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激将法
时竫刚刚把电话挂掉,电话铃声又响起,居然又是钟伟。这次时竫最终没有掌控好自己隐忍的情绪,“你还有什么事?”
语气很坏,声调很高,脾气很冲。
钟伟不怒,竟然笑了,“怎么,急啦?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这么快就挂我电话,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跟苑苑提出了我想复婚的建议后,她作何反应?”
时竫不语,他抑制住想摔掉电话的冲动,他也很想非常有骨气地,斩钉截铁地大声回答钟伟:不想。
但是,他实在是想知道,江苑到底是怎么回答的。而且,竟然很紧张。
“我跟她说了想和她复合的想法,她竟然对我说,‘你还没睡醒吧?’”钟伟气恼地说。
时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愣了一秒钟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本想厚道点,不要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但是怎么办,太想笑了。管他呢,他不是也尽情耍弄自己吗!
他于是全然不顾及钟伟的感受,尽情地嘲笑他,还刚才被他捉弄的一箭之仇。
钟伟也不生气,一任他笑个够。
过一会儿,钟伟又接着说:“通过这次,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不可能了,江苑已经不是原来的江苑了。我甚至觉得,她比生病前更强大,更加独立坚强。我感觉到了,她已经彻底放下我,我们再无可能回到从前了。在没有遇见大海之前,她遇到了我这条小溪流,以为我这条小溪就是她的归宿,她没想到,看似无波无风的小溪也掀起了巨浪,让她的心船打翻。现在,她在世界的大海里自由游弋,终于脱离了狭窄的生活圈子。或许对江苑来说,生病是件好事。男女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就无法弥补了。你加油吧,我真心祝福你。希望你不要犯我曾犯过的错,前车之鉴。真诚的!”时竫觉得,钟伟平素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有时看问题很毒很深刻,有时候他像个痞子,有时候他像个哲人。
虽然钟伟素日表现得不那么正经,但后一句话,时竫听出来,他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投桃报李,他也回敬以诚意,“谢谢你,钟伟。”
钟伟接着说,江苑因为最近接了杂志社的约稿,正在准备素材,可能最近会去一次西藏阿里。这件事,时竫在锁爱台的时候就听她讲过,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成行。
最后,钟伟说,以后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尽管说话。
时竫最后终于等来了江苑姗姗来迟的电话。
她问他最近好吗,问时妈妈身体怎么样,还嘱咐说,要注意身体。除此之外,就没有话了。
时竫有很多话要说,只是困在一张嘴和一颗心之间,倒不出来。
江苑见时竫话语寥寥,只当是他无话可讲,也觉得无趣。
自己主动打这番电话,也是思虑了良久,才鼓起勇气拨通的,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有点小小的失落感,江苑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声调,客气地说:“那,再见,你多保重。”
“等等。”时竫急忙喊道。
“还有事么?”江苑充满期待地问。
“没有……”时竫忽然想起,“哦,听说你的书出版了,能寄给我一本你写的书么?”
其实,他已经有了一本,那是钟伟寄来的。
这样说,只是为了找个由头,找个和她有千丝万缕牵连的理由和印记。
“好,没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江苑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看你签名的,我算不算你的粉丝?”时竫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嗯,好,过几天给你寄一本过去。”江苑也心情大好。
“我最近过得不好,你呢?好么?”时竫终于问出来。
“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的,曾经非常喜欢的一本杂志让我写专栏,正在接洽。这是一本我很喜欢的杂志,所以挺开心,过得还算充实。”江苑认真地回答。
“钟伟给我打过电话。”时竫终于切入正题。
“是么?没听他提起过。”他们两男人八竿子也打不着,怎么扯到一起去了?江苑纳闷。
“他说,想和你重新开始。”时竫在试探。
“他说话没正形,你不用理会他。”江苑没料到,钟伟和时竫的关系会这么亲密了,这就是男人的友谊么?云山雾罩,自己真是看不懂,搞不明白。
“好的。”时竫渐渐高兴起来。
亲耳听到江苑否定的回答,他终于不再别别扭扭。话题也不再停留在钟伟身上。“听说,你要去西藏,不担心高原反应么?”
“几年前去过西藏一次,当时只到了拉萨,时间也很短,感觉还可以,没什么严重反应,不舒服是有点,还能耐受。”
时竫引导着话题,江苑渐渐的话越来越多。
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江苑说:“要挂了,电话都发烫了。我有点饿了,还没吃晚饭呢。”
时竫一看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怎么现在还饿着肚子?快去吃。”话虽如此,还是有些舍不得挂电话。
打完电话,时竫精神好起来,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时妈妈很久没见儿子这么高兴了,没来由的,自己也跟着儿子开心起来。
母子两个人都精神焕发的样子,晚上来串门的陈姐夫妇见了他们,开玩笑说,是不是娘儿两个捡到金子了。时竫一笑置之。
没几日,江苑的书果然如期而至。
但是,时竫并没有翻开来看,因为他已经看过了不止一遍。他只是仔细地收好,放在枕侧,触手可及的地方。
自从锁爱台回家后,江苑在家休整了几个星期。
就在江苑决定,再次离家远行的时候,陈姐给她打了个电话。陈姐打电话给江苑,说时竫被抓起来了,有人写匿名信告他滥砍滥伐,时母着急生气,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
陈姐请求江苑,能在这时候,回来看看时竫母子。
江苑急问,是谁抓走了时竫,陈姐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江苑又问时竫真的那样做了,还是遭人诬陷的?
陈姐说,这都是时竫逃婚惹来的祸端。新娘胡佳苑的哥哥胡海,是个地痞一样的家伙,平时大伙都不敢惹上他。这次时竫让他妹妹受了委屈,为报复时竫,不仅大闹时竫家,把时竫家搅得鸡犬不宁不说,而且索要了高额赔偿。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这家伙玩阴的,把时竫给告下了。
这封匿名信出自谁手,大家心知肚明,跑不掉就是胡佳苑那地头蛇般、行为粗鲁的哥哥写的,陈姐说,胡海也曾在酒桌上上扬言,要杀死时竫全家。
时妈妈害怕,陈姐夫妇建议干脆主动报警,主动揭露,但时竫说无凭无据,不能随便乱说。
挂了陈姐的电话,江苑甚是着急忧心,不知道时竫会不会受苦。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时竫不会从婚礼现场不告而别,新娘胡佳苑也不会受伤害。
在婚礼上,新郎甩手而去,搁谁身上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她理解时竫,这样如果能让对方出口恶气,时竫心里也会少了很多愧疚。
江苑决定立马回山林。但是,自己回去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江苑犹豫着。
时竫被诬陷,清白总会有明了的一天。自己去了会不会画蛇添足?
时竫妈妈身体原来就不好,这次竟然住进了医院。
本来她就出现了手抖健忘的症状,时竫曾带她去了医院,检查下来,没想到,她竟然出现了早期老年痴呆的迹象。不过很轻微。但要家人悉心照顾,不要让她受刺激。
现在儿子进了笆篱子,近段时间家里接连的不顺意,让她一下子病倒了。
这个家的两人,一个进了派出所,一个病倒进了医院。小院里只剩下几只饿得乱叫的鸡,还显得这个小院有丝活气。
因为时竫被带走接受调查,时竫舅舅和小陈暂且替他看管着山林。
现在时竫妈妈一人孤苦伶仃地躺在医院,缺人照顾。
前段时间,时竫刚刚带她做过身体检查,除了稍微阿尔摩兹海默症状之外,医生只说有轻微的左心室收缩欠佳的情况,这种情况,医生说没什么,年龄大了,也算是正常。这几个月,家里经常鸡犬不宁,她这是气病的。
现在时妈妈住进医院,顾不了家。
她躺在病床上,睡不好觉,不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整天担心着儿子。
纵使时竫放回来,也是一人孤守山林,没有人给儿子缝缝补补,也没有人给儿子准备热饭热菜。他还要天天跑医院,家里医院两头跑,儿子也会被累坏的。这些日子,就是没有这些烦心事,儿子已经瘦了许多。
时竫妈心里挂念着儿子,不能安心养病,天天闹着要出院。
时竫舅舅边看管山林,有点时间还要跑到医院安慰她。
这时候,小文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时竫的情况,出手相助。
时竫的问题最终查清,是有人诬陷。
丑恶的事情还是少提吧!不想把大量笔墨花在这些丑陋不堪的人和事上。
江苑这厢还未出发,时竫却已经被释放回到了家中。
舅舅见外甥回来,就立即起身返回了镇上,以便更好地照顾时竫妈妈。
还没等时竫喘口气,忽然传来舅舅离世的噩耗,不啻晴天霹雳。真是祸不单行,倒霉的事一起来。
舅舅前几天还好好的,刚离开林子没几天,怎么会突然?
时竫拒绝相信。舅舅是独自一人死在了那所空空的宅子里,要不是邻居老头找他下棋,发现不对劲,擅自撬开他家的大门,还发现不了因为脑卒中离世的舅舅。
江苑还没出发,就又接到了陈姐报丧的电话。
江苑震惊,时竫舅舅的身体一向看起来很好,怎么说走就走了。
陈姐只是叹息,并没有对江苑提出什么要求,只是试探着建议,如果有时间,能否能尽早回来看看时竫,给他一点哪怕是暂时的支持。
她回避了陈姐的能不能回的问题,不置可否。本来已经决定要去了,现在反而犹豫了。
自己去了又能解决什么呢?而且这个时候,自己去了,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亲友乡亲面前?
江苑再次感叹,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昨日还鲜活的生命,今日就阴阳两隔。
生病后,她最见不得生死,她敬畏每个生命,甚至是微小的生物,她也会珍惜、爱惜它们。
陈姐还告诉她,时竫即使有朋友们的帮忙,他还是累得人都瘦了一大圈,整日说不了几句话,沉默得让人害怕,她说真怕时竫崩溃疯掉了。
江苑明白陈姐的用意。
但是,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她给不了时竫最想要的东西,也给不了他任何承诺。自己去了,会不会徒增他烦恼?
江苑犹豫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她寝食难安,到底放心不下时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