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茎草儿（一）

九月已过去了一半，想起老爸的生日似乎是今日。上官风琦一个人跑到竹林子里，砍了竹子，细细的削下一节。小时候，父亲会带他去竹林子里玩，教他做竹笛。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乐器，简单，朴素。

忙乎了一早上，总算是小有所成。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吹，应该还凑合。老爸在比较远的地方打工，他就用快递，以陌生人的身份偷偷送过去。

内心一阵怅然，说不清是留恋，还是什么。

秋天虽是淡淡的晴日，带着云朵，掩住了阳光。薄风而起，还有些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爷爷曾经住着的阁楼外面，这里在古代应该很繁华吧。爷爷生前最爱养花，他去世后，家里人都搬到了楼房里住。这里虽然已经没有人了，但还是繁花四起。

桂花一串串的花枝伸开，甜甜的香味浸入舌尖，有种沉醉的感觉。茶花有着瑰丽的红色，有着纯净的白色，他偏爱那白色的，只是花朵略显硕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受爷爷的影响，自己也很喜欢这些花草。想起安草堂内的花草繁多，但也不全，他可以把这里一些好的花草移植过去也不错。

芙蓉花也开了，精致的花瓣叠叠生起。木芙蓉的花瓣带着过渡色的红，花瓣大而静美。文心兰最为奇特，花瓣如舞女一般翩然起舞，着一身鹅黄的衣服，小巧的伫立枝头，让人心生喜爱。这般的欢快，如童稚的少女。“好精致的花儿。”上官风琦看到绝美处，不由得出声赞叹。

“四郎，四郎，是你么？”

上官风琦看的正沉醉时，有什么声音细细的传来。像是在花丛中，又像是来自飘渺的远方。

“这里，有人么？”虽然上官风琦有着妖灵，不是普通人，但他丝毫不会用。在这个没人住的地方，忽地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悸。

“四郎，你来看我了么？我等了你好久。”

上官风琦觉得有一点毛骨悚然，这里一眼就可以看见周围的花草。这声音如此之近，绝对不会是从阁楼上传来的，就在他周围，可周围哪里有人？他没有言语，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银子今天本来是要跟着他，被他死死地按到了苏南炎怀里，说什么也要一个人出来。真是倒霉啊，早知道应该把那个保镖带上。

“四郎，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变老变丑了，你不喜欢我了？”女子的声音愈发的脆弱起来，到后面完全是哭腔。

上官风琦刚刚抬步欲要偷偷溜走，听了这女子的哭泣，又觉得她应该不可怕吧。就算是妖怪，是鬼，也不是害人的那种吧。如是这般想着，便硬着头皮回应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四郎。”

“不，我没有认错，你的声音没有变。”

“……”

上官风琦正兀自无语时，周遭的光渐渐暗了下来，灯花盏盏亮起。花草也渐渐隐没于黑暗中，叫嚣声愈发的清楚。

“公子，给你家娘子买个簪子吧，你看我这，精致的很，保证你家娘子喜欢。”

“呵呵，你这人说话还挺好听，买就买吧。”

小摊边上的男女一身华贵衣服，精致的面容，还有令人羡慕的相依相偎。男子长发束起，俊逸非凡。“阿晚，你觉得这支如何？”

“嗯，很好啊。”

男子就着那小小的玉簪宠溺似的轻轻敲打了女子一下，“我买什么你都说好。”

女子温雅的笑笑，挽着男子的胳臂微微紧了紧。

上官风琦站在路旁，看着这古城古都，看着这古人古事，心中涌出奇妙的感觉。他是个旁观者，那里面的人从他身旁过，却都看不见他。那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的一瞬间，他忽地明白了。方才那女子的话语说的没错，他们的声音很像，几乎一样，只是，他们依旧是两个人。

绝美的桃花雨下，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芊芊细腰，用一条青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宫墙之内，纷飞雨下。男子一身黄衫，眉目间尽然王者之气。好一个帝王之恋。上官风琦微微翘起嘴角，如看戏一般等着接下来的场景。

只是这其中的记忆，在一舞倾城下散落殆尽。

只有那女子抱着膝盖坐在桃花树下，慢慢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落下，打乱了这静美的画面。眼前的一切如水波晃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散开在周遭。画面破碎地飘荡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那女子最后的一行清泪让上官风琦有些动容，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她难过的独守一隅？

“四郎，你刚刚看到的是我记忆，那就是你呢。”

黑暗慢慢的褪去，待上官风琦重新看到四周的花草时，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就是方才看到的那个，简单的绿罗裙，正看着他的方向，恬静的笑着。

果然是个美人，上官风琦被看的都有点脸红了。“咳咳，姑，姑娘，你……”

女子目光无神，伸出手，摸索着走着。上官风琦惊讶的看着她，她看不见了？脚旁都是花盆之类的。

“小心点走。”上官风琦说着走过去要扶她，触到她胳臂的时候，冰凉的感觉让他有一瞬想到了魂魄。也是，都过了多少年了，她现在存在的应该不是身体吧。

女子轻轻摸索着伸手去触他的脸，上官风琦还没谈过恋爱，跟个陌生女子这么的，亲密。小脸忍不住的发烫，忙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拿下来。看着她蓄满泪的眼睛，又有些不忍，便安慰道：“这里有些凉，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

“嗯。”忽地想起女子的记忆停留在宫内，忙又解释道：“我在宫外置的有一处屋子，那里风景—不是，那里的环境好，我们去那里住段时间吧。”

女子轻轻笑了，他不提“风景”是在关怀她的眼睛么？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了，但每每一想起，就觉得心疼的紧。忙唤回思绪，“你宫里的事可以暂时放下么？”

“可以，没事的。”上官风琦怕再回答下去就要露馅了，还是赶紧让苏南炎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

幸好路上的人不多，他扶着女子从几乎没人走到小巷子绕回安草堂。尽管如此，女子静美的脸还是那么的吸引人，加之她一头长发，一袭古代衣衫。路边的人还以为拍电视的呢，要么就是爱古太深，自己寻了一件古代衣衫过过瘾。不过，不可否认，这女子真不是一般的古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