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城府难测， 世俗难为

所有人都聚在她面前，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大家都不说话，学姐又问：“你们热身了吗？”

申笑笑觉得自己应该担起责任，就说：“热过身了，才跳两遍。”说完自己就后悔了——“申笑笑啊申笑笑，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你这样说不就是默认了跳这么糟全是自己的责任嘛，明明是小红能力不够没抠好动作！”

而此时此刻，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小红却做了缩头乌龟，一句话也不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shit！”申笑笑在心里把孙宏杰连带自己骂了个一百八十遍，毅然决然把孙宏杰推入了“小人”的漕水池里。

“真算是把他看透了！”训练结束，申笑笑向游洛寒诉苦，“怎么会有这种人，之前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啊。”

“哎，没办法。 ”游洛寒也十分不爽。

想起前几天，游洛寒还跟自己说过学姐打算让自己做下一任艺术团团长，这下可好，印象分减了该如何加。

记得那天，训练还没开始，游洛寒神秘地说要告诉她一个消息。

“不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游洛寒美美地笑着。

看她笑的那么开心，申笑笑觉得，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不会有多严重，反而更神秘更令人好奇了。

训练一结束，申笑笑就拉住游洛寒迫不及待地追问她。

“我跟你说哦，学姐跟我说，她打算让你做下一任艺术团团长！”

申笑笑呆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如果成功上任，自然是名利双收，但肩上的担子也会非常重，学院一年一度的啦啦操比赛就全压在自己身上了。之前超厉害的啦啦操队长林璐学姐已经毕业，可能无法再提供帮助，学院的啦啦操又那么优秀，从没掉过前三，压力之大几乎赛过高考前夕。

游洛寒一直是学姐的身边红人，学姐都这么对她说了，这事便八九不离十，就等迎新结束，社团换届，到时候，自己就会变成院艺术团团长，大红色的聘书也能给日后的简历增色不少。

申笑笑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高中时自己就是县重点一中舞社的社长，自己的能力也能应付的过来，特别是总结了上届啦啦操屈居第三的失败经验之后，她对今年夺冠有七成把握，前途一片大好啊。

听了游洛寒的好消息后，申笑笑练舞练得更加认真，渐渐地有了一点身为一个团长的样子。

迎新晚会如期而至，大家统一主题颜色，都穿上了大红色短T和黑色鞋裤。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在小礼堂门外候场时，所有人又激动又兴奋。

“别紧张别紧张！”学姐安慰着大家，自己却苦笑着。

为了缓解紧张，申笑笑和大家一起唱歌，做鬼脸，扭身子，兴奋地大笑。

终于，轮到他们上场了。

申笑笑踏上了登台的台阶，场内灯光关闭，聚光灯打在了他们身上。

每一次，不管台下多么紧张，只要上台，申笑笑就觉得自己掌控了全世界，这一刻，所有的努力、付出和准备的结果如火山喷涌迸发。她面带微笑，自信地抬起下巴，旋转，跳跃，踩着节奏诠释舞姿，眼神、表情、头发，无不在酷炫地跟着音乐摇摆。

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分钟结束了，作为开场舞，艺术团给迎新晚会开了一个好头。走下台，舍友王琴琴激动地说：“笑笑，你是他们中间跳的最好的！老曾也说你跳的很好！”

申笑笑笑了，这就是她的目标，追求最好。

“就是你们那个学姐，叫什么来着？”

“杨艺文？”

“对，她跳的也不错！”

“当然啦，我们的舞就是她教的。”

艺术团表演人员全都坐在了观众席上，等待晚会结束后的聚餐。没想到，毕了业的啦啦操队长林璐学姐也来了，一如既往地年轻，时尚，充满活力。渠馨学姐作为团长的职位就是她任命的，想到自己也即将成为团长，申笑笑觉得现在做的一切都值得。

此时此刻，申笑笑正坐在宿舍里看书，任窗外刮风下雨，马路喧嚷车辆川流不息，窗内自己的小世界里却一片宁静。

自从退了啦啦操微信群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手机清静了不少。

她的世界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啦啦操”这三个字，也没有了明年三月校级比赛夺冠的压力，和心理班的那些朋友不会再产生交集，总之，生活中的一部分已经彻底结束了。

往后的日子里，将没有跳舞，没有聚餐，没有表演，没有比赛。

这段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申笑笑想，应该纪念一下。

“明天下午4点在501换届 咱们团长定的两个人 张钰 申笑笑 大家有时间就提前到场去看看呗”渠馨团长的群发消息出现在微信对话框里。

之前不是说团长定的是我吗？张钰是怎么回事？申笑笑的心里打起了拨浪鼓，不过，正团长应该是我吧，论身材、跳舞水平、节奏感、能力和给学姐留下的印象，张钰都比不过自己，虽然申笑笑信心满满，但她还是放心不下，问了一句：“学姐，能不能先告诉我团长定的是谁？我心里有个底。”

没想到，学姐没说话，直接发来一张图。看到这张图，申笑笑傻眼了。

“艺术团：张钰 申笑笑（第一个是正社长 后面是副社长）”

无论如何申笑笑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怎么可能？团长应该是她啊，一直以来，学姐都把她当做下一任团长来培养的啊！为什么变成了张钰，为什么？

她无力地握着手机，陷入回忆。

活了19年，似乎自己一直是别人生活里的千年老二，永远都不能成为最好的那一个，不论是考试、比赛、任职还是参加什么活动，自己就像别人手中操控的木偶，该在什么位置全凭他人喜好。

想起上学期啦啦操训练时，她一直因为跳得好站在最前面，没想到两个大二学姐一加入，自己立刻被调到了角落里，充人数，补队形。幸好队长自己也意识到这么做没有道理，所以安排她顶替中间的位置，但其实还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那段时间，申笑笑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灰意冷，虽然她无法忍受默默无闻，无法忍受充当配角，但还是理解队长，坚持了下来。

本来以为自己终于熬到头了，可以身兼要职，成为独揽一方的艺术团团长，然而，生活就是狗血得不讲道理。这一次，怎么又毫无理由临时把她调成了副的，这让心高气傲的自己如何接受？

“是朱老师定的人。”学姐解释说，“你也别失落之类的，张钰也是大方的人，你两商量着来，反正咱也没多少活动。”

说是这么说，正副差距之大哪有那么简单，她大方，为什么还要和我争正副？申笑笑皱紧眉头，感觉心里的怒火正在燃烧起来，可是，愤怒和伤心是自己的，别人永远体会不了。

“嗯，可是，不愿做副的，还不如不做。”

“那我今晚问问会长，可不可以一样吧，像我们团委一样两个负责人。”

“证书还是不同吧。学姐，你看看能不能找别人做副团？我不想委屈自己。”

“啊啊啊啊啊你别啊别难过嘛，感觉我对不起你啊。”学姐慌了。

“还好，习惯朱老师的作风了。”一想到朱世伟辅导员，申笑笑就万念俱灰。

英语非常好的申笑笑之前申请全运会志愿者就是因为朱老师轻视她，在学院里就把她筛掉，导致她无缘全运会志愿者这么好的机会。在她心里，朱世伟老师就是小学时的班主任王昭君，为了一己私利断送他人前程，相比之下，朱世伟对申笑笑的未来影响更大。

“留张钰其实也是为了保小宏，如果是留小宏报给老师，说实话……老师可能都不考虑直接他是正的了。”

那就随便他吧，他爱选谁选谁，老子不陪他玩了，申笑笑下定决心。

“我觉得你又认真跳的也好，应该留下来呀！”

“这么说吧，我就是不服气朱老师，其他什么意见都没有，希望学姐理解。让小宏当副团长吧。”

一想到孙宏杰的行为，申笑笑就一阵恶心，你不是喜欢当头儿吗，我让给你。

“朱老师一直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学姐还在挽留她，申笑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逃离这件事，逃离这些她讨厌的虚伪的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不要冷静一下？”

“嗯，我挺冷静的……”申笑笑仰面躺在床上，努力让眼泪留在眼眶里，不想被舍友看见。可是凭什么，她在心里呐喊，凭什么朱世伟你想选谁就选谁？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全靠个人能力吗！

她终于抑制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委屈冲进了厕所，插上门，无声的哭了起来。连同十几年来所受的所有不公平、委屈、悲伤、愤怒和绝望，全都混合在眼泪里，一滴一滴的划过脸颊。

我TM受够了，朱世伟，以后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我都得小心，因为，一不小心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我的人生怎可能任你葬送？

厕所里传来楼上冲便池的声音，舍友无忧无虑的笑声和走廊里的歌声。哭够了，申笑笑使劲擦干眼泪，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眶和鼻尖努力微笑，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出了厕所。

我们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展示给他们自己最美丽、最坚强、最乐观的样子，可是这强装的微笑下，真正的痛苦与无助张牙舞爪，折磨得我们身心疲惫。可就算这样，就算很痛很痛，我们也不愿让别人分担，毕竟，当你把伤口揭给别人看时你正在告诉别人你有多么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