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路遇豪杰 大郎娶亲（三十五）

可是这一切的热闹似乎与刚才爬进门的老汉没有丝毫的关系，老汉托着身体爬到火塘子边上，然后右手撑地想要坐起来，但是尝试了几次后都没有成功，他的脸紧紧的贴着地面，结果被蹭上了一脸的火灰。在最后一次尝试后，老汉终于坐了起来，他艰难的支撑着自己遥遥欲坠的身体，两只状如枯骨的手缓缓的耷拉在火焰上，他的表情麻木，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下的火光，像是一座雕像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火焰炙烤着自己的身体。破烂的衣服随着塘子里涌出的热浪轻轻摆动着，那衣服上布满了补丁，只能看得出它大概是棉袄的样子，但是本来的面目却被补丁占满，再也看不出了模样。几处棉花从衣服的破缝里裸露在外，那原本洁白的棉花此时已经变黑，并伴随着一股异味飘荡在大厅里。

老汉不去看别人瞧着自己的目光，他半佝偻着身子，将身体烤暖和后，用手挠了挠头发，他的头发因为长期没洗已经绣成了一团，蓬松的耷拉在头上，看着脏乱邋遢。

约莫在火塘子边坐了十几分钟后，老汉将身体烤热乎了，他抬起头开始打量着四周，却似乎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拼命的嗅了几下然后大声的咳嗽着，那声音撕心裂肺，似乎要将肝胆也要从胸口咳出来般。

看样子，是他闻到了肉香味，还有烧酒的味道。他眼巴巴的看着别桌上的肉和酒，看着别人坐在桌上喝五吆六大口吃肉还有酒喝，而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闻到这浓郁的香味，让他心中早已沉睡的饥饿又重新被唤醒，他看着别桌上滋着油的烤肉，吞咽了下自己的口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盘子，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或许是由于长久饥饿的原因，老汉已经瘦得皮包骨，两只眼窝深陷，像是一具包着人皮的行走骷髅一样，那高高隆起的颧骨在火光下透着一股诡异的色彩，看起来让人害怕。

 在和自己的内心僵持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妥协了。老汉看着被丢在地上的一块骨头，本来无力的双眼射出几道精光，他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骨头，将头微微伸向前，然后胳膊撑着地面，身子一点点艰难的靠近那块骨头。渐渐的，他趴下了，右手朝骨头抓去，像是攥着生命稻草般将骨头拿起，他从地面上撑着坐起，撩了撩眼前的头发，看着手中被人啃的还剩下点皮肉的骨头，脸上挤出几丝虚弱的微笑，那口牙残缺不全，满是污渍。他朝骨头咽下一口口水，然后迫不及待的将骨头塞进口中，连上面沾着的灰土也不管，像是吃到了这世间的绝等美味一样，他奋力的咀嚼着，把骨头嚼的生硬作响。在咀嚼了几下后，老汉将骨头囫囵个的咽了下去，骨头茬子在喉间割的硬生生的疼，他连忙咳嗽了两声，接着又爬向另外一块骨头，将骨头抓起塞在嘴里。

“这要饭的把人能臭死，滚开！老板——”突然一只脚重重的踹在捡食老汉身上，那人高声叫着老板，老汉本来爬起，被他这么一踹，整个人滚在了地上。

大厅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还在闲谈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都朝着志国对面的桌子看着，志国本来在专心吃着牛肉，此时抬起眼看到地上滚着的老汉时，心头涌出点滴的难受，冷眼瞪着对桌那个正在趾高气扬谩骂地上老汉的人。兰朵听到有喧哗声，扭头朝身后看去，当看到地上的老汉时，猛地站起，志国看她要冲上去连忙拽住她，兰朵回过头疑惑看着他，志国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微微的摇了下头，让她坐下。兰朵看了一眼那个嚣张的男人，冷哼一声坐下了，眼睛却仔细关注着场中的变化。

听到有人吵闹，没一会儿酒馆的伙计便出来了，他点头哈腰的来到那男人面前，样子活像了一只讨好客人的狗。

“大哥，有啥需要吗？”伙计微微欠身，一双眉毛弯成了月牙般狡黠。

“喏!”男子努嘴朝倒地老汉一指，“这要饭的臭死了，影响到我们喝酒了，赶出去吧！”他生硬的说着，有些轻蔑的瞄了地上的老汉一眼。

伙计点头微笑，转身来到老汉跟前，那脸色便一下子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犹如晴天突然下起了暴雨般。

“让你进来都不错了，你还乱跑，给我滚！”伙计朝地上的老汉大声吼着，全然没有了刚才点头哈腰的模样，似那地狱的恶鬼倒相近些。

老汉被这样呵斥着，颤颤巍巍的用胳膊将身体撑起，“爷，外面冷，让我留在这儿吧！”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长长的拜了下去。

“叫爷也没用，你这腌臜货，快给我滚！”伙计并不买账，一脚踢在了老汉的肩膀上，老汉轻吟了一声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爷—爷，让我—我留在这儿吧！”老汉佝偻着身子依然颤颤巍巍说着，他害怕的看着伙计，嘴角渗出了几滴黑血。

兰朵看着老汉可怜的样子，或过头朝志国看了一眼，志国抓住她的衣襟，盯着她执着的摇了摇头，兰朵看着志国，低下头叹了口气。

“留个屁，给我滚！”伙计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大声辱骂着，快步上前来到老汉跟前。

“慢着！”眼看老汉就又要被打了，突然有人喊道，伙计将要抬起的脚收回来，看着说话的那人。

“窝要饭的你过来。”那人指着地上佝偻着身子的老汉，冷冷的说，说话的人正是坐在志国对面那桌人的头儿。

伙计被这样的变故实实的惊了下，随即又面带笑容的朝喊叫的人点头示意。

“还不快去！”他低下头脸色一沉，朝地上的老汉轻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