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念之间
天意，那年冬天，南归出生，相继樊漪也出生了。
两家见面，相视而笑，就这么订下了娃娃亲。
本是一件天公作美的好事。哪曾想，现在朝中分为两派，一派向着太子雍宁，一派向着三皇子雍晚，两家终没打成共识。
现在，两家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如若这个时候还去樊家，岂不让太子认为他们南家背叛了他？
这个后果，南府上下无一人能承担得起。
南归望着自己的父亲，站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孩子，你当真喜欢樊漪？”南廷叹了口气，若是儿子真的喜欢樊漪，那最后，就要委屈儿子牺牲自己的幸福了。
父亲这么问他，他才开始审视自己。
他对樊漪，算爱情吗？从一出生，他醒事时，他的父亲就告诉他，说日后樊漪就是他南家的媳妇。他从小到大没接触过其他的女子，潜移默化里，他把樊漪明明还是当妹妹看待。
可樊漪喜欢他是真的，他很纠结，若是当真拒绝了樊漪，这对她日后的声誉也不会好。他是男子无所谓，但绝不能苦了樊漪。
“父亲，我只把漪儿当妹妹看，但如今的形式，南家和樊家只能是敌人，可是悔婚，会毁了漪儿的名誉与清白。”
“莫不是，南儿你喜欢的是那副画上的女子？”南廷曾有一次来到南归房中找他，南归不在，他只看到了案桌上一幅刚完成的画，画上的女子有着姣好面容，虽不及樊漪，但倒是多了几分可爱灵动之情。
说来也奇怪，自打南归去寺庙里为他逝去的母亲祈福回来以后，就没怎么去见樊漪了，而是日日在案桌前，拂袖作画。
南归嘴角拉起一抹微笑，眼中几分不自然，“或许吧。”
6章：
“南儿，为父不清楚你心中所想，唯一希望的是，你要顾全大局，断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整个南家。”南廷轻轻拍了拍南归的肩膀，便在下人的簇拥下，进了中堂。
南归望着父亲的背影，站了良久没有说话。
桃色只觉得南归现在一定在想很多事，不能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他一定很痛苦，她的心中多了一份苦涩，却是静静地处在玉佩中，没有说话。
南归踏出了南府大门，如约去见樊漪。
走在这京城的大街上，桃色被这繁华喧闹的景象吸引了，很想出来看看。南归喃喃道，“小妖，这京城虽然繁华，却也寂寥。”
“坏人，你不能跟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是不是倍感痛苦？”桃色故意嘲讽他，叫他先前冤枉自己。
南归脚步没有停下，只是过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小妖，我不叫坏人。”
桃色立马反驳，“我也不叫小妖。”
南归浅浅笑了，“我叫南归。你呢？”
“桃色。”桃色回答地直截了当。
南归在口中反复念叨着桃色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
良久两人没有说话，桃色是不知该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说了名字后，听到南归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脸上烧得慌。
殊不知念叨她名字的某人，嘴角掀起，宛若春风拂面。
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南归停在一湖畔边。
他早早就看见了一位伊人在湖畔边等候，只是，他没有上前。
他不知道该如何了断才能不伤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唤他“南哥哥”的女子。
他终究还是去了，“劳烦漪儿在这里等好久，南归深感惭愧。”
“南哥哥说这话，倒是疏离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樊漪微微觉得有些惊讶，从前他不是这般疏离自己的。莫不是真的因为两家在朝中对立的关系？
“漪儿多想了，我待你，本就如兄妹。”南归加深“兄妹”二字，眼中决意，与其两人拖着，倒不如趁早断了。他会对外就称是他南家配不上樊家大小姐，这样即可保全樊漪的声誉。
“南哥哥是因为顾及两家在朝中的关系吗？”樊漪转过头，想从南归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的申请，奈何南归并未动容。
“或是南哥哥早有心上人，可否告知樊漪？”桃色看到樊漪脸上好似泛起了泪光，看的惹人生怜，她都禁不住想要去抱抱她，安慰安慰她了。
桃色望向南归，他脸上，似乎有了些许动容。
南归叹了一口气，“漪儿，你这又是何苦？”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樊漪终究没有哭出声，终究也只是抽泣。
身边这个她爱之人，他的心思，他的所想，他的向往，她这么多年从未猜透过。
“以后，你对外就称是我南家负了你，如此一来，你便可明哲保身，他日会有更好良人等着你。”南归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从容冷静，似乎是早就想好的理由。
桃色看了很是气恼，喜欢就在一起，为何还要顾及这么多，人就是麻烦。
“南哥哥，你知道的我的心思。”樊漪苦笑，让人看着心疼。
湖面一如既往地平静，如南归的心，好似从来不会波澜不惊一般。
南归望着这幽静的湖面，久久没有说话。
半日浮水入似出，日耀洒光影重重 。湖中无影满是金， 游人闲步去是留。而南归，他该留下，亦或者忍痛离去？
“南哥哥，漪儿先行告辞，你我来日再聚。”樊漪舍不得放下这段感情，她不管南归是因何原因而要舍弃她。她现在想的是，等，等南归爱上她。
可是两人相处十几年，南归都没有爱上她，她还能继续等下去吗？
南归望着樊漪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这湖面，一直这么平静吗？”他在问自己，他想知道自己是否一如这湖面一般，太过平静，就像死了一般。
“风来了，湖面就会动了。”桃色喃喃地说着，就像当初她自己一般，风一来，她便要离开了。
南归拿起玉佩，只是对着桃色笑笑。这个傻丫头，不懂装懂。
“我可以帮你们的。”桃色胸有成竹，她实在见不得天下有情人不成眷属。
“帮？如何帮？”南归倒是觉得可笑，她不过是一介修为尚浅的小妖，如何帮他？
再者，她当真希望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吗？
之前不是说他是她心心念念之人吗？
桃色没有多想，虽说他是她心心念念之人，但她可没想过要横刀夺爱。桃色只觉得，樊漪才是适合南归的女子。
至于怎么帮？她也不知道。
“这个暂且不用你操心。我帮你，只求你也帮我一个忙。”桃色帮他不仅是出于对樊漪的同情，也出于着实有事找他帮忙。现在天已晴，万里无云，想来是雨季已过。她想要回去给母树浇水，但她又出不来，只得找他代劳。
“我明白了，不过是去浇水罢了。”南归冲桃色一笑，继而随着桃色的引路，向仙谷走去。
夕阳西下,曲折的小径,隐没在竹林的深处.一个个竹子的倒影,映在窗户上,随着微风摆动.高耸挺拔的翠竹,顶天立地,郁郁苍苍,重重叠叠,望不到头,在一片片竹香中显出淡雅的风采.正如唐朝诗人杜甫所写,“竹摇清影罩幽窗,日暮倚修竹”,一样美丽,一样幽静.
南归望着这优美的景色，心情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些烦恼，不过是云淡风轻。
“这便是你的家？”南归望望手里的玉佩，笑着看向面前这棵参天的桃树。这棵桃树已经枯死，现在这时候，想来桃树应该都开花了，这棵桃树上，却一朵花也没有，叶子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枝干。
南归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了枝干一角的桃花上，这是这里唯一一朵桃花，居然还能存活，当真是个奇迹。
待他为桃树浇灌了湖水以后，他静静看着那唯一一朵盛开未落败的桃花。
他知道这棵桃树已死，再怎么救，也救不活了。
那为何桃色还让他以后日日来为它浇水。
“我想日日用这湖中水来浇灌母树，他日母树一定会重新发芽。”桃色望着母树及自己的真身，一想到当初母树耗尽全身灵力只为让她化成人形之时，心里不免多了几分痛楚，好似母树的痛，她亦在感同身受一般。
“母树为了成全天资愚钝的我，不惜耗尽毕生灵力，我一定会让她复活。”桃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念想。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南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南归和桃色出了仙谷，又回到了原来繁华喧闹的大街。“若日后老了，倒是想去你家养老了。”
南归望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不禁叹了口气。他所想要的生活，不过是在老了以后，独住在这幽深山林之中，饮山间水，过山间的小日子。若是还能有幸得一人陪伴，如此，甚好。
可惜一切都没有他想的那般顺利。所以他才会叹气，感叹世间不如意事太多。
桃色却不以为然。她还真的把南归的话当真了。她想着日后一定要陪南归居住在她的母树下，正所谓“花前月下”嘛。那个时候，她多想亲眼看着月色轻轻吻上他的眉梢，那该多美。
南归想着桃色心中所想，笑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