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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52章 永恒之爱
永恒之爱号的舰桥上,净菡的小小身躯悬浮在全封闭无重力指挥舱中,如同含苞宝莲中的精灵。这个造型别致的指挥舱,代表着214号天擎者指挥官的特殊身份。一般舰长、副舰长指挥席和舰员操作席都是普通的半球形,经过相当于魂系的识别认证才能使用,进入其中就能与巡空舰融为一体。
天擎者是㞭㟶发展至今的最高杰作。其他种族就算获得图纸,也很难拿出如此多高级炼材实施建造,更凑不齐大批技艺精湛的魂炼师。
而且像天擎者这样的东西要交给某人掌控,肯定要慎之又慎。㞭㟶专门为此设置了一套密令系统,保证它不会危害到本族利益。船员必须得是武圣山、锻山、㞭㟶商会三方面许可的人,而净菡这个副舰长只得到过她父亲的二级授权,说白了就是拼爹。
等大圣剑碑修复以后,易先可以通过舰上安装的寄思岩(即通讯装置),强行夺取㞭㟶区域内天擎者的控制权。这事只有少数㞭㟶高层知道,不过其他族就算对㞭㟶族留后手的做法心知肚明,也说不出什么来。
飞屸烈虽然是舰长,却永远不会上舰——以他的实力完全没这个必要——他只不过是借自己的名号给飞屸氏和自己的女儿多捞好处。名义上㞭㟶峪的天擎者舰队全部归军部所有,但在非战时,只有一半在军部手下负责巡逻、调兵、运物,另外一半大多分给工部、总务部,飞屸氏、奉锤氏等部族也各有几艘。
永恒之爱的编号是排名靠前的214,但这只是因为龙骨铺设的时间早,其实它完工还不足三个月——慢工出细活所以才拖得如此久。第二阶段的五行族订单已经出图,正在建造。那批外销品最后一艘的生产序号是211,也就是说,永恒之爱是㞭㟶自建、第三艘用上五行炉的天擎者。因此,它称得上至今为止的技术集大成者。
五行族被敲诈了二十二台能源炉,只好努力把属于他们的十一艘天擎者武装到极致。立木台派了一群驻厂代表(监工兼技术间谍)到㞭㟶峪,他们对原有图纸做了许多设计变更:加固能量防御场、升级感知系统、威力增强的远程火力、专门优化的特别内部传送阵……比起龙族、灵兽族得到的早期产品,五行族的天擎者腿脚更长、眼耳更聪、身体更壮、吞吐更快……最关键的——这一切都被㞭㟶学了去!
与同批次两艘姊妹舰一样,永恒之爱不光武装完备、动力强劲、操控灵活、反应敏捷,它还保留了相当大的改进余地。听大副屸峥讲,叫什么模块化设计。就像一个人大卸八块,随时可以按功能需要重新拼装。这比喻挺吓人,不过净菡承认214拼得不错——很不错!
她爱死在舰长“蛋”里的感觉了!闭上眼,能感觉到云的抚摸,风的流动,大地在迅速后退,天空在远方呼唤~小小身躯一下化作堪比城市的巨人,妖女放肆的狂笑回荡在她飞过的每一处地方……
永恒之爱的船员全部下岗,一个个都把自己像货物似的绑结实、捆牢靠,不然肯定会撞来撞去、摔得七荤八素。所有行船规矩被蹂躏了一遍又一遍,214喝醉似的狂飙了一整天,最后船员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王女、长老——要么净菡交权,要么让他们下船!
这场“哗变”之后,“矮个疯子和九个石头人”号终于一切恢复正常。副舰长的办公室区域被限制在她的儿童套房,无论有任何理由,她绝对绝对不能接近副舰长控制舱!大副暂时统管一切——虽然他只有三级授权——如果不是易先亲自询问214位置总是剧烈变动的原因,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公主估计还不肯老实下来,更不会被迫答应授权给屸峥。经历这么一次倒也好,至少知道这世上还有疯丫头畏惧的存在,以后就不怕治不了她!
“矮个疯子和九个石头人”号,是新船员们给214起的诨号之一。九个石头人是指九名舰员:大副屸峥、二副塔夏、战术官堤莫、舵手琉璃、通信官星野、机械官丁默、主武器官齐格、副武器官岚礡、总务官安安。九人中,只有大副没换,其他人都是新手。214之前执行的任务就是接收并培训新船员。
因为身高原因,214还有另一个怪名:傻大个和九个小矮人。这艘船上只有屸峥是正常身材,剩下的八个㞭㟶族不论男女看起来都像小孩子,而且这八人全都来自飞屸域东部,出生地很接近火莲找到净菡母女的地方。
没有天擎者以前,飞屸氏甚至都不知道在东部破碎虚空里还飘着一块陆地,那里有个“矮人族”。说是一族,其实只有小孩子——跟净菡一样长不大的孩子!年龄最小的也有一千岁!他们沉睡至今,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发育停滞,也就是说——永远被锁定在孩童形态!唤醒后,他们的思维能力不比普通㞭㟶成人差,可都不知道父母是谁,那里也没有发现体型正常的幸存者。
这种罕见情况引起㞭㟶高度重视,孩子们都被带回来,置于育司保护下。全面检查、接受了灌识礼后,其中一部分自愿到各个岗位见习,永恒之爱上的八个矮人船员就是最早从“幼儿园”毕业的那一批。他们和副舰长一样,属于不太正常的问题儿童——在某一方面十分偏执,却也因此获得了一些超强好奇心和特别专注力。净菡这次的出格行为,很大程度上就是小孩子之间互相怂恿后的大冒险!
自从划归飞屸烈名下,214仅仅执行过几次接送任务,现在又沦为空中幼稚园……屸峥很怀念他的老部下。要不是他在丰育巢育司手下干过,绝对被这群小东西折磨疯了!可上面明确交代:要给这些不幸孩子们父母一般的关心、爱护……问题是屸峥的年龄可能只及他们的零头,到底谁才是孩子?
苦恼的大副必须振作精神,紫晶女王殿下已经通过加密频道直接给屸峥下达了三道命令:一、帮助净菡取回她亲生母亲的遗物;二、带新舰员回他们的出生地,看他们能否想起什么,争取弄清楚孩子们生存下来,以及不发育的原因;三、检测沿途各种能量场变化,认真记录任何异常情况,仔细搜索与标准波形频谱相同之处。
屸峥是214现有经验最丰富的船员,易先给予他特派员身份,如果情况需要,大副可以立即获得一级授权。看来小矮人们的斑斑劣迹早被洞察无疑,屸峥忍不住心里高呼——“女王殿下万岁!”
梦想坐上舰长席已久的屸峥几乎忍不住立刻尝试摆摆威风,可他又怕——如果真惹恼了小霸王,她会敲破屸峥的脑袋把他踹下舰长之位!净菡虽然怕易先,可在后者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是很嚣张跋扈。所以,紫晶女王提前私下找过净菡。
她们通讯的主要话题就关于火莲。当易先知道那位同族早已逝去,沉默良久……最后只讲了一句:“多听屸峥建议,注意安全”,就匆匆离线……
之后的旅程很平稳。净菡没了开始的疯劲,很配合大副的工作,其他小个子也随之消停下来。
一进入东部虚空,永恒之爱检测到的各种参数都开始剧烈变化!屸峥曾经来过这里,他应付自如。船员们都在锻山空港接受过系统培训,这会的表现让大副刮目相看。
沿途获取的所有资讯中,没有一种符合第三项任务指示。以屸峥在丰育巢工作期间的经验来看,女王要他寻找的应该是一种生物——与㞭㟶新生儿类似,但强大的多。屸峥肯定猜不到,易先发来的波形频谱,其实是赤精红卉·火莲的魂能波动特征。
永恒之爱在五行炉的强大驱动力支持下,顶着狂暴能量波动,直抵目标坐标。飞屸烈保存了火莲的生前记忆,他曾来此确认过,但从未发现净菡生母留下的任何东西。永恒之爱在这里也遇到了怪事,只有净菡可以看到悬浮在虚空中的物体,其他人似乎都变得目不能视。
屸峥有保证全体乘员安全的职责,又是飞屸氏的磐石战将,在这片空间也能独立安然飞行,所以他请示副舰长——派他下去完成任务目标回收。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净菡还是选择了拒绝。
永恒之爱放出飞天傀儡,载着净菡稳稳降临到那件物体近前。
它看起来就像黑白绿三色木藤盘绕生长而成的法杖。柱头上,白藤化成一朵荷苞。黑藤在收拢的九片透明花瓣中,结出犹如墨玉雕刻的莲蓬,九枚莲子清晰可辨,宛如一颗颗内藏烈焰的红宝石。莹莹碧绿分生错落有致、或卷或展的可爱荷叶,仔细看仿佛在随风抖动,又像是在对净菡招手……
某些潜藏生命最深处超过两百年的记忆复苏了!
这里就是我出身的地方……净菡忍不住四处打量,可惜周围只有无尽虚空……她曾无数次想象母亲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守护刚刚降生的自己,又是怎么与养母相遇的……耳边似乎又响起母亲临终遗言:“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好好活下去……”
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下来,她赶紧抹了几下脸,自顾自坚强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跟母亲见面!我才不哭呢!”
轻轻抬起一双小手伸向那朵奇异莲花,小心得就像抚摸水面上美好的倒影,小心得宛如触碰梦境中期盼已经的重逢……
狂暴虚空中,莲花周围的空间始终很稳定,直到净菡抱住她母亲的遗物!
变化来的非常突然!从上往下看,仿佛一副雾中仙境的画卷被吹散后,天地为之一变!
大片莲影突兀出现!每一朵都比永恒之爱更庞大!丛丛荷叶在虚幻的水面上摇曳生姿,带起阵阵涟漪……净菡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猛然站起身,转起圈、目不暇接地看着头顶这片美轮美奂的清新世界!激动难抑的净菡忘了这里其实是虚空,从飞天傀儡手中迈了出去!
出乎意料——本该踩空的冒失一脚似乎踏上镜湖,只荡起圈圈水纹,她居然站住了!回头看,之前一直推举着她的飞天傀儡就像是漂在水中,载浮载沉。
这是……母亲的神秘花园吗?
她在莲花下、荷叶间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想要找到那个日夜思念超过两百年的身影。
气喘吁吁的净菡不得不停步……
她好不甘心!忍不住双手撑在嘴边大声呼唤……
“妈妈!你在哪?”
…………
回到永恒之爱,净菡抱着三色莲花,神情黯然地垂着头。走到舰桥,九双眼睛看着她。屸峥双目泛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而另外八个似乎很有些不对劲。净菡猛然想起,这里不光只有她失去了父母,还有许多跟她有一样遭遇的孩子!她至少还有养父,她至少知道生母、养母的下落,至少她的名字是亲生母亲赐予,她还有母亲的遗物和神秘的花园。可周围这八个,以及与他们一同被找到的孩子们,什么都没有……
该怎么安慰他们呢?净菡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三色莲先藏起来。已经有孩子在打量它,眼中满是羡慕神色。她试了一下,却没法将其收入锞囊。先不管这个了,净菡鼓起勇气迎上十六道目光。
“我……对不起……我刚才伤害到你们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我,我想我们……我们终有一天会查清所有人父母身上发生的事!我坚信我们的父母一定在什么地方注视着我们!我们终有一天能感受他们的存在!虽然他们无法照顾我们,但我们彼此就是兄弟姐妹,我们会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快乐生活!因为,这里是——永恒之爱!”
如果飞屸烈在此,他会头一次发现女儿的口才竟然这么好!但净菡想说的都只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呐喊,不是为了说服谁,是她对自己所发的誓言!
一口气把心中迸发的真情实感一股脑表达出来,净菡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鼓舞着她。于是她不再试图遮遮掩掩,握紧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神奇法杖,沉着走向自己的朋友们,对他们伸出手。
永恒之爱里,九只小手叠在一起,最后屸峥盖上了自己的一双大手,使劲振了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