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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村长家的傻儿子

作者:悠商 | 发布时间 | 2016-11-01 | 字数:3716

‘村长家的傻儿子’这句话算得是飞骑营中除去‘吴允偷栗子’外的另一笑料典故了。

有资格配备劲弩的飞骑营,可以算是京都禁卫军中的精锐部队。其成员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历练打磨出来的真正的悍卒。几乎每个都是单独拎出来,对阵厮杀能以一敌五不成话下的狠角色。可就是这样一群强悍的女子,平日里也总有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

许二妞这人,听名字就知道是小地方出身。一开始类似卫仲那种自视甚高的官宦子弟根本不能想象,居然还有爹娘会给自己孩子取这般难听而没水准的名字,便经常拿这事儿取笑许二妞。不过后来一同历经生死渐渐熟实后,反而变成了大家没事时,都爱围在一起听许二妞讲讲那些真正只属于市井的奇闻趣谈。这大概也多半是因为许二妞是个天生会讲故事的。明明没读过几天书却意外的口才很好还总有许多新鲜段子,加上那一口奇怪的方言以及喜欢胡乱的引经据典,总是会给原本就很有意思的故事再平添许多笑料。

为此那个为美人与美酒不可辜负的李尽善还常说,日后若是有一天大家都能从飞骑营退下来,就合伙开家酒楼。由她们之中娘亲官帽子最大的卫仲出钱,满肚子坏水儿的吴允做掌柜,徐璐掌勺,宋文瑞负责拉客,刘琦当背景音乐伴奏,许二妞就负责说书,她则搂着美人端着酒负责蹭吃蹭喝假装酒楼很有人气的样子,如此一定会生意兴隆赚很多钱。虽然每次她说完都会被围殴,可仍然死性不改,一想起来就要叨叨一遍。

庞瑛因为性子使然其实并不如何与人深交,也鲜少会和这帮子只要不持枪跨马,就一个赛一个没脸没皮没个正形的家伙们厮混在一起,不过却终归也总有那么几次例外的时候。

记得那日应该是赶上换新弩吧,大家伙都兴奋的不行。去山林试射的时候,宋文瑞意外的怼死了头倒霉的傻野猪,于是那晚飞骑营几十号人就偷摸的跑出去开了个篝火晚会。结果吃的正香的时候,叫那时还不是飞骑营统领的庞瑛给撞个正着,便死命的拉着她入伙。

那晚据许二妞自己所说,她出生的那地方很小,小到都不会在最精细的地理图志上标注出来的那种。绮月王朝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一个小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家家孩子的名字都是什么铁蛋、狗子,大花、二妞。有的人家更有趣,爹娘叫老柱,孩子叫小柱一家老小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若是站门口喊一嗓子“柱子”保准老子儿子一起回头应声。依照许二妞的说法,都是因为老百姓信奉着名字贱好养活这种奇怪的歪理。

许二妞她们村子村长家的儿子就叫二柱子,只是可惜就算取了个贱名字也没能逃过一劫。听说原本透精百灵的孩子几岁的时候莫名生了场大病,等病好不容易好了人却傻了。成天就知道嘿嘿的傻乐,没事自己就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逢人就叫‘阿君’,就这俩字叫的清脆透亮,可谁也不知道那个‘阿君’是个什么意思。好在生在村长家,傻就傻了吧,就这么一个孩子的村长夫妻也当着宝贝疙瘩似的疼,到底还是给养大了。

那傻小子十几岁的时候,他爹娘求着媒婆给他寻了个家里穷的连汉子都娶不起的女子,又给置办了好大一笔陪嫁这才好算给送出了门。不过虽说是嫁了儿子,但其实是那女子入赘到了村长家。

就这样,新婚当夜盼着能抱孙子的村长家男人,扯着他家傻儿子教他该怎么侍奉媳妇儿。

他爹问:“阿爹告诉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傻儿子乐呵呵的点头。

他爹说:“那你给我重复一遍。”

傻儿子仍是乐,含糊不清的说:“用我身上最硬的地方去撞阿君最软的地方。”

他爹纠正道:“你当家的不叫阿君。”

傻儿子这回不笑了,转身就要往外走。他爹赶紧拉住他赔笑道:“你愿意叫啥子就叫啥子。那你说阿君最软的地方在哪?”

傻儿子又乐了,想了想,伸手一指裤裆。他爹也乐,推着他就进新房。

许二妞讲到这这的时候故意卖了关子,话锋一转问大家:“你们猜猜,然后发生了什么?”

洞房花烛夜,这傻儿子给推进去之后能干啥?夫妻点灯呗。

本来这故事听到现在没啥大意思,可她将将卡再这问了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顿时就又把人的胃口给掉起来了。

这边大家伙巴巴的等着听下文呢,她倒好了,不紧不慢的咬着肉“吧唧吧唧”的嚼完还唆啰嗦啰手指,那模样贱的不行。气的急性子的吴允险些上去揍她,她这才继续讲道。

那村长家的傻儿子进了屋,看见新娘子坐在床头,便乐呵呵的去扒人家衣服。新娘子也配合,赶着俩人就都脱了。

结果呢?

结果第二天新娘子捂着下面出了房门。

村长夫妇掩嘴偷乐,都觉着自己这个儿子傻归傻,没想到还挺能干。

谁曾想新娘子看见她们乐,顿时就哭着说:“笑什么啊笑,你家儿子连那事都不会,用脑袋生生撞了我一宿!”

许二妞学新娘子说话的语气学的惟妙惟肖,一群人听完都笑的满地打滚。于是回去之后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笑料在飞骑营里传了遍,‘村长家的傻儿子’莫名其妙的火了一把,自那之后每当谁想骂人傻或者少根筋的时候也都不再用别的词了。

更有意思的是,后来当时的飞骑营的统领与同为禁卫军精锐的渔鼓营统领再教武场叫板对骂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上去就一句:“你是村长家的傻儿子吗!”给渔鼓营的统领和一干军卒整的一脸懵逼。

然后那个渔鼓营的统领顺嘴就回了一句:“老娘是女的!”

飞骑营统领直接顶回去:“那真是难为你了!”

飞骑营从上到下瞬间笑炸。

“喂,我说话,你听没听见?”

庞瑛对着纥石烈阿尔萨兰问出口那句话后思绪便飘远了,也没仔细去听对方之后又说了什么。直到阿尔萨兰略微提高嗓音,她这才回过神来。

那些分明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怎么转瞬便烟消云散了?怎么就连那些记忆里的人,也说没就没了呢?

庞瑛并不是觉得后悔,作为饕餮部的成员,她也不怕死人。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还会带着飞骑营的三百人去大定关外。既然是军人那战死沙场便是最好的归宿,她知道许二妞、李尽善她们也会这般想。只不过,从前大家都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等所有人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一个,再回过头去想曾经那些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闭眼不想在别人面前流露脆弱,再睁眼时视线又恢复成淡漠无波:“什么?”

阿尔萨兰没重复他刚刚说的话,只是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其实,本来我找你还有一件事。我妹过几天会和你们一起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多少能帮着照顾她些。”说到这他看到庞瑛微微皱了眉头,便又赶紧补充:“也不用别的,就像我对你这样,偶尔到牢里给她送点吃的什么的就行。”

庞瑛闻言神色越发冰冷:“你这是让我还你人情?”

“你要这么想,那就当是这样吧。”阿尔萨兰心虚道。

“既然两方议和,陛下,不会为难你妹妹。”屁股底下垫着的裘子隔绝了地面的冰冷,庞瑛本不想在说话可最后还是说了。

两人其实并不熟,但阿尔萨兰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庞瑛的为人。明白她这是答应了,而像她这种死心眼儿的人既然答应了那就会做到。他大口的喝着酒,突然借着透过牢房窗户微弱的光线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顿时想起来他刚刚把她胳膊给卸了,连忙站起走过去蹲到她面前。

“你干嘛!”庞瑛避开他的触碰。

“把你胳膊接上。”阿尔萨兰不顾她的反对扯过她耷拉在身侧的胳膊。庞瑛疼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咬着牙愣是一声没吭。

阴冷的牢房,昏暗的光线,眼前的这个不算好看的女人倔强的让人心烦意乱。阿尔萨兰退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烧刀子,咋的今儿这酒劲儿格外的大?他晃了晃脑袋,觉着自己有点晕。

“在嫣州时,那个到牢里救你的男人跟你什么关系?”说出这句话后,阿尔萨兰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本正准备仰头喝酒的庞瑛瞥了他一眼,放下酒囊冷淡道:“关你屁事。”

“干嘛突然问人家这种问题啊!看吧被鄙视了吧!”他内心咆哮着,开口却是继续追问道:“他是你男人?”

“关你屁事!”庞瑛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重复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武烈人,你会不会……”

突然有些害怕他继续说下去的庞瑛,面无表情的开口打断他:“你看上我了?”

被对方一句话吓醒了的阿尔萨兰,觉得刚刚那一瞬间会想把某些话说出来的自己不是喝醉了,就一定是疯了,幸好对方抢过了话头,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于是他赶紧干笑道:“开,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最强壮的狮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脑子有病的疯娘们儿!”

庞瑛脸上没有丝毫异色,甚至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如同一潭任凭风雨在大也掀不起半点儿波澜的死水一般,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充满了嘲讽:“狮子?依我看你最多是条土狗!”

“你骂谁土狗!疯娘们儿!”阿尔萨兰瞪眼。

“呵!”庞瑛冷笑一声,怡然不惧。

阿尔萨兰气闷的往嘴里灌酒,直到将手上酒囊里的酒喝的一滴不剩,这才一抹嘴恶狠狠盯着庞瑛道:“你记住,我叫纥石烈阿尔萨兰!是最强壮的狮子!”

庞瑛没理他这一茬,倒是听他提起名字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索性便问道:“那个男人,你来时碰见了吧,他叫什么?”

平白提起这事,阿尔萨兰顿时更没好气:“你管他叫什么!你不用记得他的名字!”

“告诉我。”庞瑛视线骤然转冷。

阿尔萨兰偃旗息鼓,不情不愿道:“兀颜毕亚。”

庞瑛拿起酒囊轻轻摇晃了,估摸了个大概,随即仰头喝了一口后将酒囊抛还给阿尔萨兰道:“赶紧滚。”

阿尔萨兰拔开她抛还的那只酒囊的塞子,将里面最后一口酒喝光后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一言未发。走到牢房门口时,他又停住了脚,将自己的外衫也脱了下来一甩手丢到庞瑛头上。

庞瑛皱着眉头把那件明显穿了不少日子没洗的厚实袄子从头上扯下来时,只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

劝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个诗人当时写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