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有文化

不管那么多了，我得先养好自己的伤，养好自己腹中的孩子。

鸡蛋和肉虽然不多，但是，我尽可能地在有限的可能内多吃一些，捡来的青菜叶子和乱七八糟的水果有的是，我把这些可以用来滋养生命的东西洗洗干净，痛痛快快地吃个够。

过去在家娇养的小姐，如今做了灰头土脸的贫民媳妇，照样吃得了苦。我敢说，如果现在有人给我一百万的话，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乱花钱了，我已经习惯了节俭的生活，我已经养成了节俭的生活习惯。

热恋的狂热渐渐地冷却下来了，我开始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审视我为之疯为之狂为之不顾一切的初恋男人。

胡闹吃东西从来不顾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老人，什么是妻子，什么是强者，什么是弱者。他根本不知道谁该受尊敬，谁该受关爱，他根本不知道，互相关心，互相帮扶，互相温暖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顾他自己，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就连我们亲热的时候，他也只顾着自己享受。他的激情动作，他那情不自禁的话语，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充分更彻底地享受性爱带来的快感。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跳出恋爱的圈子，站在一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一切。

恋爱是妖术，它最能迷惑人的双眼了。透过爱的面纱，痴心的男男女女，看到的是可爱的天使和迷人的王子，只有当心潮退去，当虚幻的面纱让时间荡涤殆尽，你才能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是可人的王子还是可恶的赖蛤蟆。

我为了胡闹如痴如醉的时候，怪不得我的老师那么费尽心机地阻止我，当我义无反顾地离开学校的时候，怪不得我的老师连连叹息。校长、晓梦、我的父母，他们怪不得那么生我的气，他们一定都觉得我为了这么一个自私鬼而牺牲太不值，太可惜。

时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它的路，由于营养比往日好了一些，家务活也不用做了，渐渐地，我的脸颊开始滋润起来，朗润起来，微微泛着红晕。

午后的天气燥热难耐，我睡不着，索性来到院子里的大枣树底下乘凉。

密密的枝叶撑起一把硕大的伞盖，为我遮住瀑布般泻下的阳光。

我天生丽质，娇美可人。瘦瘦高高的身材，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便一笔带过。凹凹凸凸的流线型的躯体，如模特般无可挑剔。洁白无瑕的面容，灵光闪烁的眸子，乌黑亮泽的长发。

一阵风吹来，长发飘飘，衣衫飘飘……

“好美呀！真好看！”这时，篱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赞叹声。

我望过去，后邻家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媳妇傻傻地笑看着我。

“进来玩一会儿。”我友好地向她打招呼。

“你文化高，本事大，看不起我，我知道，嘿嘿嘿，嘿嘿嘿……”

后邻家的小媳妇抹了一把汗水，抽了抽鼻涕，继续说：“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我没文化，没本事，我是废物，不要打我，我是废物，不要打我……”

说完，那个精神失常了的小媳妇笑着跑走了。

之前，后邻家的小媳妇有时候来找我说说话。她说，她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学不会。她的婆家人为此看不上她。结婚前，她糊弄婆家人说，她是初中毕业，后来，纸里包不住火，谎言被揭穿，为此，一家子初中毕业的婆家人，便开始虐待起这个没文化的土包子媳妇。

“你文化高，本事大，你能带我上天吗？”后邻家那个小媳妇又跑回来了，依旧嘿嘿嘿地傻笑着。

“上天干什么？”我问。

“上天他们够不着我，我成神仙了，高，有文化。”

高，有文化，这是后邻家那个可怜的小媳妇的梦想。

可怜的人。

可怜人的人，自己往往就是被可怜的对象，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唉，其实，我又比人家后邻家的那个小媳妇强多少呢？也许我还不如人家呢。只是我没有跟她一样精神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