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路上遇劫
司徒冼听出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和洛林、胡八道了一声珍重,司徒冼同陆兮颜自渭城西门而出,踏上了前往洛兰的道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愁善感,但是司徒冼觉得这种分离略显草率,人情味淡了一些。该有的离愁别绪似乎已经随着战争的打响泯灭在人们心底,可是要知道,这乱世当头,一别就有可能是永别。青炎战事不顺的话,也许就是天各一方的境地。
看着前面马背上那个女子的背影,司徒冼暗叹生活的身不由己,张口问道:“这是你和你哥第一次分开么?”
陆兮颜回头看着司徒冼,摇了摇头:“在我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次,不过才几天的时间。”
司徒冼催马向前,来到和陆兮颜并行的位置。
“不会觉得不舍得么?”司徒冼自认为很体贴的问道。
陆兮颜淡然说道:“不会。”
司徒冼对陆兮颜惜字如金的性子深恶痛绝,但却又无可奈何,干脆不再言语。
就这般沉默着走出快二十里的时候,司徒冼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一股子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这味道极淡,分不清是不是人的血。司徒冼看向陆兮颜,陆兮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且点了点头,驱马向前。
就在这时,惊变陡生。路两旁斜刺出数名大汉,明晃晃的刀身折射出夕阳的余光,两人直奔陆兮颜而去,剩下的显然认为司徒冼的威胁更大,将他包围了起来。
这几人满脸胡渣,眼神凶狠,身上穿着劣质的皮甲,有些地方因为时间长甚至已经开裂。只见为首的一人有恃无恐的越众而出,眼神在陆兮颜身上打量起来,发出了淫荡的笑声,满脸横肉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恶心至极。
“这女娃子长得清秀的很啊,不错不错,哈哈哈。今晚兄弟们有福了。”
话音没落,就听一声惨叫发出,再看时,那一脸的横肉被一根钢针刺了个洞穿!
陆兮颜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淡淡说道:“再胡说八道,我剁了你的舌头。”
这人坐在地上咿呀惨叫着,一旁的伙计见状,怒骂着举刀攻向陆兮颜。
陆兮颜不急不缓地掏出长笛,双脚在马背上一踏,凌空跃起。衣袂翻飞下,一阵笛声传出,紫色的光晕在笛身与陆兮颜的指尖环绕,几束淡不可见的光向下飘去,几名大汉闻声立即停下攻势,捂头倒地,不多时,血从眼睛鼻子流出,眼看着就没了气息。
司徒冼对陆兮颜的毫不留情有些抵触,但同时他又想起自己灵力全失的事实,心里有些发堵。
“没必要的杀戮,咱们还是能避则避吧。”
陆兮颜闻言,微眯着双眼看向司徒冼:“心术不正的人,留着是祸害。”
“你哥教你的?”
陆兮颜不置可否,别过头冷声道:“我知道了。”
这一路上,不断可以看到遇害的流民。上到老妪,下到孩童。惨死的模样令向来心性淡薄的陆兮颜都看得心生不忍。战争带来的不仅是流离失所,那种重压下人类疯狂的本性更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宁国有罪。”司徒冼盯着那些尸体说道,声音中隐藏着压抑的愤怒。
陆兮颜闻言倒是有些诧异:“难道这些土匪强盗没有错?”
“有错,但根源是宁国。轻启战事,弃百姓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
正说着,一个赤裸的女性尸体抱着孩子蜷缩在树边,孩子满面的尘土上泪水在脸颊上晕出条条黑印,已经发青的脸依稀能分辨出死之前的绝望。女人的胸部被活生生剜了下来,不知丢在了哪里。下体流出大量的血液,这时已经凝固变得黑红。
司徒冼停下马,就那么死盯着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眼前的一幕幕不断鞭笞司徒冼的内心,他抬眼看到陆兮颜,心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有不测,自己有能力救她么?答案是否定的。
陆兮颜侧过头去不再去看,清冷的说道:“战争时期,简单的是非观是行之有效的。宁国固然有罪,这些刽子手更应该杀。”
司徒冼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时间就已经疯狂了。那个酒屋驿站,所有人葬身火海。他拼劲全力为渭城百姓争取时间逃出生天,不料他们却进了另一个鬼门关。他绞尽脑汁想的头痛欲裂也不理解宁国动兵是出于什么原因。疆域?青炎北方二十八郡早已落入他手。称霸?金国在南部虎视眈眈。金银?作为与西风大陆最早通商的国家,国民已经富到不知将家里的财物堆放在何处。
他不知道陆兮颜对不对,只是他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水深火热。
接下来的两三天,两人进入了冥谷盆地的斯克达斯森林。渭城往西多为盆地,降水频仍。草木极其茂盛。盆地外围在夏秋交替之际,落叶缤纷,秋水烂漫,美不胜收。马蹄踏在厚厚的落叶之上,极为绵软安静,不时发出枯叶被踩碎的咔嚓声音,即便是这样的静谧的环境,也换不来司徒冼心中片刻的慰藉。并且,他的伤势开始发生了恶化。
深入斯克达斯深林,树木也开始渐渐茂密,两人计划横穿这片盆地,根据长渊的记录,盆地中间是沼泽地,需要绕行。
陆兮颜抬头看了看,这茂密的林子遮天蔽日,让人失去了时间感。“时候应该不早了,我们往上走,找个休息的地方。”
司徒冼点点头,斑驳的树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脸色似乎有些发白,此刻他眼睛盯着前方道:“这里是捕猎区,不出意外的话林子中会有供猎人休息的小屋,我们往里走,碰碰运气。”
话说完,司徒冼甚至有些喘。陆兮颜知道他该好好休息一下,依着他的话,两人驾马向密林深处前进。
地面的落叶渐渐稀疏,露出黑色的土地。再向前,地面便被盘根错节的树根覆盖。能在这里存活的树木都是生命力较为顽强的物种,但为了汲取足够的养分,树根异常粗壮,彼此交织,放眼望去像蛇窝一般。
陆兮颜摇了摇头:“前面没办法骑马走,咱们需要沿着外围绕着走。”
司徒冼怕自己跌下马,紧攥着缰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有些勉强的下了马,额头一滴冷汗滴落在地上。
陆兮颜有些担忧司徒冼的身体情况,利落的跳下马背,上前想去扶他,司徒冼却摆手拒绝:“我还挺得住,我们需要往前走,相信我。”说罢寻了一处隐蔽地方拴好自己的马率先登上一处树根。
经过那些残酷的景象,陆兮颜发现司徒冼有些消沉。她甚至隐约开始怀疑司徒冼的意志是否太过软弱。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拴好马习惯性的向上看了看,这种丢失时间感的错觉让她十分不适应。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子中越发的阴暗。脚下的树干上覆盖着湿滑的青苔,这极大的限制了两人的行走速度。司徒冼不断的左顾右盼,每一步都非常谨慎。不知为何,他内心的不安非常强烈,这种不安出现在他进入盆地的那一刻起,起初他同样以为这种不安是因为那些平民的惨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明显,隐约似乎有一个声音指引着自己,向盆地的最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