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我想,若是放在平日里,我绝对不会如此的心浮气躁,我一定会好好的耐心的同白槿说道说道,可惜的是,很不巧,我今日心情很不好。
我冷笑着望着他,道:“白大人这么关心昨日的刺客,是不是这些刺客当中有白大人家的亲戚?不若为何白大人这般在意呢?”
白槿听了我的话,脸色霎时间便地尴尬起来,慌忙伸出双手矢口否认:“自然不是,白某只是关心沐相,沐相可千万别会错了意。”
我翻着白眼,已然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马车旁边,回过头抽出空对着他道了一句:“嗯,是,顺便关心一下那些刺客究竟有没有被本官弄死,或者有没有被本官捉住活口,白大人关心刺客会不会对本官说什么也很正常。”
白槿:“……”
“我就先走了,白大人自便。”
瞧见他仿佛还要继续开口说话,我慌忙要跳上马车,眼角余光中看见一辆奢华高调的马车自右下方缓缓行来,我准备进去的身子一顿,几乎是没有思考时间便直接又跳下来了,然后撇开身后的白槿慢慢走近那辆马车。
看那马车的装饰和构造以及奢华的程度,不用细想,也当知道这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我走近的时候,那辆马车也停下了,旋即我静立于马车外,看着里头缓缓伸出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随后便是一袭绛紫绣金官袍加身,这样的衣饰在他的身上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又仿佛是天生便是为他所量身定做的,那样的耀眼夺目,将官袍穿成他这样的,怕是整个大宣都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只是唯一有些瑕疵的,便是他略显苍白的面色,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撼动这个男子的风姿与无双。
我看着他的动作,立即上前去递出一只手准备搀扶着他,顾昭起初看着一双手递到他面前,还微微愣了愣,复又抬起头来瞧见是我,便又微笑开来,于是我瞧着他将手缓缓放于我手中,可随之动作一翻一转,愣怔地人便换做是我了,我看见他将手反转于后,紧接着自然般拖起了我的手。
这样在外人看来,便是他伸出手来牵住我了。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无法理解顾昭此刻的行为,只能仰起脸望着他,用眼神默然询问他的用意何在。
他挑眉,道:“ 不是来扶我的吗?我这样也是一样。”
我:“……”
是的呢,是你扶我还是我扶你啊!
等到他下马车了之后 我才缓缓将手自他的手上抽了回来,旋即拢于袖中,道:“伤,可好些了?”
他闻言轻笑,好像得到我一句这样关心的语句他格外开心一般,他道:“若是你往后这几日都如同昨日那样来我府上为我上药包扎,我想,它会好得更快。”
我“唔”了一声,为他这样不正经的样子苦笑不得,斜斜看了他一眼之后,我便答他:“我受到了惊吓,我昨天在回府的途中差点被人给砍死,所以我有点害怕。”
顾昭:“……”
“以你的本事,你还会差点被人砍死?”
顾昭质疑的话语随之而来,我被堵得一噎,瞬间来了脾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让人给砍死了?万一我当真打不过人家,我还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轻轻笑着,执起我的手放于他唇下,他在上头落下一吻,仍旧是那样酥酥麻麻的感觉,似触电一般的麻利,可我却不曾躲开,反而在这一刻甘愿沉沦,我想,我或许哪里病了,病入膏肓。
不知什么时候起呢,我和顾昭之前竟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顾昭吻下我的手的动作恰巧被不远处正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的白槿看见,他突然眼眸睁得老大,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我和顾昭,接着又颤颤巍巍的道:“我如果现下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我伸出三根手指对着他,道:“白大人觉得呢?”
白槿都要哭了:“沐相,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没有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将三根手指慢慢收了回来,道:“孺子可教也,也是真的孺子。”
白槿面容复杂地看着我旁边的顾昭,那眼神搭配着面部表情,特么真想像是在说:“顾大人啊,你一定是堕落了,缺女人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会和沐相搅和在一起。”
我定了定心,不欲理会一旁目瞪口呆地白槿,直接便同着顾昭一起进入了宫门,顾昭不是宰相,不能驱车直接进入宫门,我便也舍弃了马车,干脆与他一同步行进去便是了。
“昨日遇刺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道:“嗯,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玩闹,上不得台面。”
他又道:“可有受伤?”
我心头猛然又是一暖,虽说这些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习惯了,可是突然有那么个人蹦哒出来关心我的安危,这样的感觉真心不错。
我道:“受伤倒是没有,不过呢,他们都死了,没有活口。”
顾昭淡然的神情令我恍惚,我接着道:“你知道这件事?”
“京城各世家朝臣的眼线密布之下,难道昀昀以为有谁不知道的吗?偏生又是在日间动的手,怕是不想知道的都会知道了。如果不出意外,现下陛下应当也早已知晓。”
我砸吧砸吧嘴,嗯,是的,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现在恐怕关心的是我有没有被人砍死,若是受了什么伤,他怕是在寝宫中睡觉都会笑出声来。
“是的呢,原来有这么多人一直默默的关注着我,真是万分荣幸的很呐。”
顾昭宽大的袖袍在低下轻轻拂过我的手,手上蓦然一热,他已在下面窜住了我的手,温润的声线轻轻浅浅漫过我的耳边。
“我不关心你的安危,我只为你除去危险就好。”
我震惊回头,不可思议般说出了我心中的猜测:“你的意思是……在他们对我动手前你已经对他们做了什么吗?”
“他们不会真的下杀手。”他闻言没有直面回答,却仍旧隐晦地答了一句。
我又是一惊:“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刺客还是你喊来的不成?”
这时候远处的白槿也已经慢悠悠从那边晃悠了过来,也是正好就听见了我问出了这句话来,白槿的面色如吃了土一般难看,然后凑上前来细细地瞧着我的脸。
我翻着白眼,道:“做什么?”
白槿收回看着我的眼神,视线却在我和顾昭身上游移,我心下一紧,这样的感觉就好似是一种地下恋情被人发现了端倪一样,一种别样的生怕被人捉奸的感觉究竟是个什么鬼?
白槿道:“沐相大人,你是否最近身体抱恙?还是最近操劳朝事过度?”
我眼皮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一拳打过去让白槿永远闭上那张嘴。
正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打过去的时候,白槿已经再次开口:“沐相莫不是患了病,见谁都觉得有人要害你,太医院的老头管这病叫做被害妄想症。”
我:“……”
我该说什么……
我猛然一瞪眼过去,死死的望着他,用着隐藏其中的含义警示着他不要乱讲话,可惜,他就是不懂。
他接着道:“方才,下官也对沐相表达了白某对沐相深深的关切之意,怎的不见沐相对下官这般友好?”
说完他又看了看顾昭,再摇了摇头,暗示意味十足,啧啧了两声:“沐相的偏爱也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一些。”
我哼了一声,道:“谁让你长得丑。”
白槿:“……”
此刻顾昭的手还覆在我的手上,我怕白槿看出来什么,便想悄悄松开他,没成想刚刚有了脱离的征兆,顾昭便立即反应强势地握紧我,我挣扎不开,又不想闹得太大动静,便也没有做声。
可白槿终究是个官,还是个久居朝堂的老官,那双眼睛早就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才练就的如今日这般精明。
我越走越走,想要将白槿甩开的意图很明显,但就在这时,顾昭左手轻掩唇畔咳了咳,我登时停下脚步,正想回身询问他如何了,那讨厌的白槿立即冲上来扶着顾昭,动作紧急之间夹杂在了我与顾昭的中间,他的动作让我深切怀疑——嗯,他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顾昭被迫与我分了开来,于是原本顾昭与我站在一排的局势倏然之间变成了白槿尽心尽力扶着顾昭行步的画面,白槿站在中间,我瞧着他正搀扶着顾昭,于是考虑到这一层,我默默将袖子里已经露出了大半的银针收回袖中。
嗯,很好,我迟早会将这一针扎入你体内。
“下官见过沐相,见过顾大人,白大人。”
身后问安的声音随之而来,我微微回了回头,便见着原本较为空旷的殿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朝臣,我一蹙眉,又回头看了看白槿,他面色依旧如常,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旋即反过头来同那位见礼的大人回礼,如此一来,我又更加疑惑地望了望身旁的白槿,眯着眼睛瞧了半晌,直到顾昭在一旁小声地冲着白槿道了一句:“多谢。”
我便瞬间明了,白槿方才应当是瞧见了后头来了人,便故意过来硬生生挤在了我与顾昭之间,不若外头的人看来,平日里丞相派一向与顾昭那一党不和,且政治上多有歧义,又私下里不知互相作对了多少回,如今这般有友好简直算得上是亲密的两派之首突然搅和在了一起,的确让人生疑。
朝堂本就是一场平和,有诸多的势力相互牵扯着才可以维护现下这样表面上的平静,可如今,若是叫人知道沐家与顾昭走得相对近的话,不排除有不轨之人随意进言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密谋的勾当。
我舒了口气,瞧着白槿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他究竟是一时间的无心之举,还是早就知道才出手的?
此时隔了白槿,我同顾昭之间还未说完的话也被被迫咽了下去,我缄口不言,顾昭慢慢地往前走着,过了片刻,他便伸出手将白槿微微推了出去,这便是不用扶着的意思了。
白槿见此没有说话,我同样不解地看着他,顾昭其实也挺能耐的了,若往常人身上看去,被军规处置打了那么多棍之后由命在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还是如他这样第二天便可以下床行走的人,我瞧着他面不改色的模样,心想着这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坚韧。
“听说昨日陛下大怒,迁怒之间不知今日又有哪个倒霉蛋碰上这霉头了。”
白槿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我这才在离殿门前不远的地方停下,道:“你就怎知,陛下会迁怒于人?”
我小声嘀咕,却没叫人听见:“说的皇帝是个暴君一样,虽然皇帝是一点道理都不讲,是非也不分……”
“妄议君王是死罪。”
白槿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我跟前,我吓了一大跳,慌忙跳上后一台石阶,道:“白大人可真有胆子,妄议君上就罢了,还想将此事栽赃于我。”
白槿:“……”
我笑了笑:“你若是再乱说话,像你这样不懂察言观色的,不如直接杀了算了。给你随便安上一个罪名下狱,你觉得怎么样?”
白槿听闻我的话,怒气直达眼底:“沐昀你恩将仇报!”
我笑得更开心了:“来,先记着,等本官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去给陛下呈个奏章……”
“你!”
白槿猛然朝着我喊了一声。
我瞬间收敛了笑容,端端正正的模样堪比那些嘴贱不饶人的言官,道:“以下犯上,是为罪加一等。”
“来人,将白大人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