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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飞瑞雪梅竹试心音
初六开始,天公不作美,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苏雷本想拉了国美到野人沟去转转,也只好作罢。知青们闲得无事,吃了饭就打牌,要不就天南海北的胡侃。梅竹想家说:“我想,小松该回来了吧?走时说过了初五就回来。”苏雷说:“下大雪,封了山,汽车进不来。”
初八,雪停了。除十的晚上七点多钟,公社秘书小龚跑来说:“梅松从区上打电话过来,说东西带得多,要你们明天一早去个人接他。”大伙非常高兴,都嚷着明天一起到老军镇接梅松。梅竹说:“去哪么多人干吗?下雪路滑不好走,我一个人去得了。”苏雷说:“也是!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带了不少东西,梅子去了拿不动。”梅竹眼睛放亮,幸福地看着苏雷说:“我和你一起去吧。谁叫他是我弟弟。”建国说:“他也是大家伙的弟弟,我们都把他当弟弟看!”萧云从梅竹的眼神中看出梅竹的用意,说:“就叫梅姐和我哥去吧,建国你空手走路都气喘,别凑热闹了,行吧?”蚊子也领悟过来了,附和说:“云妹妹说得对,我们凑个么热闹。让雷哥和梅子潇洒走一回。”
第二天一早,苏雷和梅竹上路了。天放晴了,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群山披素,大地褁银,他俩踏着瑞雪,沿着山间小道攀行。苏雷背着背篓,走在前边。起初,梅竹还能紧跟,走出二三里,就娇气粗喘,香汗沁体,嗔道:“雷子!走那快干嘛?累死我了。”苏雷回头说:“嫌累就别来,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够了。”梅竹站在坎下,双手叉着后腰,仰望着苏雷,开玩笑说:“看在党国的份上,你就拉兄弟一把吧!”这是电影《南征北战》里边的一句台词,当时很流行,一般是求助别人时的戏语。
苏雷伸手拉了梅竹上坎,两人站在高坡上,环视着雪山美景。红日当头,阳光洒在梅竹俏丽的脸上,使红颜更加容光。苏雷看着梅竹,是啊,她很美,美的无可挑剔,她的心灵也很纯净,纯的就像这冰雪一样。梅竹也在审美,尽管苏雷的这张脸没有蚊子俊俏,但他是用男人的刚毅雕刻成的俊美。他的心灵像冰雪,无私无邪,水晶般的透明。当人生到了用爱情书写最美好的篇章的时刻,各自对对方的爱,都变成了必须为对方牺牲爱情的所谓理性。
他俩边走边说,梅竹说:“雷子,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你帮我拿个主意。”苏雷说:“说吧。”梅竹说:“那天,龚秃子找我单独谈话,说想调我到公社当宣传干事,没有工资,编外干部,有六块钱的补贴。你说,我去不去?”苏雷说:“好事呀,正好发挥你的特长。”梅竹又说:“听老乡们说,龚秃子这个人不正经。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下坡时苏雷走在后面,牵住了梅竹的一只手说:“你要是怕狗咬了就别去。”“哪,你的意思是我不去的好?”苏雷说:“大主意你自己拿。”梅竹问:“这事要是发生在你妹妹身上,你咋办?”苏雷不假思索的说:“萧云好办,我妹妹我知道,她是外柔内刚,又会武功,狗是咬不了她的。”梅竹丢开了苏雷的手,“哪,你是对我不放心了?”苏雷看着梅竹,呆了片刻说:“我对你很放心啊!”梅竹试探着说:“哪,你是不在乎我了?”苏雷一时愣住了。摸着后脖子反问:“哪,我要是说对你不放心呢?”梅竹终于说了一句大胆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那,说明你心中有我。”
雪地里蹿起一只野鸡,拖着美丽的长长的雉翎飞了。梅竹说出了一句埋藏在心底想说而踌躇的话,心里一下子释然,笑呵呵的嚷道:“哎呀,雷子,好漂亮的一只野鸡飞了。那一定是只母的。”苏雷呵呵笑了起来说:“梅子,你外行,那是只公的。在自然界,动物也好,植物也好,雄性的总比雌性的美丽。外表漂亮的动物一般是公的。花也是一样,雄花开的硕大鲜艳,它用美丽的外衣包裹住雌蕊,雌蕊就是花心,它们安静的躺在雄花的怀抱中等待着雄花传粉,然后静静的孕育着它们的子女。在人类恰恰相反,女人是最美的。”“是吗?”梅竹愉快地笑了起来。“雷子,你对这挺有研究的啊!”
上坡时苏雷牵住了梅竹的手来拉她说:“自然界是一个自由的王国。你知道雄性动物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的如此美丽吗?”梅竹说:“不知道。”苏雷说:“那是为了择偶。在动物界,动物也有自己思想,它们尽量彰显华美的外表来吸引雌性。”梅竹笑着说:“就是,你们男人就应该采取主动。雷子,你怎么从不主动的说爱哪个?”
苏雷笑着说:“爱哪个?我爱祖国,爱人民,爱党,爱农村。”梅竹瞅了他一眼,“装蒜吧,你!我说的是爱女人。”苏雷又笑道:“爱呀,我爱我妹妹,更爱我母亲。”梅竹说:“装糊涂吧,你!我说的是能做你老婆的女人。”苏雷还是笑嘻嘻的说:“哪,我就不敢爱了。我怕给她们带来无尽的痛苦。”梅竹问:“为啥是痛苦呢?被爱是一种幸福。”苏雷说:“未见得。”突然说道:“梅子,你见过女人生小孩没?”梅竹说:“没!”苏雷说:“我见过,那血水流了一大盆,产妇痛得哭爹叫娘,好惨啊!”梅竹羞道:“真流氓!说这干吗。”说话间,梅竹一不小心,滑倒了,出溜出去十几米。
苏雷似乎回到了少年时代,他蹲身捏了一团雪,向梅竹砸去,雪灌进了梅竹的脖子。梅竹走累了,干脆坐在雪地上不起来,低头掸着脖子里的雪。苏雷跑过去拉她,梅竹乘机扬了一把雪还击。苏雷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把梅竹拉了起来。梅竹想趁势扑在苏雷怀里,但她没敢。苏雷却做了个亲密的动作,替她拨落掉头上的雪花。梅竹哭了,闭上了眼睛。她似乎是在等一个深情的吻。苏雷深沉的说了一句:“当爱,必须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时,爱就泯灭了。”梅竹一时不明白,问:“为什么?”
苏雷忽然觉得,应该让梅竹早点断了思恋,省得日后缠绵。苏雷说:“梅子,咱们赶路吧。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和萧云都郑重发过誓,这辈子决不结婚。”梅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苏雷,好一会才问:“你和萧云发誓都不结婚?”苏雷说:“是!”梅竹又惊愕又疑惑的说:“雷子,是不是你和你妹妹产生了畸形的兄妹恋?我看你们俩有点像,上次建国还说,你俩像是谈恋爱。我想,你爱你妹妹,但是你们又不能结婚,所以很苦恼,就彼此相约独守终身,是不是?”
苏雷苦笑的摇着头说:“你呀,怎么就胡思乱想!我的妹妹,我当然爱她。可决不是畸形的兄妹恋。唉!怎么跟你说呢?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也许你以后才能明白。”梅竹心里茫然不知所措,傻呆呆地站住了,看着苏雷往前走去。苏雷走了一段路,回头喊:“梅子!快走呀!”
苏雷和梅竹爬上了燕子垭,梅竹喘着粗气说:“哎哟,雷子,累死我了,歇会再走。”说着,找了块石头,掸了掸上面的雪就坐下了。苏雷没好气的看着她说:“这么娇气!我说我一个人来,你偏要跟来。现在又赖着不走。这么大个人了,准不能让我背你吧?”梅竹仰视着苏雷撒娇说:“雷子,我还真想让你背我,就像你背萧云一样,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受。可惜你不敢,你这个人太冷酷了!”
苏雷看看山上没人,放下了背篓说:“你蹲在里面,我背你。不就是百十来斤,五六百斤的水泥板我都抬过。”梅竹站了起来笑着说:“算了,还是自己走吧。我晓得,我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座沉重的山,没的哪个背得起。”苏雷自然明白梅竹话中的寓意,深沉的说:“梅子,我们都一样,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走路。只要我们走好自己的路,我们就能达到人生光辉的顶点。”
两人来到区招待所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梅松正等着不耐烦,见他们来了,埋怨说:“姐,怎么才来?”苏雷说:“都怨你姐,走路像孕妇,拖拖拉拉走了三个多钟头。”梅竹不高兴的说:“雷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女同志走路那能跟你们男同志比。”梅松见姐姐和苏雷说话这么随意,心想,看来姐姐和雷哥真是谈上了。梅松笑着说:“咱们走吧。”
苏雷说:“别慌,我们还没吃饭呢。”三人来到楼下招待所食堂,已经没饭卖了。又转到对面的馆子里,炒了一荤两素,苏雷结结实实地吃了三碗米饭。然后揉揉肚皮说:“哎呀,好久没这么痛快吃了。”三人又回到招待所二楼,梅松说:“一家一个大包,四家四大包,一路上算把我累死了,好在都是坐火车坐汽车。雷哥咋办?”苏雷掂了掂四个包说:“没关系,我一个人背了。”梅竹笑着说:“就是,谁叫你一个人吃我们三个人的饭。”苏雷背了三个大包,梅松提了个小包,梅竹空手不好意思,把梅松肩上的书包抢过来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