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故人归来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一条秘密通道，在时空的缝隙里安静而自由的穿梭，往事可以静默回味，只是在也无法重读。

白灵的短信发到顾清让的手机上的时候，顾清让正在下班的路上，他刚想起来昨天晚上谈喃的牙刷被等等放到了猫窝里，气的谈喃早上起来看到以后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所以下班以后，他顺便去了趟超市。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语气和字句，顾清让推着购物车的手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等屏幕重新回归黑暗，他在购物架上仔细的选着，然后挑了一款软毛不伤牙龈的牙刷放进购物车。

清让，好久不见，你好么？

每个人的记忆里好像都有一个充满整个青涩青春的人，对于谈喃来说，这个人是贯穿她整个高中三年的姜准；而对于顾清让来说，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占据顾清让四年的白灵。

白灵是他的大学同学。漂亮，柔弱，善良，努力，勤奋，所有形容女人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放到她的身上，并且毫无违和感。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弱和让人保护的欲望，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抗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当然，顾清让也不例外。

当年的顾清让以全校第一的傲人成绩进入这所北方城市中百年的名牌老校并且从此坐稳了榜首的宝座。他傲人的才气和英俊的面庞，毫无疑问是一个天之骄子。

每个男生的心中好像都有一个从儿时起就在心中滋生的英雄主义的梦想，它以各种各样的姿态不断地妙曼生长着。到最后，以不同的样子诠释着。

或以事业有成，或以家庭美满，或以另外各种各样的自我实现价值去表达。

而对于那个时候的顾清让来说，这种诠释是他对白灵的保护欲望。

他和白灵是军训之后的第一周在一起的，俊男美女的组合，没什么太大的悬念。而对于他们身边的人来说，他们的合适，不止是外貌上的，还是性格上的互补。

顾清让的才华和容貌，几乎是在校每个女生心中的心仪对象。几乎每天他都会收到不同女生的表白和情书。而白灵只是会温婉的笑笑，而后还是专注的做自己的事情，她好像没什么脾气，却总能激起别人心中的保护欲。

每每顾清让身边的朋友打趣白灵害不害怕被抢走的时候，她总是只笑看顾清让，没有多余的话，顾清让却总是将她来搂紧怀里，让她放心。

那时候的白灵以一种让人无法抗拒无法忽视的姿态存在于顾清让的身边，她温婉和顺，笑容里好像能包容顾清让的世界。她总是在他最累的时候给他最温暖的怀抱，在他最不能冷静的时候给他冷静。

不可否认的是，他对白灵是有依赖的的，她总是能给顾清让想要的，她敏感的心使得她能懂顾清让。

人生中最好的爱情不过是势均力敌，那时候顾清让是不在乎这句话的，在他心中爱情的模样就是白灵。他愿意为白灵编织一个属于她的世界，成为白灵一个人的顾清让。

他和她的朝夕相伴，在大学的校园里处处都留下了他们青涩的青春记忆。

可是相爱，敌不过一个人对一段感情的放弃。

毕业季的前夕，顾清让和白灵的感情并没有受到所谓“毕业季即分手季”的冲击，顾清让拒绝了父亲提议让他出国继续深造的建议，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因为白灵的家境不好。

白灵的父母只是工人阶层很普通的工人而已，出国的巨大费用并不足以让白灵的父母能够承担。那是白灵第一次在顾清让的面前哭。她悲伤的在顾清让的怀里失声痛哭。

顾清让安慰她不要难过，大不了自己陪伴她在国内就是。白灵柔弱红肿的眼眶依旧是那样的让人心疼，她望着他问他会不会怪自己的拖累。

顾清让只笑着告诉她没有关系。

彼时的他，在毕业季已经和同学自主创业，刚起步的公司和网站，没日没夜的通宵策划，只是因为他想给要他出国的父亲一个交代。

他以为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他能给白灵一个很好的未来，能够承担起她的家庭。所以他陪伴白灵的时间总是很有限。

他以为按照白灵的性格，她总是能懂自己。

可是当公司和网站开始盈利的那一周，就在他准备给白灵一个惊喜的时候，白灵和他提出了分手。

她那样强硬的态度和悲凉的表情，让顾清让觉得那样的陌生，她告诉他，她也许等不了他了，她的父亲得了肾衰竭，每天都需要肾透析。高额的医疗费用，让她的家庭雪上加霜。

顾清让告诉她他可以为她承担这一切，她不怕她口中所谓的拖累。

可是他没有能够挽留住白灵，那天晚上她还是走了。回到了她家的那个小城市。

第二天，浑浑噩噩的顾清让接到了与白灵老乡的同学的电话，她告诉顾清让，白灵要结婚了。对方是市医院院长的儿子，而那个男的，据说已经与白灵同是高中同学，已经追求了白灵很多年。

挂了电话，顾清让只是笑，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这就是白灵所谓的不拖累。

她放弃了他们的爱情，放弃了他们的四年，放弃了对他的信任，她甚至都不相信他也许是有能力去照顾她。她还是选择了别人。他不知道的是到底他和别人有什么分别，难道比起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陌生人，她都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去让他照顾她么？

那时候他年少轻狂，纵使深爱白灵，也始终不能感同身受白灵的自卑和自尊。对于白灵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在爱的人面前，尊严胜过很多东西，甚至高于爱情。

她可以舍弃她和顾清让的爱情，但是她不能再顾清让的面前放下尊严去让顾清让承担自己的家庭。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自卑和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骄傲。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房间里酗酒，他不懂为什么白灵会这样轻易的放弃他们的爱情，难道这一切于她而言就都是可以挥手而去的泡沫么？那段时间的深夜，梁然和池嫣每次总能在各种各样的酒吧里找到宿醉不醒的他。

知道池嫣再也看不下去他自己这样作践自己，她的一巴掌打醒了他。池嫣告诉他，白灵已经嫁人了，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段感情会结束。

他拎着酒瓶，衬衫半敞，脸色颓废的坐在台阶上。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回了家，去了英国。

在很多个夜晚，顾清让还是会想这个他不明白的问题，可是渐渐的他懂了。

他不能感同身受白灵当年的那种强烈的自尊心，他甚至没有去深度的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自己可以负担起照顾她和她的家庭的责任，却不想，其实再温婉的人，都有自己最后的防线。

这是顾清让很多年后才明白的道理，他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去诠释对白灵的保护欲。

只不过，曾经已经结束的熙熙攘攘的美好的时光，终于会变幻成一片虚妄的过去。

车里的顾清让看了看那条短信，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他对旧情复燃或者叙旧的事情，实在没有兴趣，有时候，没有必要的见面和叙旧，只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顾清让也懂；只是大部分人都会给自己一个所谓考验自己忠诚度的机会，但是顾清让不需要，他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考验。因为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意义。

等顾清让回到家的时候，谈喃已经在家了，她正拿着一个小水壶，弯着腰为阳台上的紫阳花浇水，等等站在她身边有些格外的安静和乖巧。

她身上雪白的雪纺长裙堪堪到她的脚踝，露出最细的一段白皙来。细小的腰身显得盈盈一握。

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

顾清让看着这副美好的样子，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换上鞋子，把买来的东西放到一旁的储物柜上，走到客厅里。谈喃听到客厅的响动抬头看他，“你回来啦。”

顾清让解开袖口的袖子，松松垮垮的把袖子卷到手肘处。然后往阳台走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身。

谈喃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顾清让的下巴抵在她肩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被刚刚的一副美人娇花图荡的心驰神醉。”

谈喃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刚刚浇花的样子，她嗔到：“你又开玩笑。”

顾清让笑着说：“我可是很认真的，难道你不觉得刚刚的那位美人很好看么？”

谈喃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恩，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那位美女做媳妇，真是被捡了好大的一个便宜。”

顾清让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天上掉馅饼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