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可怜之人

带着自己对韩雨生和自由生活的种种执念，碧儿终于是跟外面的人和事物彻底告别了。

看着皇宫里的琉璃瓦，红砖墙，说这是一座宫殿，不如说这是一座牢笼，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多少森森白骨垫起的功名，利禄，对于那些人来说都不值一提。

“事情都处理完了？”

碧儿一回宫就去了慕容允那儿，没了小环在身边，其他的宫女用着还挺不顺手的，短短一天的功夫，不知道就有多少个宫女触了慕容允的霉头，这会儿估计又是皮开肉绽了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处理好了。”

“完了就好，过来帮本宫揉揉肩吧，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儿个起来真是酸死了。”

碧儿见慕容允坐在桌子边上揉肩，一脸不舒服的样子，主子的命就是好啊，累了困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不像自己，每天过着没有思想的生活，再累再苦也要咬牙坚持下去，这就是皇宫的生存法则，优胜劣汰。

碧儿的指尖轻轻抚上慕容允的肩膀，感受着她上好的真丝衣料带来的触感，果真是比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好太多了，宫外的老百姓不知道一年要上交多少税，播种多少粮食，才能换来慕容允身上的一块儿料子，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反而是残害她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反而轻轻松松的得到了最好的，碧儿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会跟慕容允一样，是一个把名利荣华看到那么重的庸俗之人。

“还好你还在本宫身边，外面那些蠢货，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宫里为什么要养着她们，还不如拖出去喂狗，一了百了。”

慕容允嘴上一直如此，从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娘娘，小环死了，您真的没有一点儿留恋吗？”

“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怎么，本宫还要为她送行不成？”

果然，碧儿就知道，刚刚的问题是白问了，早该知道慕容允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了，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丝毫没有将她们的性命放在眼里，也许自己也是一样的吧。

“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儿，碧儿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慕容允难得心情好的答应了，若是在平时，她一定会百般不依，千般不饶的，今天倒是出奇的好说话啊。

碧儿从慕容允那儿出来，就一路往暗牢那儿走，低头小心翼翼的，不时的向四周看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走了好一会儿，才将袖子里偷偷藏着的东西摸出来，金灿灿的一枚令牌，这是慕容允的令牌，刚刚她趁着慕容允不注意的时候从她身上偷过来的，有了这个令牌，就表示有了慕容允的应允，碧儿去哪儿都可以四通无阻的，就连去关押宋云歌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敢拦着。

“开门。”

碧儿拿着慕容允的令牌，牢头看到就跪下了，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的面子就是大啊。

“姑娘请。”

牢头一副狗腿的样子，跟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笑容肆意挂在眼角，皱纹如深深的沟壑一般排列着，眼里除了谄媚什么都看不到，点头哈腰的走在碧儿的前面为碧儿带路，仿佛再恭敬一点，头就要栽倒在地了。碧儿静默着看着他们，打从心底里的看不起他们，为他们感到可悲，为了一点点利益，连男子的尊严都没有了，听着主子的无理取闹，没有一丝的思想。

“人我就带走了。”

看着宋云歌气息奄奄的躺在那堆发霉的干草上，碧儿的心里不太好受，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姑娘，这可使不得啊，皇后娘娘知道了会怪罪下来的。”

听到碧儿要将里面的人带走，牢头的脸色都变了，像吃了大便似的难看。

“怎么，我手里的令牌是皇后娘娘亲自给我的，你们不认识吗？娘娘都同意了，你们还敢有什么异议吗？”

将手中的令牌高举，碧儿难得强势一回，牢头开始还表现的挺为难的，眼珠子轱辘一转便有了主意。

“姑娘说的是，是小的糊涂了，姑娘轻便吧。”

打开宋云歌身上的锁链，牢头给碧儿放开一条路。碧儿只是慢慢的走近宋云歌，轻轻地蹲下来，将宋云歌脸颊的头发挽在耳后，这才轻声的说话。

“宋夫人，您醒一醒啊，可以离开了。”

“你是？”

宋云歌挣开沉重的双眼，发现眼前的女子自己并不认识，可是对方却叫着自己的名字，宋云歌不由得想问清楚。

“我叫蓝碧，在白塔寺的时候和龙姑娘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段日子多亏了龙姑娘的帮助，我已经仰慕宋夫人很久了，只是当日你们都的匆忙，所以并没有见过面。”

听了碧儿的解释，宋云歌的心里也明了了七八分。

“姑娘，你走吧，我已是将死之人了，实在是不值得你冒险。”

虽然知道碧儿是一番好意，想要救自己出去，可是宋云歌怎么会看不出来碧儿的身份呢？这么冒险的事，她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来做。

“宋夫人您放心吧，我是拿了皇后的令牌出来的，他们不敢拦着的，慕容允对龙姑娘恨之入骨，以后迟早会拿您来对付龙姑娘，势必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您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为龙姑娘想想啊。”

碧儿尽力的劝说着宋云歌，她是冒了多大的险才偷到令牌的，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想逃跑就难了。

“虽然我很担心我的青儿，可是我也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姑娘，你是个好人，趁那个慕容允还没有发现，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宋夫人，我的事您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只身前来救您，就已经想好了离开的办法了，您听我一句话，赶紧离开吧。”

碧儿是不会死心的，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一次接近慕容允的机会，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了。宋云歌见碧儿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推辞，挣扎着起身，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太大，都挣开了，正往外冒着血水，看上去都让人心疼，碧儿搀扶着宋云歌的身子，从牢头的眼皮子底下带着宋云歌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碧儿这才放开宋云歌的手。

“夫人，从这儿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见到龙姑娘了，我帮不了你们了，龙姑娘冰雪聪明，相信她一定能有办法带您离开这里的。”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是皇后身边的人，离开的太久她会发现的，宋夫人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您先离开。”

宋云歌觉得碧儿的计划哪里不对，这件事一开始就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的像是一开始就出了错，只是一切都是宋云歌的感觉罢了，想到万一等会儿慕容允的人追上来了，看见碧儿和自己在一起，说不定还会连累她，思来想去，宋云歌再一次的相信了碧儿，撑着浑身是伤的身子，艰难的朝着碧儿所指的放向离开了。

见宋云歌走远了，碧儿这才放心的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侍卫包围了。

“碧儿，亏本宫这么相信你，你居然敢背叛我？”

慕容允从一群侍卫的身后现身，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内心的愤怒。

“娘娘，您误会了，碧儿从来没有背叛过您，碧儿只是在帮您而已。”

“帮我？你以为本宫是傻子吗？傻到连是非都不分了？还是你以为你对本宫不敢杀你，想要挑战本宫的忍耐限度吗？”

“娘娘，这么久以来，您做了多少坏事，碧儿一直看在眼里，宋云歌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放了她只是为了赎罪而已，同样的，也是为娘娘赎罪。”

“你给本宫住嘴。”

慕容允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平生最讨厌别人的说教，更何况碧儿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居然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来人啊，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抓起来。”

得到命令的侍卫正准备一拥而上，就被碧儿的一声呵斥叫停了。

“慢着，娘娘，不要再做坏事了，奴婢看的出来，这段日子，您过的一直不开心，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吧，碧儿无能，只能帮您几点儿德了。”

将袖子里藏着的尖刀亮出来，在她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可是她还是愿意故意跳下去。

“娘娘，以后碧儿不能再陪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噗。”

随着手起刀落，碧儿一口鲜血喷发而出，弄脏了慕容允无暇的脸颊，看着碧儿的举动，慕容允睁大了眼睛，像是被吓着了，又像是不理解，说起自己的众多丫鬟，就数碧儿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最长了，一直以来，她都聪明，听话，不管是什么事，只要自己稍稍一动心，一个眼神，碧儿就能知道，虽然她发心眼儿里的瞧不起她们这群奴婢，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碧儿逐渐倒地的身体，慕容允还是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好像是心里的什么东西突然间空了一样，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比起碧儿的死亡，她更接受不了的是碧儿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