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大婚之前

这个时代的婚姻虽然不能够和同时期的中国相比那么的繁琐，但也比较恼火的，诺尔曼伯爵是康丝坦丝公主的娘家人，在艾斯普瓦公国的一切程序都经过他来操办，这位伯爵虽然看上去比较腼腆，但对这些却是熟门熟路，林世举甚至有些怀疑他有成为红娘的潜质。

在法国，受到他们国王的影响，包括瓦里埃尔伯爵在内的达官贵人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古罗马古希腊遗风的影响。

首先是由公爵代表，外交部长塞缪尔和诺尔曼伯爵进行婚约签订，在婚礼举行之前，新郎新娘以及各自父母都会共同起草的一份文书，为双方承认婚事的首要条件，康丝坦丝公主已经把文书带来，不过林世举在这个时空并没有父母，于是这道文书便由他亲自签下。

这个习俗来源于罗马人，只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这是必要条件，在罗马人看来，结婚不一定订婚，订婚也不一定就认为婚姻有效，虽然有这么一种有趣的情况，但是这个习俗还是被保留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和西方的婚礼如果说还有相似之处的话，应该是聘礼了，区别只是在于中国一旦接受了婚礼就意味着婚姻有效，而对于西方人来说，反悔就是家常便饭。

林世举觉得西方人的婚姻就像是扯淡，这样草率的协议也许是他们对于婚姻不怎么看中的原因吧，要知道骑士们的追求对象大多数都是已婚女人。

康丝坦丝告诉林世举一句话————既无需动机，也不追求结果，只是单纯的享受爱情本身。

只是骨子里面无可救药浪漫的她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根据古日耳曼人遗风，婚姻并不以爱情为基础，在整个中世纪，哪怕是现在，高等贵族当中包办婚姻的事情数不胜数，而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贯穿整个中世纪，一句被骑士们奉为圭皋的话流传到现在————女性柔弱需要骑士们保护，贵妇高贵美丽慈善值得骑士们追求，爱情伟大崇高神圣需要经历艰险。

这种原本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观念在中世纪中后期产生了一些变化————“典雅爱情”应运而生了。

随着十一世纪以来十字军东征，女性成为了管理封地的主力军，她们的地位得到提高，因为她们发现自己原来并不需要真正依靠男人，自己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在法国南部，由于普罗旺斯等地区普遍存在的割据诸侯，不服从中央王室的领导，他们在各自的封地里形成了一个个小型宫廷，纵情享乐的他们经常举行盛大宴会，使得女人们的社会地位得到相对的提升，男性的职能某种程度上弱化了。

这就使得不光是男性在外面拥有大量的情妇，女人拥有大量的骑士追求者发生一段风流韵事也是常有的事情。

--------------------------------分割线---------------------------------

林世举可不想以后被戴了绿帽子，尽管他并不想以后守着康丝坦丝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至于男女公平，这个词语还是留在以后再说吧。

公元1519年十月十号，这天距离公爵婚礼还有十天的时间，艾斯普瓦城中各处都可见张灯结彩的景象，一条条色彩的绚烂的丝带扎束在教堂的尖顶上，东方堡的塔尖上，士兵们的枪口和长戟尖刃上。

学校中分发糖果，大街上随处可见脸上洋溢着喜悦的人们，酒馆里面，商店里面都进行了一系列的折扣优惠，比如朗姆酒不要钱随便喝。

公爵府当然是全城的焦点，无数装饰华丽的马车每日将公爵府门口宽阔的停泊车位挤得满满当当，来自公国全国有身份的达官贵人们都准备了价值不菲的贺礼，一些无法前来的比如巴西总督都派出自己的家人来参加公爵的婚礼。

随着艾斯普瓦公国的日益强大，公爵府也从最初的单调的原石色彩变得大气磅礴起来，华丽但不奢侈。

而今修葺一新的公爵府从内而外散发着欢悦的气氛，精致而又肃穆的黑色镌刻着麒麟的钢铁大门上面都插满了鲜花，多孔的白色大理石落地窗后面的铺满红玥花藤的长廊上，仆人们正忙碌着在爱奥尼亚式柱子上悬挂红色的纸糊灯笼，据说这是公爵家乡的习俗，不光是这里，在公爵府最高的四层建筑锥形房顶上都被抹上了红色。

院子里错落有致的枞树，柏树的树杈上都挂满了红色丝带，从这里看向客厅的巨大落地玻璃窗，上面都贴满了公爵亲手写的东方符号“喜”字。

这还是林世举头一回结婚，在面对这些臣子们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有了家室，一些老光棍儿也找了印第安女人结了婚。

以前偌大整个公爵府只有林世举和卡罗尔，尚且有许多人希望让自己的女儿或者是亲戚到公爵府中当侍女，虽然林世举拒绝了，但是这些人并没有死心，眼看着大婚在即，公爵府中需要大批的仆人，这些人更加积极的上蹿下跳，因为在他们看来，若是自己的女儿被林世举看上了，成为公爵的情妇那也是一件充满荣耀的事情。

卡罗尔虽然醒了，但尚且虚弱，每天都在公爵府里养伤，上下大事都交给未来的公爵夫人康丝坦丝打理，这位贵族娇女显然在家里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倒也管理得井井有条，而对于这些人她并没有一概回绝，而是聪明地选出了当中二十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进入公爵府，这些人有欧洲女人也有印第安女人，林世举猜想按照她的想法应该是“将未来的不稳定因素影响全部拉到眼皮子底下”。

原本安静的公爵府现在都成为了一片喧嚣的海洋，来来往往的身影交织穿梭，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一间位于二层的卧室内，半躺椅上还有一道孤独的身影，在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苍白的脸颊还残存着淡淡的不健康红晕，如瀑布一般的金色长发铺散在枕头上，蓝色的床被将她衬托得就像是仙子一般，只是卡罗尔的眼中此刻噙满了泪水，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窗外的景象黯然神伤。

环视整间屋子，和公爵府的整体气息完全不兼容，这里还保持着一派朴素的风格，不过五十见方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多余装饰，床头挂着的海螺就是唯一的饰品。

这里是卡罗尔的房间，据说这是她和母亲在芒德生活的时候住的小房子，这里完全按照那里的样式修建的。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正当卡罗尔看着窗外的时候，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含蓄而有力，正是她的弟弟路易。

“进来吧，路易。”卡罗尔用手帕擦了擦泪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一身戎装的路易走了进来，他轻轻的将门关上，搬了一张椅子坐到床前，看着卡罗尔红肿的眼睛，一时间没有说话。

和在马赛相比，路易已经长高了不少，也越发英俊了，卡罗尔伸出手抚摸着路易的脸颊，眼中满满的是关怀，“公爵府上下正在接待宾客，你为什么不去帮威尔中校维持警戒秩序？”

“姐姐，你的伤.......”

“我已经没有事了，这都要多亏了公爵........”

“姐姐，我不明白，”路易突然出声打断了卡罗尔，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隐隐可以望见的东方堡巨大影子，“你明明那么的爱他，难道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个外来女人抢走他吗？”

“路易，”卡罗尔愣了，抚摸着路易脸颊的手顿了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能忍受自己的姐姐就这么成为一个奴仆，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你自己的一切被别人夺走！公爵夫人应该是你！”

“路易，你疯了？”卡罗尔睁大了眼睛，看着坚定望着自己的路易，伤口被她摆手的姿势扯动，隐隐有些作痛，“我只是一介女仆，公爵的伴侣应该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而不是我，你难道连这都不明白吗？”

“可是你跟着他离开马赛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公爵！凭什么你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奴役？为了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姐姐，我为你感到不公平！”

路易根本就不知道卡罗尔受的伤完全是因为她被糊涂的刺客们当成了让那小姐。

“路易，住口！”卡罗尔猛地拍了一把床沿，这一下让她连连咳嗽，路易慌了神，急忙为她拍背，却被她一下子推开，“公爵他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娶我，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要嫁给他，我原本就只是一个卖酒女，能够拥有今天的生活，看着你一天天成长，我也就心甘情愿了，成为他的仆人是我自己要求的，没有人强迫我！”

卡罗尔在路易心目中是敬畏的对象，看着后者低着头站在床前的样子，突然她有些不忍心，停了一会儿语气又开始轻柔起来，“路易，你是我的弟弟，我只想看着你一天天成长，并不奢望什么地位，康丝坦丝公主是一个很好的女主人，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你眼见就要进入军队了，你记住，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答应我，好吗？”

“好的，姐姐，”路易抬起头，朝着卡罗尔点点头，抬脚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不起，姐姐。”

眼见着房门再一次被缓缓关上，卡罗尔看着天花板发着呆，回想起刚才路易的话，句句都好像是尖刺，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底。

------------------------------------分割线-------------------------------------------

“卡罗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罗尔的思绪才被一阵轻呼拉回来，她睁开眼睛，正见到林世举坐在路易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看着自己，东方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公爵阁下，”卡罗尔的神色有些慌乱，急忙想要起身施礼，肩膀却被林世举一把按住。

“我就是为了躲清静才来你这儿，如果你都要这么见外的话，我可要不高兴了，”林世举说着，故意沉下脸，待到卡罗尔重新躺回去这才转怒为喜，“我们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我想你应该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在我心目中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女仆，怎么样，你好些了吗？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眼见林世举动手就要去掀开被子，伤口可是在胸口，卡罗尔急忙拦下他，“谢谢公爵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抱歉，”林世举其实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以他的性子每天不说上一些调情的话就难受得慌，他顺势坐了下来，拉过卡罗尔有些冰冷的手，“抱歉卡罗尔，你受的伤实在是无妄之灾，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没有关系的。”卡罗尔摇摇头，没有缩回手的意思。

“还好，谢谢上帝，你最终还是醒了过来，”林世举笑了笑，“刺客已经伏诛了，顺便说一句，你受的伤完全是因为你被当成了让娜，我会写信让她向你表示感谢的！”

卡罗尔看着林世举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有面对亲近的人他才会开一些玩笑，卡罗尔此刻却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想起路易的言行，她摇摇头，“公爵阁下，关于路易........”

“哦，我刚才看见路易出去了，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年纪还小，有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够原谅他.........至少...........不要杀了他，我求求您，行吗？我只有他一个亲人。”

林世举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看着眼睛里满含哀求的卡罗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