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59章 土诚石

峰怜醒来时，土诚和一个医疗官正守在旁边。在他们满目关切神情中，峰怜坐起来。虽然她自认浑身上下没什么问题，但挨不过土诚的热情，只好躺下让医生再检查一遍。等“专业人士”终于给出肯定意见，土诚才带峰怜去见灶浆——小心谨慎的架势都让人怀疑她是流沙捏的。

今天的修远镖军统领看起来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峰怜本以为自己搞砸了，没想到一向言辞冷厉的铁面教头却根本不予追究，反而告诉峰怜：第一阶段练习已经结束，之后他将开始讲解五行族阵法相关的理论，并亲自演示、指导。不但如此，今后峰怜有任何需要的物资，尽可以提出来，只要他能解决，一定满足。

灶浆态度的突然转变弄得女弟子满腹狐疑。不过峰怜辛苦挖洞大半个月总算不白费功夫，她终于能够一窥五行族阵法的奥妙。

阵法之于五行族，就是日常生活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五行族历史上创制的阵法多达数千种，并依阵法整体特点，制定四种分类标准：功能、构成、规模、难易。

按主要功能分为：攻击、防御、辅助、混合。比如聚能阵法，因为它的设计初衷不为直接进行攻击或防御，只是通过简单能量传导、叠加，让被聚能者受益，所以从功能分类，是标准的日常生活用辅助类型。又比如灶浆战阵，它攻防一体，并能帮助所有土、水、火属性的战士同时获得攻击、防御、恢复三方面加成，因此归入混合型战阵。五行族几大主战阵法，全都属于混合型。

阵法按构成分为：单一、复合。单一就是仅包含单一魂能属性，其他都是复合型。以共鸣阵法为例，只有相同魂能属性才能共鸣，所以它是单一阵法。再看灶浆战阵，它必须是同时具有土、水、火三种属性的五行族才能发动，自然是复合阵法。五行族中，一人兼有几种不同魂能属性的情况比比皆是——这是他们区别于他族的特性——所以要组成灶浆战阵这样的复合阵法毫无困难。

鉴于立木台有一大堆属性要求各不相同的阵法，灶浆特别向峰怜强调：“不要以为单一就弱，复合就强，使用阵法须因地制宜、随机应变，因此负责居中调度的阵法核心指挥者最关键。只有够格站到那个位置，才算掌握五行族阵法精髓。”

规模、等级的分类办法很好理解，就是：小、中、大；高、中、初。百人（含）以下为小阵，千人（含）以下为中阵，千人以上为大阵。混合功能阵法，复合三种以上魂能属性为高级；单一功能，一种魂能属性为初级；其他都为中级。

“这里我要着重指出——在五行族，魂能属性并非只有金水木火土无六种，那只是基础属性，前五种还分六级，所以魂能属性是三十一种，这也是为什么五行族阵法会千变万化的根本原因。以我的个人能力等级为例，三重的意思是指他同时拥有土、火、水三种属性，五段是因其中的土、火属性都进入第五层次，分别是璧和灻[chì]，但即便只有一个魂能属性达到第五层，也算五段，因为段位是按属性等级最高的一个取定。”

灶浆顺便给徒弟解释了一下风水火山军、修远镖军将士自下而上的九阶：

一、五行士：一重双段——这是入伍的最低标准；

二、五行长：双重、一重双段（建功后晋升）；

三、五行官：三重、二重双段、一重三段；

四、五行尉：四重、三重双段、二重三段、一重四段；

五、五行校：五重一段、四重双段、三重三段、二重四段、一重五段；

六、五行将、副长老：五重二段、四重三段、三重四段、二重五段、一重六段；

七、五行副帅、长老：五重三段、四重四段、三重五段、二重六段；

八、五行大帅、高级长老：五重四段、四重五段、三重六段；

九、太上大长老：五重五段。

峰怜从中发现两个有趣现象：每一等级重数和段数组合相加的结果都相同，其中重数越高位阶也越高。灶浆微笑颌首，对弟子敏锐的观察力表示赞许。

“峰怜你说的不错。五重五行人在立木台极其罕见，总共不超过双手之数，且多在木颜氏，风水火山军大帅‘柱云’，是其他四族中唯一的五重四段。立木台最玄妙的战阵就是五联木央阵，由木青太上大长老所创，而他是整个立木台唯一的五重五段——相当于你们所说的魂能十级王道霸主。五联木央阵只能由五重五行人做居中调度的核心，这就是木颜氏在五行族地位超然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只要是五重五行人，阶级最低都是五行校的原因。”

“师父，你……你把这些都告诉峰怜，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之前第一阶段测试中，你表现出的坚韧、灵活让我很满意。既然决定要教，那我就不会再有保留。只希望……你离开立木台后，能觉得在这里渡过的日子有所收获。”

“对帮助过我的人，峰怜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灶浆点点头，重新转回正题。

“明白一种阵法原理，就可以触类旁通，但我以前没教过五行族之外的徒弟，所以得先弄明白一件事情。昨天我那群鲁莽的族人对你使用了聚能，结果……把垚厽族长、洪碾统领都惊动了。好在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向雀神、木青大长老交代！救你时，那项圈突现异状，然后你就恢复过来。能告诉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对不起，师父。峰怜才来一个月就被您救了两次……但这个……我实在不能说，否则……”她比划了一个掉脑袋的动作。

保护？约束？还是控制？这后面会不会有㞭㟶族在偷窥五行族秘密？灶浆想了一圈，决定把这事暂时搁置。

“嗯，我明白了。作师父的帮徒弟还不是天经地义吗？你不用歉疚。可如果你一直无法成为阵法核心，那即便学会复杂的阵法原理，也不能与人结阵，到时要怎么办？”

“能否请师父先给峰怜讲解下阵法原理？”

比起共同点，人们往往对相异之处更敏感。峰怜是易先的弟子，她原本觉得法阵、阵法应该有相通之处，但二者间的区别远比峰怜想象的复杂。法阵是借助某种魂能图形、道具驱动周围的离散能量；而阵法是列阵人员把自己的魂能、离散能量汇聚到核心身上，或由居中调度者指挥所有人操控聚集起来的能量，他们好像是组成庞大机器的一个个零件。就法阵而言，施术者不是工具的一部分，对其自身没太多限制条件，但阵法的要求则很苛刻。撇开协调一致的属性，优秀核心不但要能承受强横魂能通过身体，还得准确把握和灵活操控全部能量。

灶浆讲完，当日授课即告一段落，留峰怜自修。傍晚，土诚又来找她。看到峰怜一脸纠结，土诚很自然地问起缘由，等她听完，这个热心的伴山氏努力催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帮峰怜找办法。

“工具……零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形容五行族阵法。诶~~有了！阿怜你不是最擅长制作工具吗？你自己做不成核心，干嘛不用鼓捣出的东西代替你？”

脑筋绕进死胡同的峰怜一下子茅塞顿开！禁不住蹦起来给了土诚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吓一跳，搂着峰怜仰面摔倒，双双滚作一团。土诚手忙脚乱地挣脱开，又赶紧拽起峰怜，之后就窘迫的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嗫嚅道：“那个……峰怜，我信口胡说的，你别……”

“你什么？你简直是太聪明了！”

峰怜显然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还沉浸在极度兴奋中。她边夸奖土诚，边攥住对方的大手左摇右晃，眼中满是赞赏，而土诚不好意思的用另一只手摸着光秃秃的后脑勺，憨憨地咧着大嘴傻笑。等峰怜的激动劲稍稍安顿，两人登上土歇陵顶端的高台迎风挨坐。

“阿诚，我的魂能属性是无，我想炼制一种可以接受任何——不，开始不能好高骛远。我准备炼制一种能汇聚、驱动六种基础魂能属性的东西。只是还没有清晰思路，你再帮我想想，该怎么设计？”

“可我不懂魂炼术啊？我这几天把你给我的书都看了一遍，攒了一大把问题，还想问你呢。不过我的事等会再聊。阿怜你的魂能属性是无？这个我倒可以说两句。在我们立木台，从没有过一个六重五行人，风水火山军和修远镖军也没有一个是无这种属性。”

“这是为什么？”峰怜眉毛耷拉下来。

“嘿嘿~因为无包括另外五种属性，但不破开无，就只能永远停留在一重一段。”

“破开？”

“对。青奇界风隐台的扶风氏，他们的新生儿全部都是无属性，必须通过特别阵法激活新生儿潜力，据说柱云大元帅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拥有了五重属性。”

“这就像……就像种子破壳才知道他能长成什么样？”

“种子破壳？阿怜你的思路真怪。不过大概真跟你说的一样。”

“阿诚，那个激活阵法你会吗？”

“我不会，连见都没过，但我估计灶浆统领应该清楚。”

土歇陵上的天空已经完全黑暗，峰怜好不容易抓到突破口，于是让土诚带她去拜见师父。

“激活阵法？峰怜你想怎么做？难道要对自己使用那个阵法？我不同意！所有辅助类阵法从未在五行族之外的人身上施加过，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别忘了之前聚能的事！”

“师父，峰怜清楚其中风险。我只是想参考下激活阵法，看看能不能炼制出一种替代核心的通用魂器。”

“替代核心的……通用魂器？好，我明白了。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容我想一想。”

灶浆没敢自己决定这件事，他连夜去找垚厽、洪碾。

“相当不错的创意！族长！如果这个峰怜能够成功，我们五行族绝对捡到大宝贝了！”

“灶浆，你这次汇报非常及时！说明你开始从全族利益通盘考虑了，很好！很好~这样，我们不要急于求成。你回去先给峰怜仔细解释激活阵法的原理，等她定下方案，我们推敲一遍。保证峰怜安全后再实施。”

几天后，土歇陵外的一处开阔地上，峰怜布设出一组复杂法阵。六个串联在一起，外五内一，互相嵌套，每个法阵中央都放着一块石头，颜色正好对应六种基础魂能属性。最外边再加一圈起保护作用的防御法阵。周围一个五行族都没有——峰怜刻意找了个理由不让他们围观——魂炼术虽然已经公开，但易先传授的法阵术还是㞭㟶的最高机密。

是夜，立木台东南方向一道磅礴光柱冲天而起！直破苍穹！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大地轰鸣不止！土歇陵深处地下的部分，被突如其来的强大能量直接凿穿——像被开了天窗的蚁巢！惊恐不已的伴山氏纷纷钻出来张皇四顾。

一个直径几百米的大洞！深有千米！有如喷吐烟雾的邪恶巨口！周围却根本找不到峰怜！少数知情者忧心忡忡——那丫头又闯祸了！激活阵法即便失控都不可能有如此威力！之前她那方案看起来很安全啊？怎么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峰怜给我找回来！”垚厽对族人发号施令。他本就面如土色，这会更添几分灰败。

直到第二天下午，散开四处翻掘的人们才把灰头土脸的峰怜带回来——她被猛烈能量扔到了几公里之外！好在身体没大碍，只是摔得不轻，被找到时还满口胡话。

脑震荡这种事，医疗官还能搞定。恢复清醒、洗漱更衣，一脸兴奋的峰怜就来向伴山氏高层汇报成果。为了验证，峰怜要求先前对她聚能的工友故技重施。灶浆不敢让徒弟再乱来，跟土诚一起小心翼翼的试探一番。

当他们对着峰怜鼓捣出来的那块五色石头汇聚能量，并无异常发生。石头吸收掉能量，立刻转移到峰怜身上，增幅很小，但这证明那怪石确实可以充当阵法核心！

接下来，伴山氏掌握的各种阵法轮番试验。用的都是最少的人数，最低的能量输入，最基础的魂能，五色石竟然真的经受住了全部考验！

“峰怜，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石头到底是……”

洪碾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垚厽立刻阻止他后边的话。

“峰怜，你……肯定有自己的秘密，先前给我们看的方案只是打掩护吧？这个我们不介意，但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千万记住——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至于你这块魂器石头……老垚还不糊涂——这种东西的价值不能以常理计，我想你也不会轻易透露合成它的办法。那这样吧，五行族愿意聘请你专门炼制这种石头，条件你随便提，我们保证给你提供一个僻静安全的场所。噢，对了峰怜，这石头叫什么？”

“垚族长，我还没想好名字。”

没名字？这样的宝贝一定要起个与之相配的名称，所有人都立刻开动脑筋想名字，而峰怜忽然转头去看场上最不起眼的小角色——土诚。

“族长、师父、洪碾统领，我这主意是受阿诚启发得来。不如我们就叫它：土诚石，你们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