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石二鸟，巧舌如簧

最后，学姐终于妥协：“理解，那我也不劝你了，别太想着这个事儿。”

“嗯，谢谢学姐。”

“笑笑，我们什么时候——你哭啦？”坐在对面上铺的杨意涵正准备问她话，惊讶地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没有，我太困了，想早点睡觉。”申笑笑揉着脸，掩饰自己泪眼婆娑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针指在八点。距离换届过去了四个小时，在这四个小时里，无数个生命来来去去，无数个悲欢离合上演又退去。申笑笑睁大眼睛，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意识不知飘到了哪里。

啦啦操群里又吵闹了起来，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艺术团新团长张钰在群里张罗着要设计团徽和团旗，其他人也趋炎附势地应和，群里一派热闹和谐。申笑笑点开微信群，看到“删除并退出”标识，轻轻点了一下。

世界安静了。

“删除并退出”：删除并退出这世间的争名夺利；删除并退出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删除并退出这社会的趋炎附势；删除并退出所有不开心、不愉快、不幸福……

如果我妥协了，会怎么样呢？

申笑笑平静地思考着，可能会比现在多发展一点，与老师走得更近一点，认识的人多一点，可是，我会变得越来越市侩，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圆滑。一个妥协，意味着从今以后所有不情愿的事情都要妥协，因为，温水煮青蛙，我已经习惯了。

如果我不妥协，那我要么就是最好，要么就快快乐乐地过着平凡的日子，做自己喜欢的事。

为什么生命如此短暂，我们却为了遥不可及的所谓计划中的未来折磨自己？为什么不能知足常乐享受当下，非得以别人的样子塑造自己？什么是成功？成功必须要用财富和人际关系来定义吗？

或许，我应该想开一点。

临睡时，游洛寒发了一张截图过来——“洛寒，帮着劝一下笑笑，别往心里去，毕竟朱老师傻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杨艺文学姐也对这件事愤怒不已：“这个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让她别生气。”

“看到大家都支持我，好欣慰。”给游洛寒发完这条消息，申笑笑闭上了眼睛。

“比赛人不够不要找我，活动缺少主力也不要找我，随便你们比赛第几名，你们那么有能耐，都不要找我，我要走自己的路了。”

第二天，一切如初，仿佛昨天那短暂的四个小时里什么也没发生。

和往常一样，6:50闹钟准时响起，关掉闹钟，睡到七点，起床，穿衣，刷牙洗脸，拿书，买早餐，带去教室。今早的申笑笑还是昨天早上的那一个，就目前看来，生活还是如表走般规规矩矩，毫无变化。

今天晚上上党课，作为党支部和团支部中的一员，渠馨学姐和杨艺文学姐可能会来，她们肯定会安慰自己，见面了难免尴尬，申笑笑已经想好“谢谢”和“没关系”的说辞了，没想到，今天晚上的党课两个学姐都没到场，申笑笑也几乎忘了昨天的事。

“好想出去逛街啊，老杨，去嘛！”回宿舍的路上，申笑笑怂恿着正班长兼舍友杨意涵。

“什么时候？”

“周六，要不——明天？明天下午没课！”

“明天下午好多事咧，明天晚上还要开会！”

“开什么会？”申笑笑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开会”这个词了。

“就是咱们那个青健社，你不是也要去！你都不看群吗？明天晚上要开辩论赛。”被申笑笑挎着胳膊的杨意涵一脸嫌弃。

“哦哦，我知道了，好吧。可是我去干吗嘛？”

“到了就知道了。”

辩论赛安排在晚上八点开始，大二社员六点钟就要到位开会。申笑笑觉得此行必定无聊至极，提前带好了各种装备：手机充电器、英语单词本、小说书，准备来一场时间与时间的较量。

经历了“大是大非”的申笑笑现在对这个世界看得很开，“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也不再把未来看得那么重要，只求踏踏实实地把眼前的事做好，做每一件事情，对待每一个人都不再抱有强烈的目的性，不争不抢，安然若素。

一到学生会，她就拿出单词本，打算好好背会儿单词，迎接45天之后的英语四级考试，没想到，刚坐下就有三四个同学围坐在她坐的桌子旁，后来又来了几个社员，学生会办公室变得拥挤起来。

看到对面的李凡和梁彭在用手机下五子棋，她也按捺不住，和李凡下了一局，后来又发展到下象棋，申笑笑胜券在握，但显然，明智的做法是稳胜一方主动求和才能有接下来的故事发展，“给自己留余地”是申笑笑不久前学会的道理。

一直到辩论赛开始之前，消散了锐气的申笑笑和其他人都相处得很融洽。

就在她和身边的心理班朋友聊得正欢时，猝不及防地，被赵龙雨拍了一下，“笑笑，待会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申笑笑满脸疑惑。

“待、待会你就知道了……”她看着赵龙雨欲言又止的样子，非常神秘。

社团大二成员差不多到齐了之后，青健社两个负责人丁泽江和郑龙雨把大家召集到了501，说在八点钟的辩论赛之前开个小会。

申笑笑实在无聊透顶，来到学生会之后感觉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既不是评委，也不是辩论赛主席，最后被杨意涵拉着和她一起做比赛计时员，这可能是最出力不讨好的工作了，她在心里吐槽着。

这次辩论赛一反常态，整体布局做了调整，之前501正对大门的方向是举办所有活动的主要方向，这一次面朝窗户，不过感觉还不错，拉上深红色窗帘之后倒像那么一回事儿。

大二成员正对着主席台坐成两排之后，赵龙雨终于站在大家面前发言了。

申笑笑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单词本，开始聚精会神地听他演讲，等待着之前他口中的“惊喜”。

当赵龙雨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开口说话时，申笑笑就明白了今天开会的内容。她靠在椅背上，表面上百无聊赖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龙雨，听着那些字一个一个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今天找大家开会呢，主要是和大家说一下职务分配的事情——这是经过我和丁泽江（蒙克）讨、讨论过之后定下来的……”

“……我们把宣传部分成了两个部门，一个是编辑部，一个是文体部。设立文体部主要是考虑到咱们这个社团办活动需要有人做一些搬桌子啊啥的体力活，所以选择男生梁彭当部长，申笑笑是副部长。因为呢，笑笑是这次社联换届的‘受害者’，她也比较擅长文艺方面的工作，可以在我们的活动之前准备个节目什么的。”

说完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申笑笑，暗示惊喜的到来，申笑笑却皱紧眉头。她心里明白，这个社团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文体部这种无中生有的部门，让梁彭和她当部长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一石二鸟的手段罢了。

“……编辑部的部长是王琴琴，她、她也是这次社联换届的受害者，所以让她做正部长。同时呢，申笑笑也是编辑部的副部长，身兼两职，她本来是负责微博推广的，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申笑笑咬着嘴唇，后面说的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心里非常不满，非常不开心，只想反抗，可是这么多人在这，她能怎么做？她只能像她之前做过的无数次选择一样，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微笑，点头。

这是惊喜吗？这算什么惊喜？所以说我到头来不管身兼多少个职位都只能是副的！我他妈累死累活到最后混了个什么下场！

她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这一切，又一次接受了别人为她安排的位置，而她，还得沿着这条她讨厌的路走给别人看。

她会这样简单的屈服吗？不会的！屈服了她就不叫申笑笑了，微笑点头不过是缓兵之计，总有一天她将学会说“不！”。

大一主题辩论赛过去了一周，周一的体育课在0-8℃的条件下艰难地开始了。和往常一样，点过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绕着操场跑两圈”。如此寒冷的天气，大家都缩手缩脚，操场上几乎看不到认真跑步的人，老师也不批评他们，跑步默认更改为散步。

申笑笑和王艺霖走在最前面，不一会儿，和她同样选了排球课的赵龙雨也加入了她们，塑胶跑道上映着三个人的影子。

他们轻松地聊着天，不知怎么，申笑笑和赵龙雨聊到了艺术团的事，申笑笑觉得是时候和青健社负责人之一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了，毕竟是他曾热情而又善良地送给她一个“惊喜”。

“你们为什么要搞一个文体部？我感觉有点多余。”申笑笑说了第一句话。

不等赵龙雨回答，她就一股脑儿把压抑在心里很久的话全都倾诉了出来：“为什么你们不能直接给我一个正部长做？还给我弄两个副的？你们不知道我就是不能容忍做副的所以才退出艺术团的吗？”

“我们主要是觉得你做哪个都行，就想让你同时留在两个部门……”

“难道我当一个部长其他部门的活就不能做了吗？”

赵龙雨抱歉地解释说：“我本来是想让你做编辑部部长的，可是想到琴琴她本来换届是众创协会的会长，后来变成了副的，所以我们就——”

申笑笑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我本来也是正团长，后来变成了副的，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我没她受的伤害大？”

赵龙雨哑口无言。

“而且为什么梁彭能做正部长我就不能？我做的哪一点比不上他们？你们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申笑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场景：青健社创立之初的宣讲团培训，出席的都是最初的元老级人物；发避孕知识宣传单时，她也是提前到达指定地点，张罗着挂横幅，跑远路复印二维码；青健社主干人员聚餐时她是其中一员，和大家一起为青健社的未来发展出谋划策；社团纳新时她也是面试官之一，严肃认真地面试大一新生。

从最初创建到发展壮大，申笑笑一直勤勤恳恳的坚持在社团里，只要有活就抢着做，她无法接受，即使做到了这种程度，还是比不上在社团里一言不发的王琴琴和刚入社团没几天的梁彭。

他们三人在风中沉默地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两圈走完了，赵龙雨走过申笑笑的面前，对她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放心吧，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