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大不了咱们和离

央谷未末从鸿也住处出来时，脸色十分复杂。会如此，自然不是因为她与商牟烛词所说的什么桃花膏的关系。

事实上，之前包饺子和馅的时候，她不过是尝了一下馅的味道，便莫名的泛起了一阵恶心。当时她只以为是馅里的生肉腥味儿给闹的，可后来给黎华捏小动物玩时突然想了一事，这才来找鸿也求证。

结果，果然如她所想。

到底是她太大意了，迟了近一个月的月信，现在才回过味儿过来。索性商牟烛词经过这段日子调养身子病情好转许多，无需再靠着药丸压制五石散的药瘾，不然在似初时那般没日没夜的折腾，她这身子必然得给伤了不可。

央谷未末垂着眼走回她所居的院子，到书房门口时犹豫了一下，抬手又放下，最后却是转身回了卧房。

这事儿，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商牟烛词说。

单就以事情本身而言自然是大喜，可联系到如今她二人的处境，便无异于雪上加霜了。商牟文舟放任她在北境逗留却按兵不动，自然多半是为着那她那份自商牟烛词出事后便不再刻意遮掩的情意，坐等着得偿所愿。这下倒好，真让她称心如意了。

央谷未末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按住小腹，喜忧参半，思绪纷乱。

“怎得不进书房？”刚刚商牟烛词在屋里便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以为她会直接进去找他，却不想她竟然走了，这便放下手里的事情追了过来。

央谷未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放在小腹处的手站起身，眼神飘忽的慌张找借口道：“怕，怕打扰你。”

商牟烛词何其聪明，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她是有所隐瞒，大步走到她身前眯眼威胁道：“给你个机会，赶紧老实交代。”

央谷未末咬着嘴唇眉头纠结成一团。当初鸿也提出给商牟烛词治病方法的时，她就想过迟早会有这样的事儿，针对当下的局面也并非是束手无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很多细节都还没有考虑清楚。而且，若是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去做，先不说是胜算如何，单只是要利用商牟烛词这点，她就是万般不愿的。

“别逼着我生气。”商牟烛词见她半响不肯说话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想不通央谷未末连最大的秘密都与他说了，还能有什么事会让她为难成这样也不愿告诉他。

央谷未末叹了口气，左思右想终于把心一横道：“我，有喜了。”

商牟烛词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确认道：“什么？”

“刚让鸿也看过，已有一月了。”央谷未末惆怅道。

“真的吗？真的？”商牟烛词一把抱住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待渐渐平复心情后，心又顿时凉了个通透，总算是明白对方为何那般为难了。

晴天霹雳。

商牟烛词眉目间的喜色被忧虑代替，拉着央谷未末坐回床边，两人表情如出一辙。沉默许久，最后他艰难道：“这孩子，不能留。”

他此话一出，央谷未末当即甩开他牵着她的手怒道：“你再说一遍！”

商牟烛词垂头不语。他也不想，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儿接连死在他自己的母亲手上？

“商牟烛词，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说！”央谷未末难掩失望，悲愤道：“这是我和你的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吗？”

商牟烛词极力压抑着情绪，试图说服央谷未末：“不然呢，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别告诉我你心里不清楚，我母亲真正想做要做的到底是什么！藏希，有孕之事比别的，时间久了必然会被看出瞒不住的！一旦到那时，我母亲与陌上叛党一明一暗同时对你出手，我如何护得你与孩子周全？。”

央谷未末转过头不去看他，油盐不进的自顾自冷着脸坚决道：“我不管，孩子我要定了，没得商量！”

商牟烛词终于按捺不住低吼道：“你别犯傻了行吗！”

“我想保住我的孩子，怎么就是犯傻了！你这当爹的心狠，一心只想着要顾全大局，我做不到！”央谷未末不甘示弱的回吼，满眼痛楚。

“是，我不只心狠，我还活该！”商牟烛词冷笑着，笑意无比哀凉。舍弃孩子原就不是他的本意，被央谷未末这般指责他心里便愈发难过。

央谷未末却没有心情去想他是否难过，她只觉的心寒。原本心里想的那些事，如今也一句都不想再与他多说。她那般为难他分明看在眼里，他是顾全大局，可他怎么不想想，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再怎么举步维艰，既然木已成舟便该想着如何保全，而不是去找一个最为稳妥的处理方法！况且，她本以为他会一心想着成为她与她腹中孩子的依靠，她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能给她支持。那曾想，他从头至尾都再想着让她打掉孩子，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满室的死寂，仿佛要将两人的血液都慢慢冻结成冰。央谷未末觉得心口堵的发慌，再继续呆下去她一定会崩溃。于是，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可还没等她迈出步子，便被商牟烛词一把扯住。

“放开，我去哪与你有什么关系！”央谷未末奋力甩着手臂。

商牟烛词死死攥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强硬道：“话还没说清楚，你哪都不许去！”

央谷未末突然就失控了一般，歇斯底里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告诉商牟烛词，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你不想要可以，我也不让你为难，大不了咱们和离，从此以后我与孩子都和你没有关系！”

“央谷未末，你给我听清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鬼！再敢与我说出和离这种话，我当真的与你翻脸了！”商牟烛词改为捏着央谷未末的肩膀，明显是气的近乎失去理智，不过好在还惦记她如今有着身子，极力控制着情绪，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可央谷未末却是彻底没了理智，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完人后，她自己倒是越发觉得委屈的不行，率先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不然呢？你想怎样？商牟烛词，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一定要让我答应不要孩子你才满意是吗？你翻脸啊，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啊，一尸两命死了干净倒是省的麻烦！”

也不知是被那一巴掌给打醒了，还被央谷未末红着眼睛疯狂挣扎的模样给吓到了，商牟烛词态度瞬间便软了下来，急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安抚道：“藏希，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要打要骂我都随你，你别急，当心伤了孩子。”

央谷未末死命的捶打他，泣不成声道：“没了正好，我和孩子都没了你就省心了！”

“藏希乖，你听为夫说。我没有不想要孩子，得知你有孕我也很高兴，真的！我知道孩子重要，可于我而言，你更重要！我宁愿没有孩子，也不能没有你！”商牟烛词哑着嗓子哄她：“藏希，算为夫求你了，你知我对你的心思，莫意气用事。我也是真的没法子，但凡是有转机我也不会那么说。正如你说，这是我们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便是再如何铁石心肠也舍不得啊！可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咱俩都头脑一热，凭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到最后如何收场？”

央谷未末不再说话，啜泣了一会儿总算是平静下来，趴在他怀里闷声道：“夫君，其实我也不是要与吵，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是你那么说，我真的很难过。我以为无论如何你首先想到的是要保全这个孩子。”

“都是我不好，不想办法护着孩子，还那些话气你。藏希，原谅为夫好不好。”商牟烛词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

央谷未末终究还是心软了，记起刚才自己打出的那一记响亮的耳光，稍微推开他一些，望着他愧疚道：“疼吧。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不疼。我混账，该打。”商牟烛词摇头扯了扯嘴角道。

见他俊美的脸上浮起清晰的巴掌印以及那微红的眼眶，模样即滑稽又可怜。央谷未末知道，他必然也满腹的委屈和难过，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勉强自己挤着出笑脸来哄她，想到这又不禁低声的哭起来。心疼他更恼自己一时冲动，同时也觉得委屈，总之各种情绪一股脑的爆发出来，难以言明索性就只剩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仿佛没个止境。

眼见着都要好了，怎料她又哭了起来。商牟烛词完全没了主意，急的不行，恨不得央谷未末能多打他几下出气才好。心里责怪自己，怎得三亚两语就把原本好端端的一件喜事给弄到这步田地了，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挽回，只能手足无措的胡乱哄道：“不哭了，藏希，为夫知错了，你说什么为夫都听你的好不好。别哭了，若是哭伤了身子可怎么好！你这是要让我心疼死啊！”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央谷未末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商牟烛词顿时更是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也不敢再言语，便只好轻手轻脚的给她顺气。

央谷未末哭累了就靠在商牟烛词胸前一抽一抽的喘气，过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终于缓过来了。商牟烛词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开口说些好话哄她，可几次张嘴最后也没吐出半个字。这是给吓的不敢吱声了，生怕一句话不对又惹得她水漫金山。

央谷未末情绪宣泄的差不多，突然就开始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可这心里仍旧是不痛快，便推了他一把，闷声闷气的道：“渴了。”

商牟烛词赶紧着站起身去倒茶，还顺便沾湿了手帕。

央谷未末喝过水，这才觉着气儿顺了不少，便瞥了她家夫君一眼。商牟烛词又连忙拿着手帕巴巴的给她擦着脸，跟伺候祖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