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全员罚跑

刘雪听了宁崖的解释，态度稍微有一些松动，但嘴上还是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反正我不希望你做黑社会。你们黑社会是不是要杀人啊？”

宁崖有些无语。自从走进黑社会这个圈子，他还没杀过人呢，反倒是在部队的时候手上全是人命，但他不想用现状来欺骗刘雪，只能说，“黑社会确实是要杀人，但是跟我在部队的时候一样，杀的都是坏人。”

“听说黑社会是要杀警察的。而且，你也不能确保杀的全都是坏人，是不是坏人应该由法律去评判，而不是你确定他是坏人就可以杀了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样子有些委屈，也有些可爱，宁崖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又被她一下子躲开了。

“虽然我信了你的话，但是在你改邪归正之前，我不能让你做我男朋友。毕竟，我还有个在部队的哥哥，你们哪天要是碰面了，后果我不敢想象。”

宁崖的手僵在了空中，尴尬了好一会才放下来。

“那你去睡觉吧，”宁崖说，“天都快亮了，再不睡就没得睡了。我过一会去买点早餐，你醒了就自己热一下，别把自己饿着。”

刘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回房间去睡觉了。

在刘雪的身后，宁崖的表情有些落寞，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刘雪就对他做黑社会有这么大的反感。可能落差太大了？之前她以为在危难之中救她的是一名军人，没想到他已经落草为寇，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黑社会大哥。甚至连黑社会大哥都算不上，就是个混混头子。

宁崖理解这种感受。当初他也想过要做个英雄，或者做个科学家，艺术家，最后却被告知，只能为了家族的继承，放弃自己的理想，做一个永远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做事的黑社会。这种梦被撕碎的经历，他也有过。

但是现在，他已经成了黑社会。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回到部队保家卫国，充其量也就是能做一个稍微有点正义感的黑社会了。

听动静，感觉刘雪睡着了，宁崖就走出门去晨练。虽然同样都是一晚上没睡，但宁崖的精神状态明显要好于刘雪。毕竟他在丛林里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有过连续几天都不能合眼的时候。现在这种情况跟那时候比起来，都是小意思。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至少没有什么汽车尾气。贫民区的那个小广场上，有不少老头和老太太在打太极，练剑，做老年健身操。穿着虽然不富贵，但人家轻松自在，看得宁崖好一阵羡慕。

宁崖其实对现在的生活相当不满意。比起做个威风堂堂的大哥，他更乐意去过一种悠闲的生活，能够安安稳稳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他看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可是坏就坏在他投错了胎。就算他不做什么黑社会大哥，也过不上什么安稳生活。家族在初期发展的时候树敌太多，还有很多人是世仇，虽然现在宁崖的身份还没有被揭露，但是一旦被别人知道，他是宁家这一代唯一一个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人，很有可能会选择立刻杀了他，以绝后患。

混黑道的人，走两个极端。一种，是非常热血，有情有义，为了兄弟义气可以付出一切。另一种，则是非常冷血，理性到极点，在做什么事之前通常都会权衡利弊，在争取利益最大化的时候，近乎六亲不认，很有可能为了少死几个人，少点损失，就把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弟兄置身于危险之中。通常，第一种人，没法做一个大哥，最高境界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宁崖不知道自己算是那种人，又或是在这两种人之间来回切换。毕竟宁崖自己本身就有着好几个不同的人格，它们相互矛盾，却又有机的结合在他的身体里，组成了这个复杂的人。

这两种人，谁都无法评判哪一种更好一些，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人，在见多了这个社会的 阴暗面之后，都会变成第二种人。也有一些例外，但是很少很少。

在外面跑了几圈，宁崖买了早餐给刘雪放到餐桌上，自己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就去集合点找五彩和他的一帮小兄弟。

在那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这些人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了，不过也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宁崖有些微微生气，这素质，跟老部队的人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照这么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到训练的效果。这么一想，宁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五彩看到宁崖的表情，心头一紧，连忙说道：“大哥，他们这是还没睡醒，清醒个三五分钟就好了。今天一大早我就把他们叫起来了，紧赶慢赶的才这时候到。”

“你觉得你做得很对是吗？”宁崖被气得就差戳着五彩的脑门骂他了，“咱们定的时间是几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九点吧。现在时间九点十二分，一分钟加一圈，一共十二圈，再加上本来的训练任务，一共二十二圈。中午饭之前跑不完，就别吃中午饭，晚饭之前还跑不完，连晚饭都没得吃。现在开始。”

下面一片怨声载道，五彩虽然觉得宁崖对这事的处理有点过分，但他知道，按照宁崖的性格，要是提出什么异议，估计训练量又得加不少，所以他赶紧堵上了他手下们马上要从嘴里蹦出来的抗议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那些小混混看到自己的老大都发话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一个个乖乖的跑远了。

看他们没怎么抱怨，宁崖的心情好了很多。即便心里清楚他们是怕五彩生气，但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这群小混混，终于开始有一点服管教了，不再是那么没有规矩。

五彩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一脸讨好地说：“大哥，这二十二圈，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以后让他们记得准时到就好了，二十二圈……恐怕有人要坚持不下来啊。”

宁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个五彩最近真是长了不少心眼，知道如果他的手下们在队伍里提出这些的话，都会受罚，所以就等他们都跑远了才跟他叨咕几句。不过这样也好，将来他的事业做大了，五彩肯定不大不小也得算个领导，长点心眼也是不错的。

不过表面上，宁崖还是瞪了五彩一眼，“你话太多了，训练的事，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替他们求情。这种问题如果不让他们牢牢长个记性，现在是答应得很痛快，到时候说不定是什么样呢。”

“可是大哥……”五彩还想分辨几句，结果被宁崖直接打断了。

“光说他们了，没说你啊？你没来晚啊？还在这跟我可是这个可是那个，你用不用跑啊，不跑完可是没饭吃。”宁崖玩味地看着五彩，语气里颇有些打趣的意思。

五彩被他这么一说，瞬间就蔫了，低着头，自己一个人跑了。

宁崖自己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就回想起新兵连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愣头青，也是和这些小混混一样对所谓的规则和纪律不屑一顾，那时连队要求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五点五十集合，六点开始跑早操。他在家里并不是没有过这么早起床的时候，不过那时他看他们班长宣布作息安排时颐指气使的样子，忍不住从心底里冒出了一股子叛逆的想法。

作息时间表生效的头一天，宁崖破天荒地在床上躺到了六点，任他们新兵连的班长掀开他的被子，把他从床上扔到地上，就是不起。最后连队指导员，排长和连长都来了，他看在连长的面子上才肯起来。

连长一直很欣赏他，之前有一天他在厕所偷着抽烟刚巧被连长撞见，人家没处罚他，只是向他要了一根烟，自己也抽上了。临走还对宁崖说，年轻人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再说了，部队里也有纪律的，不让抽烟就忍着点吧。

那个时候，宁崖还很不服气，心里想着，许你这个大官抽烟，就不许我抽了？

回到宿舍跟班里的战友吹牛说自己和连长一起抽过烟的时候，才有人告诉他，“咱们连长是我爸以前的战友，他自从进了部队就把烟戒了，你就别扯淡了。”

到这时，宁崖才知道，连长给自己留足了面子。这连长也就成了年轻的宁崖在新兵连的时候最敬重的一个人。

不按作息时间表做事的后果就是，他被罚跑极限越野一直跑到深夜，连口饭都没吃上。而当时新兵连的班长就在后面开着部队那辆破车一直跟着他，时不时的还催着他快点跑，说他的腿脚还比不上门口卖菜的老太太。

当时宁崖还不理解，直到他因为体能超常被选入第一大队，他才明白了班长为什么一直针对他，也理解了连长和班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这种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