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65章 火凌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七人小班交情再好，也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

灶浆、洪碾、汨[mì]杣[mián]、杰岄[yuè]都是差身负命，不得自由。所以能陪峰怜离开土歇陵的，只有妧[wàn]嬣[níng]、土诚。

火凌霄，五行族啖魔氏的地盘，是立木台北部偏东的一片黑红之地。伴山氏世居地遍布剧毒，火凌霄也好不到哪去！除了终年浓烟滚滚的活火山，就是四处流淌的岩浆！灼烧心肺的滚滚热浪，起劲把呛人的硫磺味鼓荡八方。

五行族是能量生物，他们不用呼吸，对温度变化有着异乎寻常的适应力。至少土族对火凌霄的恶劣生存环境没什么意见，峰怜可受不了！但又不能不去，因为在那里，有另一位阵法高人等着她。

灶浆能教的，都已倾囊相授。峰怜在土、火、水三型阵法上已有所成，继续留在土歇陵，短时间内她难有提高，换个地方另拜名师才是正途。

原本峰怜想去青奇界风隐台，可木颜氏出面，把她安排给了火凌霄——啖魔氏代表团领队为此大喜过望！

啖魔氏是火族的正式名称。他们这次为争取到峰怜，可是下足了功夫。带队之人焯[zhuō]烜[xuǎn]，乃啖魔氏族长靐 [bìng]燚[yì]的独子。一重六段的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五行将，现任风水火山军火部副统领。焯烜是个脾气火爆、性情急躁、精力过剩的家伙，但他对峰怜十分客气，一路上照顾的体贴周到。

去火凌霄，没有传送门可走。啖魔氏、伴山氏又都讨厌水，自然不会乘船，所以只能步行前往。为此焯烜特意给峰怜准备了一个八轮豪辇——通体用赤红魂玉打造——不知情的人一看，或许会以为啖魔氏少爷要娶亲。

豪辇内部十分宽敞，可啖魔氏安排拉车的能量兽，各个都像一团燃烧的火！它们的体温传到轿厢里，让峰怜觉得自己就是烤箱里的地瓜。不得已，垚厽另派八头土属性能量兽拉车。虽然看起来与豪辇有点不搭，但峰怜总算不用忍受炙烤之苦。

伴山氏在洛川江上游修建了一座横跨南北的大桥，与立木台东北的山区相连。过桥之后，就出了土歇陵。翻过群山，再转头向西，赶路半月，即到达火凌霄地界。

峰怜提前为此行准备了一个小型水系魂器——没有多少复杂功能，除了能让自己呼吸到温润的清新空气，还可以隔绝滚滚热浪。唯一让峰怜意外的是——火凌霄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凉。它不像寸草不生的土歇陵，沿途常能看到奇异的各色动植物，显得生机勃勃。峰怜时常要求停车，下去考察一番，期间收集了不少在㞭㟶峪没见过的炼材，这令她兴奋不已。

从土歇陵出发两个月后，峰怜一行来到火凌霄中部的焰雄殿。这里是啖魔氏唯一的城市，也是此行终点。只放眼看了一下，就让峰怜望而生畏！这里没有正常意义上的河流、湖泊，只有一条条熔岩瀑布、赤色岩浆，边喷吐毒气，边冒泡，慢慢流入散发着恐怖热量的大池子！峰怜觉得自己恐怕是第一个要长期居住在如此环境中的灵兽族……

一幢幢风格粗犷的黑黝黝建筑，背靠火山依次排开，最高处那座雄伟宫殿就是啖魔氏族长所在地。峰怜抵达当晚，靐 [bìng]燚[yì]“热”情款待贵客。

……还真是热……

峰怜一路收集到不少火凌霄特产，但她从没胆量把这些烫手的东西吃下肚！听焯烜介绍——为了迎接峰怜，啖魔氏特意准备了一些“适合”她胃口的菜式，可当峰怜小心翼翼尝试过第一口！她整个人从耳根子，沿脊柱，直红到脚跟！那感觉就像在锅里走一遭的不是菜，而是峰怜！其实火凌霄的大部分动植物根本就不用烹煮，它们本身就像灶台底下扒出来的热炭！峰怜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烤成了焦炭！她险些喷出一口青烟来！这一顿“享受”……就好像在肚子里放火，峰怜肯定终生难忘……

“宾主尽欢”，靐 [bìng]燚[yì]亲自把峰怜送到她下榻的住处。那是一套精心装饰过的豪华别墅，住上百人都还显宽敞。充满异族情调的雕刻随处可见，这里移栽了许多火凌霄独有的植物，房前屋后各有一个园子，甚至还散养着稀奇古怪的能量生物。峰怜对火族的盛情深表谢意，然后——赶紧找个地方洗澡、喝水！

啖魔氏，一群有生命的烈焰！须发都像跳动的火苗！跟他们在一起，冬天绝对不需要抱柴取暖！但在火凌霄这样的地方，你只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点着了！

峰怜已经见过自己在立木台的第二位师父。炀无[yáng]，风水火山军火部统领，炀无战阵发明者，二重六段五行人。他的二重属性是金、火，都已达到极致的钦、离层次。峰怜刻意观察过炀无，从他身上时不时能看到与灶浆类似蓝绿流光。恐怕自己的这位师父，已经在水属性上也有了突破，距离操元境界，仅有一步之遥。

五行族虽然久已不参与七叶世界的征战，但峰怜认为这一族即便不依靠阵法，也是相当难应付的强手。他族在魂能属性、能量转化的理解上与五行族差距甚大，一种低层次魂能想要胜过数种高级魂能非常困难，反正峰怜是没把握击败同级别的汨[mì]杣[mián]、杰岄。五行族潜藏的力量，远比外界认为的深厚！

到达焰雄殿的第二天，峰怜就带着土诚、妧嬣去拜会啖魔氏族长。昨晚送上的礼物是杰岄炼制的那颗土诚石，靐 [bìng]燚[yì]、焯烜、炀无在一起研究到半夜，所以再见峰怜时，三人同时出现。因为一路车马颠簸，宴席上大家并未谈及正事。今天要商量一下峰怜日后学习安排等诸项事宜。

或许是土歇陵七人小班之事传到了火凌霄，靐燚也想弄个学习班。除了焯烜、炀无，其中还有修远商会执事副长老凌烈，修远镖军副统领雷火，和另外三位啖魔氏副长老。阵容之豪华，一点不啻于伴山氏。土诚、妧嬣理所当然继续陪读，一个新的十人学习小组就此成立。

因为峰怜已经在阵法方面有了牢固基础，学起炀无战阵就容易许多。炀无战阵属性构成比灶浆战阵简单，但后者侧重阵地防御，而前者偏重突袭抢攻。论杀伤力、机动范围、攻防转换速度，炀无战阵都胜过灶浆战阵。峰怜对金属性的理解还很肤浅，要掌握炀无战阵的精髓，她还真需要下一番功夫。

另一方面，啖魔氏在魂炼术上天分比起伴山氏要差。这一族性情急躁，暴力有余而定性不足，峰怜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帮啖魔氏学徒打基础。来时路上，妧嬣、土诚一直在刻苦功用，他俩在魂炼术八字诀上已有所成，这次反倒成了班里的优秀学员。

时间一天天过去，峰怜对金属性魂能的理解与日俱增，炀无战阵渐渐上手。空闲时间越来越多，除了指点其他人学习魂炼术，峰怜开始琢磨起她最牵肠挂肚的事情——修复损毁圣器。

父亲的魂能属性就是金，但圣心光刃豹的主体却是木，两种对立魂能之间还缺少一个中介。当初创造鬼种、胎果能彼此平衡、互相转化的奇迹，多多少少有点误打误撞的意思。虽然灶浆说过阵法可以通过属性扩展，借助衍生属性达到新一重平衡，㞭㟶魂炼术中也有类似做法，但峰怜可不敢拿损毁圣器练手，她父亲的灵魂就在其中。

迟迟找不到突破口，峰怜心中郁闷。这一天，她在焰雄殿漫无目的闲逛，正巧遇到炀无。峰怜的第二位五行族师父，外貌与普通啖魔氏大相径庭。除了一双赤红色眼瞳，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凝聚的黑烟。如果不是事前知道，很难把他与金属性联系起来。炀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外表下，是一股子凶悍的杀伐之气，但他对峰怜很和蔼。看徒弟满脸心事，就用他最平和的语气询问起来。

“峰怜，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我……只是在这里观察，想对火族多了解一些。”

这种应付借口当然骗不了炀无，他也不多过问，只是递过来一石篮东西。峰怜一看，心下感动不已。

来到火凌霄这么久，峰怜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当初完全无法适应的饮食，现在倒觉得不错。因为细心的土诚、妧嬣想出了一种特别吃法——火锅加冻饮。火热的感觉不用费心，但冷丝丝的爽快却不容易找到。那些特别食材必须在火凌霄深处的一片恶劣地域才能获得，而峰怜本人很难涉足，因此土诚、妧嬣时不时就去一次。狂放不羁、粗枝大叶的啖魔氏中，只有炀无注意到这个细节，从此他每天都会为峰怜跑一趟。

“师父，你这么做，峰怜怎能心安？”她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事，你也是我师傅。”

“弟子不敢！”

炀无一摆手，把峰怜后边的话都挡了回去，转而问起她的烦恼。也许是从炀无这里感受到父亲曾经给予的细致关怀，峰怜不自觉的敞开心扉，把她埋藏心底的话都讲了出来。

等峰怜倾诉完，炀无悠然坦率道：“我以前听灶浆提起过你的事，我们一致的看法是——你必须完全掌握五联木央阵，才能帮你父亲重塑躯体。这中间还有两个环节，就是水族、风族的阵法。我发明炀无战阵，其实是受一位扶风氏朋友指点。等你去过那里，一定会有巨大提升。峰怜你要尝试的东西，无异于令死人复生。这么讲你可能不太舒服，但实话实说，我还没听过谁能给飘散灵魂弄出一副有生命的身躯。最后，送你一句啖魔氏俗语——发愁的功夫，火已经灭了。”

炀无说完就走，留下峰怜独自面对一片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