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们的缘分已尽

方程一打电话约我去人民公园儿，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从他和他妈在医院里的对话和他在电话里的口气，我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我们俩的这次约会，闹不好是最后一次了。方程性格软弱，在他妈以死相逼的强大压力下，他肯定吃不住了。

晚秋的风嗖嗖地溜，丝丝寒意直逼人的身心，在四面秋风的包围中，我跟风干的海绵人似的，浑身没有一丝丝热乎气儿，干瘪瘪的，软软的，没有一点儿生气，没有一丝活气儿，没有一点儿力气，任凭秋风吧嗒吧嗒地摔打我，鼓动我，穿透我……萧索的秋风带走我的心血和热情，只留下无奈和拔凉守候着我。

我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我一旦失去了方程，就意味着我失去了依靠，失去了根，失去了在省城留下来的希望，失去了我为之不懈奋斗的梦想。从此以后，我还会过着我早已厌倦了的暗无天日的漂泊生活。一次次地跳槽，一次次地搬家，一次次地租房，一次次地借债还债，一次次地充满希望，然后，又一次次地把希望之火掐灭。

我的梦想在哪里？我的美好人生在哪里？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还有头吗？好可怕啊！

怎么办呀？我真的不想失去方程，失去他就得重新回到苦海，苦海无边啊！

唉，该来的总得来，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我一甩长发，把心一横，去见方程。

方程一看见我，马上跑过来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紧闭着嘴巴，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流泪，好委屈好委屈地流泪。到最后，他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过了好久好久，方程才缓过劲儿来。

“叶子，我心里难受死了，你知道吗叶子？我爱你，好爱好爱，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能没有你，一想到失去你我就难受的受不了，叶子，我不离开你。”方程泪眼模糊地看着我。

“方程，我知道，我心如刀绞。我离开你我也受不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生活里失去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方程，我们真的不能爱下去了吗？”我也很难过地紧紧搂着方程。

“叶子，一头是你，一头是我妈，我为难死了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着了，叶子，我好难受，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着。”方程很难过地吻着我。

“方程，我也好难受……”我深情地凝视着方程，虽然我不是那么发自内心地彻底地喜欢他，可他毕竟是我梦想的奠基人啊。我离开方程以后我该怎么办？靠婚姻靠不住，我还能靠什么留在城里？方程不要我，下一个方程还是会不要我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叶子，我妈，我妈她，硬逼我断，不断，她就去死。我怕别人说我忘恩负义，我怕别人骂我自私，我心疼啊叶子，你是我最最喜欢的女孩子，失去你，也许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有真爱了叶子，叶子，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叶子，我爱，爱死了叶子……”方程死命地搂紧我，恨不能把我化进他的身体里，他如饥似渴地亲吻着我……

“方程，我也是……”我吻着方程，我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人非草木，时间久了，谁能无情啊？更何况方程是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孩子呢？

“叶子，我好心痛啊叶子，为什么我妈把文凭看得那么重啊？为什么她认为你是没用的人？是我的累赘？我了解你叶子，虽然你文化不高，可是你灵透绝顶，是你没逮到机会，只要你有机会叶子，我相信，你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你现在就是，就是被埋在土里的人才叶子。叶子，我好爱你。”方程亲吻着我，珍爱有加。

“方程，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原来我并不看重文凭，我觉得，文凭只不过是实现梦想的一个手段而已，可是，社会上的人都重视文凭，重视知识，重视文化程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和你是错误的。人民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对不对？也是啊，如果这个社会不注重文凭，不注重文化，也许就没有今天的繁荣和昌盛。方程，也许我错了，我从辍学那一刻起我就彻底地错了，怪不得当初没有一个人支持我辍学呢，是我自己把自己给毁了方程，我错了，老天这么惩罚我就是让我明白，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刚愎自用必吃苦果。”

“叶子，你不要这么想，是他们不懂你，懂你的人都会喜欢你的。”

“别安慰我了方程，社会上的人不可能都是傻子。我没什么文化就不该逞能。在那些招聘人员面前努力表现有什么用啊？你越是表现人家越恶心你。一个没文化的人，凭什么干高级的工作？能胜任得了吗？谁放心啊？出了事怎么办？谁担责任啊？人家不录用算是对了，用个没文化的人干什么呀？”

“叶子，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啊叶子？出个主意救救我们。”方程是什么办法儿也没有了，他热切地望着我，希望我拿出个主意救救我们俩。

“方程，你敢不敢和我私奔？”我凝视着方程问。

“不，这不行，这绝对不行叶子，还有别的办法儿吗？你的脑子灵光，主意多，快想想叶子？”方程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别的恐怕不行，方程，任我出什么主意，也对付不了你妈一把死拿呀。”

“真的没办法了吗叶子？”方程绝望了。

“没有。”

“好，我死，我抱着你死，我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叶子。”

“方程，你这是干嘛，你死了就不怕别人骂你自私了？你一死了之，工作呢？你妈呢？关心你的人呢？这些你都想过吗？你也太不像话了。”

“我该怎么办啊叶子？我快崩溃了我。”方程很绝望。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决断看来是不行了，于是我一咬牙，狠下心来说：“方程，到了今天我也豁出去了，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吧，说实话，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为了留在省城，我才想办法接近你，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爱上我，你妈妈让你离开我，她是对的，她真的是为了你好，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死的不值，你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虚假的爱去死，方程，太不值了，保重。”说完，我转头就走。

“叶子，叶子，你疯了？你这是怎么了叶子？”方程在我身后喊。

我急急地往前走，义无反顾。

“叶子！”方程追上来抱住我。

“方程，分手吧，我们该分手了，咱们的缘分已尽。”我甩开方程。

“叶子，你在骗我对不对？”方程很痛苦。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回想一下，你不笨。”我硬着心不回头。

“不，你在骗我叶子，你在成全我对不对叶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想随便你。”我毅然地叫住了出租车。

上车后，我在手机上设置了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