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素衣白裳艳岁月无双

上官蓉儿抬手敲了敲小丫鬟的脑袋，“不要你了也不能不要它。”“小姐。”枫儿委屈地努了努嘴，看着上官蓉儿，“这马儿有什么好的啊，咱们府上比它威武霸气的马儿多了去了。”上官蓉儿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枫儿，语气颇为失望，“我说枫儿，怎么你跟着小姐我这么久了，连最基本的看马都不入门，九歌跟别的马可不一样。”上官蓉儿想起看见九歌以及它主人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笑意，“更重要的是，这匹好马儿可是我用一把油纸伞换回来的，独一无二呢。”听见她的话，枫儿更为不解了，眸子充满了困惑之情。上官蓉儿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便道：“快点帮我穿衣服吧，不然一会儿菜都该凉了。”枫儿却是摇了摇头，“小姐，厨房那边还没有出菜呢。”没有出菜，上官蓉儿瞥见屋外的天色已黯，按理说这个时辰早就该用膳了，怎么厨房还未出菜，今日又是娘亲的寿辰，应该更早就用膳了才对啊。枫儿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今日我听马房的德子说了，小姐你的兄长要来为夫人祝寿，还特意让赵伯收拾好了厢房呢。”

“兄长？我的两个哥哥不都在镇守边疆吗？是大哥还是二哥要回来？”上官蓉儿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府上有两位哥哥的住的屋子，为什么还要去收拾厢房，难不成住久了边塞，就不喜欢住自己的屋子了？

“不是大少爷和二少爷，是另外的少爷。”枫儿似乎很难道明个中原由。“另外的少爷？”上官蓉儿越听神色越不安，难道是爹爹在外面的孩子？亦或是娘亲在外面的孩子？可是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没有办法接受，幸好枫儿想了起来，急忙阻止了她的想象，“对了，是义少爷，听他们说，这位少爷的母亲与我们夫人是金兰姐妹，所以夫人便收了他为义子，后来夫人与他的母亲分开了，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义少爷似乎是比小姐你年长几岁，所以小姐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上官蓉儿接过枫儿递过来的帕子，赤足走出了浴桶，经过那一件蓑衣时，脚丫忽然踩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她微微低了下头，发现那是一块通体苍绿的翡翠玉环，约莫巴掌大小，荡漾着温温润润的光泽。

千樽月明，红叶缱绻，弹指间朱华散远。

待上官蓉儿梳洗完了走出屋子时，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屋檐的一角还挂着雨滴，她一袭白色衣裙立于长廊中，微微伸出葱白的手，一滴雨砸落在她的手心里，带着凉凉的触感，枫儿见她不走，便唤了唤她，“小姐，前厅穿了话来，夫人让你马上过去。”“知道了。”上官蓉儿放下手，转身的刹那恍惚间似乎瞥见长廊的另一角有一抹素色的人影走过，待她再去细看之时，却什么也没有，枫儿又唤了唤她，上官蓉儿应了一声，抬起步子。

前厅烛火通明，上官蓉儿还未进屋，便听见了苏离琴的笑声，能把娘亲逗得这样开怀大笑，她这个爹爹总算是有些眼光，会讨娘亲欢心了。上官蓉儿转入屋内，一抹素色的长影背对着她与苏离琴相视而谈，不知道说了什么，苏离琴眉间笑意渐深，看见上官蓉儿，苏离琴便朝她招了招手，“蓉儿，到娘亲这里来，见见你的义兄。”方才听枫儿说了关于这个义兄的传闻，上官蓉儿已然是对他颇为好奇，于是提着裙摆就小跑了过去，年轻男子俊美细致的面容仿佛是霁月清风一般，满溢着一股清清润润之气，风华无双。风九术似乎也有着片刻的错愕，望着眼前一袭雪白衣裙的清丽女子，特别是当看见她一脸惊愕时，觉得煞为好笑，不由得唇角一扬，清润的声音格外温和，“义妹，又见面了。”他的声音缓缓拂过耳畔，上官蓉儿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发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睁大了眼眸。苏离琴看见两人似乎颇为熟稔的模样，便拉着还处于呆滞状的上官蓉儿坐下，“你们二人认识？”

“不认识。”上官蓉儿几乎是喊出来的，苏离琴瞥见她这种反应，顿时心里猜测到了几分，“九术，是不是蓉儿这丫头又干了什么坏事？”九叔？不是说好了是义子吗？怎么喊叔叔了？难不成自己要喊他爷爷？听清了自家亲娘的话，上官蓉儿顿时小脸一垮，满腹委屈，“娘亲，我怎么可能会干坏事？你太偏心了。”

“你这丫头能让我省一天心，我就谢天谢地了。”苏离琴说着拧了拧她的耳朵，嘴上虽然说着责骂的话，手下力道却很轻，没舍得用力。“娘亲，”上官蓉儿拉长了声音撒娇般喊了喊苏离琴，苏离琴才松开了手，继而转头和风九术道：“九术，你莫见怪，倘若蓉儿有什么冒犯的，你便告诉我，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不成。”上官蓉儿略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眸，倒不是害怕苏离琴罚她什么的，毕竟自家亲娘她耍耍赖撒撒娇便过去了，而是怕风九术找她讨马，她费了一番心思得来的九歌，就这么又走了。风九术微微开口，果然不出上官蓉儿所料，“义娘，我与蓉儿不过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今日我们在长亭里躲雨，她赶着回来，我便让她驾着九歌回来。”

“原来如此，”听见自家女儿没有闯祸，苏离琴倒是松了一口气，“无碍，反正你也是要在这里小住几日，我让下人清理出一个马厩给九歌便是了。”

“有劳义娘了。”风九术礼貌地道谢。上官蓉儿拿起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看着苏离琴一脸幽怨，我也有很多马啊，又不见你腾多个马厩出来给我放马。

“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娘待我亲如姐妹，我自然也会把你看作是我的亲生儿子，何况现在她走了，我更有责任照看你。”苏离琴亲热的拉着风九术的手，满眼的怜爱之意，“你的大哥二哥都还在镇守边疆，哪日他们回来了，义娘让他们去看看你，你是住在风音谷里是吗？”

“是的，我自小便跟着娘亲住在风音谷里，谷主收我为弟子，此次出谷是为了替师傅办些事情，顺道来看看义娘。”

“那就好，那就好。”听见风九术的话，苏离琴颇为宽慰，忽地想起还未和自家宝贝女儿说起过风九术，便道：“蓉儿，这是你的义兄，风九术。”

“义兄好。”上官蓉儿懒懒地喊了一声，便埋头吃饭。苏离琴正欲开口教训她，却被风九术拦住了，“无碍，蓉儿还小。”

月色微凉，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荷塘里的白色莲花不知何时盛开了，微微泛粉的花蕊点缀着淡淡的浅黄色，荷香四溢。倏地，湖面飞过一粒小石子，打在荷叶上掉入湖里，惊起层层涟漪，少女纤细的身影立于池塘边，夜风微微吹起她的衣袂，上官蓉儿微微弯下腰，又拾起了一颗小石子，正欲飞出，身后却响起了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

“你若是再扔，这满池的荷花都要被你打散了。”上官蓉儿不回头也知道那是何人，“我的武功好着呢，只会打到荷叶，不会折损荷花半分。”她说着将手中的小石子飞了出去，小石子划过水面，带起层层水花，最后撞在荷叶上跌落湖中。上官蓉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转了过身，身后的风九术粼粼夺目的眼眸却静静凝视着那一片动荡的湖面，许久，他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莲花无了莲叶，凋零就是迟早的事了。”上官蓉儿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怔住了，微微仰着清丽的眼眸望着他。浓墨般的夜，上官蓉儿和风九术两人素衣白裳相视而立，这本该是一幅诡异的画面，可是不知道为何，枫儿却觉得这画面美得她不敢惊扰，于是，她便默默地走到了一角等候。

“我知道你很喜欢九歌，蓉儿，”风九术微微唤着她的名字，“九歌对我也很重要，所以我不能给你。”上官蓉儿撇过脸，“还给你就是了，我又不稀罕你那一匹马。”她满脸不屑之情，风九术却是微微扬起了笑容，笑而不语。

风九术本来是要在上官府小住几日，不料突然接到风音谷的来信，要他马上归返，于是翌日便要离开了。

“小姐，你不去送送义少爷吗？”枫儿擦拭着书案，看见上官蓉儿拿这本书懒懒地躺在藤木长椅上，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不由得问道：“老爷和夫人都去送行了，我觉得义少爷一点儿也不比大少爷二少爷差，似乎还更为英俊一些呢。”上官蓉儿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开口：“枫儿，你是春心萌动了是吧？”“小姐，”枫儿娇嗔了一声，两颊飞红，“我哪里有？”“你呀，就是不老实，之前还说喜欢我大哥二哥，他们去出征时还哭哭啼啼不开心了好几日，说是非他们二人不嫁，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凤九叔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真是太丢你小姐我的脸了。”“小姐，我才没有呢。”枫儿委屈地为自己辩解，“义少爷确实是俊美非凡啊。”上官蓉儿以书覆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眼前却渐渐浮起了风九术的面容，俊美非凡，似乎对了这么一点吧。

“小姐，这玉环你要搁在哪里啊？”枫儿的声音再度传来，上官蓉儿抽掉盖在脸上的书，枫儿手里挂着一个翡翠玉环，吊在她的眼前摇摆，糟了！凤九叔的玉环。

府门渐渐关起，赵伯一转身，就看见上官蓉儿急急忙忙跑来的身影，“小姐啊，你跑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上官蓉儿却没有理会他，“哗”地一声拉开了大门，却没有看见风九术的身影，“赵伯，凤九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