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慌不择路

却说潘婷那日因为小红马受惊，与弟弟走失之后，不由又惊又怕，生怕自己被小红马甩下来，便紧紧的抓住它身上的毛，一动不动的爬在马背上。

那小红马本是神驹，因为受到惊吓，便一路向西狂奔了起来。

哪知却越跑越有劲，越跑速度越快，见路就走，见沟就跨，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潘婷眼见离弟弟越来越远，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毫无办法，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听天由命，只在心中指望小红马能突然听下来，自己好去找弟弟。

到了那条路的岔口之处，哪曾想正巧遇到两个劫匪突然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挡住去南边的那条路，实则指望小红马可以停下来，劫点财，那知小红马受到惊吓，直直从树林里窜了过去，仍然一路向西跑去，跑了一天一夜，小红马这才渐渐累了，慢慢停了下来。

潘婷在树林里乱窜一通，此时衣服也被挂乱了，等停下来，见是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到处都是黄沙，亦不知是哪里，此时是又饿又渴想回去却又不知道该住哪条路走，只好坐着小红马随它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前面有个小镇，不由很是高兴。

过了一会，到了镇上，竟然发现整个镇子上几乎见不到人，风一吹都是黄沙，让人眼睛都挣不开。

潘婷走了一会，这才见到一个卖面的饭店，此时肚子饿的“咕咕”叫，摸着肚子想吃饭，却又发现钱没有带在身上，只好瞪眼干着急。

她原本想卖掉小红马，可又想到他是弟弟的心爱之物，若是卖了换银子，怕是到时不好跟弟弟交待，再说将来自己还要靠它来找弟弟，于是只好忍着。

随意走到一个路口，看到有人卖布鞋，鸡蛋之类的东西，想到此时身上还有一些治刀伤的药方，兴许可以卖些钱来，便也学着他们一样站在路口叫卖。

有个卖布鞋的人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破纸叫卖，不由很是好奇，连忙上前来看个究竟，却又不认识字，听她说完之后，这才笑道:“姑娘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如今大宋要与西夏国打仗，很多人连饭都吃不起了，哪还会花十两银子买你这张破玩意啊，就算是有药方，也没有地方配药啊,那不还是废纸一张吗？”

潘婷听后，不由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见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骨瘦如些，一脸黄蜡像，似是天生一副吃不饱的样子，身高却齐高，足有八尺，这样越发显得他瘦了，好像风一吹便要将他吹倒一般，便不解问道：“大叔，你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生病自然就要冶，我既然有药方，当然就可以冶病啊，为什么却又找不到配药的地方呢？难道这个地方没有药铺吗？”

那人听潘婷说完，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小姑娘，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这也就难怪了，听说大宋要跟西夏国打仗了，这里的老百姓有点能耐的都跑到外省去了，所以这个地方才这么荒凉呢，以前这地界可热闹了，到处都是商贩，走马的，做商的，来来往往，那是络绎不绝，可是自从听说要开打了，便都走的走，逃的逃了。

顿了顿又道：“原本这里也有好几家大药铺，可是都被朝廷征收了，所有的药材都集中到了兵营里去了，连那些江湖郎中也都被抓去到了兵营给伤兵治病了。你若是不信，可是到处看看，哪还有什么人呢？”

潘婷一听，不由大脑一阵眩晕，这才朝四周望去，果然不见人影，远处是有一家门面上写着“济世堂药铺”，但大门已经关了起来，而且牌子也歪了，似是很久没有开过门了，这才连忙问道：“大叔，你说大宋要和西夏打仗了？可是西夏国远在大宋西陲边境，怎么可能会打到这里来呢？”

那人听潘婷竟问出这样的话来，再次打量她一番道：“姑娘，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

潘婷见他问，不由寻思道：“我是从开封过来的，马儿才跑了一天一夜，想必也不会离开河南境界，这里如此荒凉，八成是河南边界。”

她一念至此，不由答道:“大叔，这里不是河南地界吗？大宋的都城便在开封啊！”

那天听后，不由大笑道：“姑娘，你可真会说笑，这里离河南已有一千多里，已到了陕西的汉中，你怎么会说这里是河南呢？也难怪你搞不清楚这里的清况了。”

潘婷不听则已，一听脑子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了，过了半天才半信半疑吃惊的看着那人问道：“大叔，您说这里已经是汉中了？是陕西的地界？”

那人见潘婷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才说道：“姑娘，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我从小到大便是住在这汉中城内，如今四十有二，家中有妻儿老小，岂能骗你呢？再说你现在身无分文，看似比我还穷，我骗你又能做什么呢？”

潘婷见那人好似不像说谎的样子，想到如今离弟弟已经相隔千里之外了，自己此时又身无分文，这可如何是好？不由急的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那人见她突然哭了起来，不由很是好奇，连忙劝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饿的不成？可怜大叔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要是有口饭吃，定会分你一些吃。唉！要怪就怪这该死的朝廷，连年征战，却又屡战屡败，吃苦的都是老百姓啊!”

潘婷听了他的话，又听他提到吃的，不由肚子更加饿了，哭声也就更大了。

“姑娘，将就着吃一个吧！大娘也没有多的，都是出门在外，谁没有人难处。”

潘婷正哭着，突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来看了看，竟是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慈眉善母的正看着自己笑，手里拿着一个鸡蛋，示意她接着。

潘婷见那大娘如此善良，不由接过那枚鸡蛋，连声道谢道：“大娘，真是多谢你啊！”

那大娘听后，长叹一口气道：“唉！谢个啥！我看你岁数也不大，跟我家闺女差不多，要不是前些年闹饥荒，没有东西吃，我家闺女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啊！如今只剩下我这个老太婆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天天过着猪狗一般的日子，坐着等死，能做些好事，就做些好事吧!反正也活不长了。”

说完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似是看到潘婷想起了自己的闺女，心中不免有些伤心。

潘婷一听，不由更加难过了，想到大娘生活如此艰难，又见她的蓝子里一共有五个鸡蛋，知道这是她省吃俭用留下来换钱的，便有些不好意思吃她的鸡蛋，便又递给她道：“大娘，这鸡蛋您还是留着卖钱吧！我不饿！”

她话音刚完，肚子顿时“咕噜”响了一声。

那大娘听后，不由一笑道：“姑娘，你就将就着吃一个吧！大娘也不缺这一个。”

潘婷见状，只好感激的笑了笑，将那鸡蛋打开，就着喝了，虽然有些腥味，可是肚子却顿时好受了许多。

那大娘见她喝完鸡蛋，这才叹道：“唉！可惜你不是男儿身，要是男儿身，便可去投个军什么的，也不至于挨饿。”

那人听后，也道：“可不是，现在朝廷正到处征兵，去了不光有饭管吃饱，而且月月还有晌银拿，总比呆在家里看着全家挨饿强啊!可惜我现在老了朝廷不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去投军了，总比卖这些布鞋强。”

潘婷听后，不由寻思道：“听说狄大哥也在从军，而且还是什么将军，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若是能找到他，到时就不怕找不到弟弟了。”

她想到这里，连忙问道：“大叔，您知道哪儿有征军的点吗？”

那人听她问，又上下打量了她半天，末了直是摇头道：“不行，你是女子，自古以来从来都没有女子当兵的，再说朝廷也不要啊！”

那大娘听后也道：“是啊！闺女，我看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军队里面可没有女兵的。”

潘婷听后，连忙说道：“不是，我只是想问问，军队里面有我认识的熟人，我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

那人一听竟似来了兴趣，连忙套近乎道：“小姑娘，你说军队里面你有人认识，这话是真是假啊！”

潘婷见他不相信，这才信誓旦旦的说道：“大叔，我骗你干什么？军队里面我真有人认识的，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他叫狄咏。”

那人一听，不由又斜眼看了她一眼，许久才笑道：“小姑娘，你这是在说笑吧！狄大将军可是“面涅将军”狄青的儿子，你一个小女娃，说话真是不自量力。你要是真认识狄将军，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你就不要骗我了！”

说完便再也不去看潘婷，竟似已经完全不相信她了。

潘婷见那人如此神情，不由心中很是难过，但一想到他说狄咏竟然是将军，不由顿时又高兴的说道：“大叔，我真的不骗你，我弟弟跟他可是结拜兄弟呢！”

原来那晚狄咏和潘天因为英雄相见，二人惺惺相惜，就着酒性竟结拜成了兄弟。

那人见潘婷好像不是说慌的样子，这才又走到她身边道：“小姑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将来碰到狄将军的时候，可不可以跟他说说，让大叔也去当兵，不管是当伙头军，运粮的，我都乐意，中不？”

潘婷见他相信了，这才有些高兴，可又想到到哪里才能找到狄大哥呢？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唉！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连我也不知道狄大哥人到底在哪里呢？又往哪去找他呢？”

那人见她垂头丧气，这才给她支招道：“小姑娘，你不要灰心啊，狄将军这么出名，认识他的人肯定很多，你我只需要去征兵的地方打听一番，自然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潘婷本来心里也没一点底，如今听那人说完，不由喜形于色道：“是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征兵的地方问问。”

那人听后，也很是高兴，连忙拿起地上放的两双布鞋，跟那个卖鸡蛋的大娘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跟潘婷一起去打听狄咏的下落。

潘婷想到这大娘虽然只有几枚鸡蛋，可是却仍然给了自己一枚，不由很是感激她，想到如今要跟她分别了，这才有些不舍。

想到药方对自己也没有用了，便对大娘道：“大娘，我要走了，我会记住你的，这辈子除了娘和弟弟对我这么好外，就只有您了，我这里有个药方，您拿着，等仗打完过后，你便找些人照着抄一些，然后拿去卖了，这个兴许还可以卖些钱的。”

那大娘似乎也不认识字，接过纸张横竖也看不明白，自然也不相信这药方的价值，却又不好拒绝，只好收下。

潘婷见她有些勉强，竟似不相信，连忙又叮嘱道：“大娘，实不相瞒，我是神医惟德先生的后人，这张药方真的不是假的，可以值很多钱，你一定不要随便丢了。”

那大娘虽然不认识什么神医惟德，可是见她说的如此紧要，便连忙揣在怀里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的，你要好好保重。”

潘婷听完大娘的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不由泪水又流了下来，上前去一把紧紧的抱住了大娘，许久之后才松开，又怕自己太难过，这才牵着小红马跟着那大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