，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谢谢大哥。”上官蓉儿唇角扬起笑容，毕竟是小女儿家的心思，总是会对一些新的东西感到欢喜。上官瀚见上官蓉儿一扫先前的阴沉脸色，不由得笑了笑，大掌微微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充满了疼爱，“蓉儿，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大哥了。”

上官瀚决定明日一早便到宋府去提出退婚，苏离琴和上官擎还以为他是去商议和宋柔芝成亲的，欢喜得不得了。只有上官蓉儿心里自知，不由得替上官瀚担忧起来，连晚膳也吃得心不在焉。

“小姐，你不回屋子吗？”上官蓉儿走在石径上，忽然转了个方向，枫儿连忙问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一会儿就会回去了。”上官蓉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去院子那边散散步。枫儿点点头，“那我先帮你去准备热水，小姐你走一下就回来吧。”上官蓉儿抬起步子，往院子的高楼小榭走去。

月华如影，花灯摇曳轻上楼。上官蓉儿在小榭的横木前停了下来，偌大的上官府笼罩在了一片茫茫夜色之中。不知不觉，上官瀚已经离家七八年了，上官蓉儿对他的感情远不如对上官影那样亲近，只是他今日这一番话，让上官蓉儿忽然惊悟，自己的无忧无虑，是大哥戎马半生换来的，大哥过几日便要走了，此后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你在想什么？”温润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上官蓉儿一转身，便看见了风九术俊美清逸的身姿，想起上官瀚的话以及风九术的态度，不由得有些泄气，连带着眉眼也染上了一丝闷闷不乐之情，“你来做什么？”“看你没吃多少饭，给你带些东西。”风九术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食盒。风九术还站在台阶上，须得抬起眼眸仰视着上官蓉儿，温润的眼眸一片暖色。上官蓉儿微微垂眸，低下眼眸与他相视，双手横在他眼前阻拦道：“不用了，你走吧，不然一会儿让别人看见了传到莫思萦耳中，会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她的话里每个字都带着刺，风九术脸色微微一敛，还是迎了上去，“莫要说气话了，饿了吧？”他抬手掀开了食盒的盖子，顿时香味四溢，一股食物独有的香味弥漫开来，上官蓉儿本来想着要拒绝，可是风九术却拉着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将那一碟碟菜肴放到她手边，替她擦拭干净筷子递给她，“吃吧。”上官蓉儿眼眸翻动着清清的光泽，凝视着他，最终还是接下了筷子。

“你今日，为何不高兴？”风九术见她夹了菜，算是不驱赶他了，温声问道。一口肉吞入腹中，上官蓉儿想了想，反问他道：“风九术，倘若一个女子爱了你很久很久，等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从未喜欢过她，见她这样，你会不会改变心意？”风九术温润如水的眼眸微微泛起一丝疑惑的波澜，却还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轻声回答道：“不会。”“为何？一个女子这样痴痴付出了一切，只是为了你，你难道不会于心不忍吗？”上官蓉儿语气有些急切，葱般白皙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袖。风九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略有些焦急的小脸上，轻轻道：“傻丫头，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会不会于心不忍，既然有了怜悯之意，又怎么能算喜欢呢？”上官蓉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半句话反驳。风九术见她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叹气，道：“好了，莫要想太多了，快吃吧。”

上官蓉儿有些沮丧，低头去吃菜，风九术微微凝望着她，温润的眼眸在她垂眸的刹那涌起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情绪。楼底下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上官蓉儿微微偏过头去，发现匆匆跑过的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上官瀚的副将小李，于是喊住了他，“小李，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小李耳尖，听见她的声音停了下来，恭敬地回答道：“回三小姐，边疆战事告急，我要去告知大少爷一声，兴许要连夜赶回边疆了。”话音刚落，小李的身影就跑远了。

本来上官瀚是计划着后日回边疆，不料一道急诏下达，他今夜便要动身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上官瀚一行人在上官府门前准备离开，苏离琴不舍儿子远离，伏在上官擎身上抽泣，上官影在安抚着她。上官蓉儿走到上官瀚跟前，一双美丽的杏眸微微发红，上官瀚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嘱咐道：“大哥二哥走了之后，要好好照顾爹娘。”上官蓉儿连连点头，眼泪扑簌跌落，“我会的，大哥。”“柔芝那边，就麻烦你跑一趟了，此生是我上官瀚有负与她，她想要什么，你和我说一声，我会竭尽我所能补偿给她，只是这亲，真的不能结，”上官瀚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道：“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便放弃了吧，等人的滋味，很苦。”他的眼眸溢满了怜爱和苦涩之情。上官蓉儿的眼泪落得更急，身后的风九术递了一方帕子给她，朝上官瀚道：“我会照顾好蓉儿和义娘，放心吧。”上官瀚回以一笑，翻身上了马，“九术，记住你今日所言。”风九术微微点了点头，上官蓉儿趴在他的肩头哭泣，他道：“保重。”上官瀚微微抬眸望了一眼众人，扬起马鞭驾马率先离去，上官影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上官府仿佛一下子腾空了。

这一夜，上官蓉儿辗转难眠，一直在想着上官瀚临行前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到了清晨才沉沉睡去。待她睡醒时，早已日上三竿，枫儿已经打扫好了屋子，正准备去倒水，见她醒了，赶紧走上跟前服侍她更衣。上官蓉儿想了想，指着衣柜里那件流绣临仙裙，道：“把那个拿出来吧，我今日穿那件。”那是上官影送她的生辰礼物，她想了想，还是趁早将上官瀚吩咐的事情做好。换过了衣服，枫儿一脸惊艳，“小姐，这衣裙好美啊。”上官蓉儿倒是没怎么注意铜镜里的自己，不过这衣裙穿上身倒是很舒服。“那你家小姐我就恩准你再多看一会儿吧，”她一副十分慷慨大方的模样，抬手拍了拍枫儿的脑袋，“今日我去宋家找宋姐姐，晚膳应该是不回来吃了，你记得和娘亲说一声。”枫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好的，小姐。”

远远地，就看见一抹清逸的身影伫立在府门前，上官蓉儿微微走近，便看清了风九术俊美清幽的容颜，眼眸染上几分困惑，她问：“风九术，你在这儿干什么？”风九术微微垂眸看了看她，薄薄的唇瓣翕动，吐出了两个字：“等你。”上官蓉儿一脸茫然，风九术只好把话挑得明白一些，“你今日不是要去宋府吗？我陪你去，”他向她分析个中原由，“你是去退婚的，倘若宋家小姐这么好说话，就不会拖了这么多年，所以，你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大哥临行前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你，所以，我和你一起去。”上官蓉儿细细思索了他说的话，的确，她一个人是未必弄得过宋柔芝，不是说宋柔芝的武功比她高，而是她怕自己一时心软，反倒倒戈相向去帮她。“走吧。”她朝风九术喊道，率先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