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动干戈
第16章 小动干戈
林予毅和徐鉴安状似无意地有说有笑走进村里的茶摊,这位置恰好看得到那两匹骏马。期间还未看得到有人来牵马,却听到了茶摊的老板娘在和村里别的妇人八卦着些家长里短,其中字句提到了那两匹出身尊贵来历不明的马。
毕竟这马除了它本身以外,也处处显示着自己身份的优越性,虽然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没有人能如此讲究地养一匹马,却也不眼瞎还是看得出来村子里来的这两个外人定是来历不凡,甚至可能大有来头,加之现在京城不太平,他们一看就是哪个官家的人,一定是这城里又要有大动作,看来最近得赶快屯些粮食,若是真的打了起来,也不至于在战乱里被饿死。
听到她们这样一说,徐鉴安也注意到,这个村庄比起前几日她来的时候,似乎又少了几户人家,往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京城连同它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城郊一起开始变得荒凉和令人恐惧,从大众趋之若鹜变得避之不及。然而这些看起来薄情的人,到底也是活得最艰难的人,他们不知道哪一刻叛军会开始发动攻击,或者军队开始镇压,也没有队伍会提前通知他们,告诉他们要躲避战火,说到底,又是一场权利的游戏罢了。
徐鉴安关心谁会牵走这两匹马,因为这关心到战争成败,关心到谁能握住梁朝江山,然而他们只关心这会不会引发战争,引起家庭的支离破碎。
“喂,他们出来了。”
林予毅小声而急切地呼唤走神的徐鉴安,徐鉴安愣了一下之后,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像是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一边却紧盯着那二人。这两人靠在一起,贼眉鼠眼地交谈着什么,一副紧张兮兮的神秘模样,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也想追问一下他们在搞什么坏主意。
那二人解下拴在树上的缰绳后,就脚步急切地拉着马往外走去,林予毅和徐鉴安当然也要赶紧跟上去,只是徐鉴安略微有些着急,一个没注意,那不受控制的左臂就带倒了桌上的茶碗,瓷碗啪嗒一声倒在桌子上,滚了两个圈之后又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伴随着刺耳的一声响,瞬间四分五裂。徐鉴安没有及时抓住那只掉落茶碗的右手尴尬地悬挂在半空中,氛围瞬间变得紧张,她和林予毅的神经一瞬间全都紧绷起来,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那两个人的反应。这小村子如此人烟稀少,这个小小的意外被放得无限大,严重影响着局势的发展方向。
“诶呦,大人呐。我们这破茶碗粗糙,比不得城里那精致的物件儿,可也都是吃饭的家伙,您小心着些啊。我这碗摔坏了可还怎么做生意哟。”
老板娘最先对这件事做出了反应,急切地赶到徐鉴安的身边,蹲下身子去捡拾地上的茶碗碎片。她那心疼的模样倒也不是装的,徐鉴安自然明白老板娘这反应的合理性,只是她说话这样大声,难免为林予毅和自己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容易暴露身份,更不利于接下来的跟踪计划。她一时有些不悦,尴尬地对老板娘说:“这碗我赔给你,不用找了。”她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角,就赶紧拉着林予毅走开了。
他们二人再抬头看那牵马的两个男人时,他们已经翻身一跃,骑到了马背上,但却并没有像徐鉴安和林予毅预想的那样如他们一开始表现的那样急切,策马而去,反倒是有些悠哉悠哉地走在道上,马儿甚至都没有跑起来。徐鉴安心里升起一团疑云,这两人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他们已经发觉自己和林予毅别有用心?
林予毅和徐鉴安一样迷惑,一时无法确定对方心中所想,只得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无意地跟着他们后面走着。这个速度刚刚好可以和前面这两个人保持差不多的距离,不至于跟丢,又不至于离得太近而显得太过于刻意和不自然。只要他们不会突然一声驾,向前冲去。
这样的乡间土路本来就不宽敞,蜿蜒曲折深入林中之后,更是只有一辆马车的宽度了,连那骑马都二人都开始不得不一前一后跟着走。只是到了一个拐弯处时,他们突然间一加速,就冲了出去,借着树枝的掩映,瞬间就消失在了林予毅和徐鉴安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二人一愣,赶紧狂奔着追过去,然而拐弯之后却连马蹄荡起的漫天尘埃都没有看见。
“怎么办?他们去了哪儿?”
面对此刻这样的情景,徐鉴安的心里非常紧张不安,她的手紧握成拳,内心感到一阵深深的愧疚,觉得一定是自己之前的不小心害得他们二人暴露,使那两人心生警觉而突然离去。
但林予毅其实并没有在她那件小意外上在意过多,他已担任禁军统领多年,保卫京城,多与山贼刺客等交手,面对这样的情景更加沉着冷静而不以为奇,他抬起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徐鉴安不要再出声,然后警觉地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小心地踱着步子转了个圈,查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常。徐鉴安也很快明白了林予毅的意思,他一定是觉得这两个人并没有真的走远,即使这两匹马确实速度惊人,却也不可能这么快地突然离开后,连飞扬的尘土都平静了下来。他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正躲在不知哪个树枝后面,等着要对他们二人发动偷袭。
突然,某个方向传来一声不算响亮的嘶鸣声,正是马儿的声音,他们果然就在附近。徐鉴安和林予毅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已经全都下意思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做好了打斗的准备,然而一阵风声却突然紧贴着徐鉴安的耳朵擦了过去,她的一缕发丝随着剑刃的一闪而过从头发中间掉落,好险。还好有林予毅在紧急关头一把将她拉开。回过神来的徐鉴安看到林予毅已经已经出剑与那二人一招一式地轮流发动着攻击、格挡,她赶紧也拔尖冲上前去,帮衬林予毅。
她一剑挑开劈向林予毅肩部的一招,将那人被迫从对林予毅的攻击中转移出来,来对付徐鉴安。场面变成一对一之后情势瞬间好了很多,然而对方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只有一只手臂能动的徐鉴安很快就开始占下风,但是这和对任奚颜的战斗完全不同,徐鉴安被对方的招式紧迫地压制着,慌乱地左右格挡防御着,一步步向后退去,吃力地躲避着这人的攻击,尽量不让他的剑招在自己形成什么致命伤。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随时可能因为撑不住而被对方重伤。
林予毅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对方和林予毅的实力旗鼓相当,于是林予毅既不能有效压制敌人,打击到他,也无法从对招中抽出身来帮一把徐鉴安。他们俩都在勉强地支撑着,甚至无暇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凭借本能应对对方凶猛而狂暴的攻击。
但如今这局面说到底不过还是林予毅和徐鉴安二人太过于轻敌了。他们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就算事情真的像徐鉴安猜测的那样,睿亲王派来的人马甚至卫弈出了事,这两匹马落入贼人之手,他们也能轻易克敌制胜,甚至能够从这二人嘴里打探到更多情报,以解救卫弈或者挽回些什么损失,却没想到成了如今这状况,不仅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恒穿戴好官服,正要到军营里去,却突然听到院落的某个角落处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重物砸进了自家院子里,连地都跟着颤了三颤。许恒皱着眉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气喘如牛的家伙扶着墙站起来,扭头看着他,努力地张张嘴,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可是他嗫嚅了两下,却无奈发不出声音来,他摸摸自己的喉咙,有些气急败坏地别过头去。
面对这个落魄的不速之客,许恒上上下下地将他仔细打量一遍,按照徐鉴安的描述将他的身形容貌与气质一一对比,眼前这人与许恒的记忆完美吻合,看来没错了。
“你是田十一吧。”他轻轻地说,却依然让角落处的人一愣,猛然间扭头怔怔地看着他,许恒间他这副傻傻的模样,不由觉得这个大男人还真是有趣地很。他善意地轻笑,为他解释说“是徐鉴安告诉我的,她说你可能会来,让我招待好你”。随即,他将田十一请进屋子里,亲自给他倒下一杯茶,而这田十一一饮而尽之后仍不觉满意,依旧口渴难耐,干脆直接举起许恒的茶壶来,对着壶嘴就一顿猛灌,差点噎住自己。
等到他喝得酣畅淋漓,放下茶壶,终于舒展地长出一口气,满足地一呼吸,抬头对上许恒充满笑意的眼睛,又顿觉有些羞涩,还放在壶上的手有些尴尬地不知是否该收回,还是许恒善解人意,看出了一向豪爽惯了的田十一面对性格截然相反的自己显得有些窘迫,率先开了口:“田兄如此急切的模样,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诶,别提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进城这事暴露了林毅,那个叫任奚颜的丫头片子带着人围了林毅的统帅府和别院,我在密道里躲了半天没注意,还好徐鉴安来了,她说她和林毅一起逃,说我是那些人重点盯着的,要我单独逃开先来你这里。”终于提到一些紧急严肃的事情,田十一感到的那股来自许恒身上的难得一见的儒雅气息终于不再压得他难以喘息。
虽然自己的好友林毅也是一个文绉绉的武将,但与眼前的许恒相比还是大有不同的。许恒有一种太过不像武将的气息,那感觉有些虚无缥缈,像是太过于儒雅的仙气,赶紧纯粹地不像一个沾过血的人,与他一比,竟让田十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多么地粗鄙无知,令人羞愧甚至无地自容。
许恒听完他的话,轻轻点头,以示赞同,随即又补充到:“嗯,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任奚颜一向谨慎,况且兵符本来就事关重大,任丞相关注地很,你弄坏了兵符,他们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何况对于林予毅,他们本来就没有几分信任,如今更是巴不得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听完许恒的话田十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说:“不就是个丞相嘛,反正邪不胜正,我就不行他还能无法无天了,总会有人能管着他。”
田十一的性格一向如此,即使是在这样的不利局面下,也依然能够乐观积极地看待问题,他那种阳光自信无所畏惧的气场深深融进他的笑容当中,能够影响每一个看到他笑脸的人,许恒也不例外,他被田十一所感染,不由得笑得更开。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徐鉴安能够忍受以及原谅初次见面时田十一对她的种种无礼行为。
“田兄,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到军营去,不然会让别人起疑,你自己待在我这里,不要随意出去,房间里有些点心,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一些,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肉。”
“好好好,许恒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自己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好好待着,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你就放心吧。”田十一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完全没问题,不想要因为自己的到来再给许恒增添什么麻烦。
许恒依旧是那副温柔似水的微笑模样,冲着田十一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门,只留下对田十一的满满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