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聚（下）

小宫女们不敢怠慢，赶忙跟上。

“你们都认识那个丽妃娘娘吗？”走过了那里好久，苏圣晴这才谨慎地问道，边问着，还特地紧张地观察着两个小宫女的神情，生怕会错过什么。

碧湖看了看周围，停了下来，走了几步，凑到苏圣晴身旁，苏圣晴开始没有料到她会有这般举动，很是吓了一跳。

“娘娘，这个丽妃还是有些来历的。”碧湖刻意压低声音道。

苏圣晴挑了挑眉，“有些来历？那我还真要听一听了。”似乎来了兴致。

这回彩雯也凑了上来，“具体怎样我们也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她家里还是颇有权势的，并且啊，她与皇后关系颇好，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后宫嚣张跋扈了。”

“那你们都觉得她如何呢？”苏圣晴问出这话后有些后悔，若是她们对她评价好，又怎会在背后讲她坏话，但是自己这样问她们，也是令她们为难啊，毕竟她们也只是宫女而已。

“瞧娘娘这话问的，若是奴婢们喜欢她，如今又怎会向娘娘说她的不好呢！”碧湖笑着道。

苏圣晴喜欢她们这样说话，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笑着道，“你们这两个小蹄子，要是等以后换了主人，也会向新主人这般说我吗？”说着，故意严肃了一下表情。

两个小宫女见状，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这赶忙又要跪，亏了苏圣晴眼疾手快，赶紧一手拦住一个，这才没让她们跪下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开玩笑的，你说我对你们这样好，把你们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你们也应该把我看做亲姐妹才是啊！”

碧湖和彩雯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自然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太阳渐渐地挪到正中，这一转眼间，一上午就要过去了。

楚亦辰为了替苏圣晴摆平丽妃，硬是违着心意陪同丽妃走了一上午。讲句实话，这丽妃打心里还真的有点感谢苏圣晴，如若不是因为她，楚亦辰还不知哪年哪月能够同自己这般近呢！自从来到这宫中，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几次重大宴会，自己几乎就再也没有见过楚亦辰。在她心里，楚亦辰更像是一尊神，遥不可及的神，完全不能够理解有丈夫是一种什么感觉。尽管在为人处事当面，这丽妃是过分了些，可是，说到底，也还是个可怜人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或许正是因为人可怜了，才会变得可恨。

此刻，丽妃正依偎在楚亦辰身旁，从远处看，画面似乎还有一些滑稽:楚亦辰挺直了腰板和胸膛，将手背后面，很明显不想与那丽妃有任何的接触，然而，那丽妃确实不死心，一个劲地硬要往楚亦辰怀里蹭，两只手挽着楚亦辰的一只胳膊，将身子斜倚着楚亦辰。

“皇上，您都多久没好好来看看臣妾了，难道您就一点都不想念臣妾吗？”故作姿态的娇柔的声音传来。

楚亦辰在心里很本能地回应道:“可笑，朕为什么要想念你，要不是迫于政治上的压力，朕为何要娶你！”

但却非得嘴上应付着:“丽妃真是辛苦了，朕最近公务繁忙，到底是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啊！”

此刻正午的阳光洒在他们一众人身上，而他们却都揣着不同的心境，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看上去都是开心的，也正如同这天气一般晴朗，如这阳光一样明媚。

为了能够同楚亦辰多待着时间，丽妃早已安排好午膳，就像是提前已约好一般，丝毫不给楚亦辰溜走的借口。

楚亦辰也不禁感叹，这女人一旦认真起来真是可怕！一旦热情起来，也更是可怕！

就这样，脑海中升起一个人的轮廓，接着渐渐清晰，那是苏圣晴的的身影，楚亦辰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要是她也能同她这般贴心，这般热情，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顿了顿，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她若是变成了这样，那她便不再是苏圣晴了！”

而楚亦辰脸上的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全都被丽妃捕捉，从而很堂而皇之地认为楚亦辰是十分愿意同自己在一起的，楚亦辰是十分爱自己的！本就心花怒放，这回便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然而，人一旦得意忘形，嘴巴便容易惹是生非，虽说，丽妃从来都不去在乎这些，也从来都不懂得谨慎一些说话，这便也就是她与皇后的差距之一了。

“皇上可都同臣妾讲一下在雪山中的故事，臣妾真的好好奇呢！”在同楚亦辰坐定后，仍旧不依不饶地靠着楚亦辰，而楚亦辰也不好将她推开，暂且将就着。

“丽妃怎会对这里感兴趣，这雪山吧，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呗！”楚亦辰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应付着她，但在她看来这可了不得了，皇上这可是在同自己很认真地聊天，这便是皇上开始关注自己了？皇上终于肯垂怜自己了？一时间的激动与得意难以压制。

“人家就是想听听嘛，皇上您一走就是那么多天，臣妾多想也就跟着皇上您出去长长见识！”一个劲地说着，丝毫不将雪山一行看作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语气中似乎楚亦辰是出去游玩了一趟一般，并且还似乎责怪楚亦辰还不利用这样好的机会也顺便带自己出去一块享乐。

楚亦辰听到这话心里自然是不悦的，雪山一战损失之大，只怕只有从那里活着回来的人才能够懂。

“丽妃，这雪山一行呢，我们并不是去游玩了，那是战争，是为了咱们大洧的统一你懂吗？”楚亦辰的声音略严肃了些，若不是为了苏圣晴，他哪里有这闲工夫跟她在这闲聊，况且就冲她这态度，对国家之事看得如此儿戏，如若放到平时，放严重些说，将她打入冷宫也可以了。

丽妃故作委屈地低了低头，“皇上，人家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人家的不懂事吧！”她最是会察言观色，尽管没什么见识，也的确对国家之事不怎么感兴趣，唯一能让她有兴趣和斗志的事便是如何让自己更加美和媚，从而能够引起皇上的注意，获得皇上的宠爱。

“不知者无罪，朕不怪你，好不容易来你宫上一趟，就好好地聚聚才是呢！所以，丽妃你就不必有什么内疚了！”楚亦辰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本能想法，尽最大努力地同她好好讲话。

丽妃闻此话便如同获得了大赦，因而，接下来便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或者是说她还有些脑子，接下来她便没有再提关于雪山和苏圣晴的事情。而楚亦辰在全过程中是痛苦的，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这般逢场作戏，还要假装出一副很是开心的样子，不得不说比阅一百份奏折还要累！还不如去面对着那些整日愁眉苦脸的大臣们，听他们讲各种不着调的设想。

然而，这午膳再痛苦也终会过去，楚亦辰也总算能够吐一口气，待用过茶，便以阅奏折为由，赶紧离开丽妃。

苏圣晴尚未熟悉这里的环境，连回宫寝的路也尚未记住，随着两位宫女回到雪晶阁后，想了想上午的事，竟也无心用膳。

“娘娘，您就吃点吧，这好好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碧湖看着那已经摆好的一桌子珍馐，一副可惜的样子。

苏圣晴瞥了一眼那桌子上的东西，有气无力地撇了撇嘴角，自从入宫以来，这些东西就没断过，她也知那是各地进献来的美食，可是，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就是没什么胃口，反而，很是想念还在隐灵族时吃的那些粗粮，有些歉收的年份，便将野菜掺进去，当时还总是抱怨饭菜难吃，还常常闹脾气以绝食来反抗，这回，看着眼前这些曾经做梦都没能梦到的美食，却偏偏想念那些，这想必就是人穷则反本罢！只是，雪山距这里不只是千里的距离，哪日才能再回去呢？

苏圣晴想到这里，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嗯，赶紧趁热吃吧，可别浪费了。”

主子都没吃，下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吃，这主子没脾气是一回事，但是宫中的规矩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碧湖和彩雯就在旁边站着，苏圣晴见状，也知道她们在自己不用膳的情况下是不会吃的，这便又叹了口气，朝着饭桌走来。

“你说你们，何必这样作践自己，我都说了让你们吃，这难道不能够算是命令吗？你们不是最喜欢听主子的话了吗？怎么这回就不管用了！”苏圣晴故意加了一点责备的语气。

碧湖和彩雯闻此话竟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们自然清楚苏圣晴是故意这样说，但是这宫中的规矩，可是任谁都不能够违反的。

两人依旧站在一旁，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苏圣晴再次摇了摇头，“也罢！我吃，我吃还不行吗！”走到桌前，随意地坐下，摸起一双筷子，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情，顿了顿，“不过，要我吃也可以，你们陪我一起吃，怎么样？”

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看，“这……”

“行了行了，什么这那的，赶紧来坐下呗！”说着，便要起身去拉碧湖和彩雯。

两个小宫女自然是招架不住这一再的热情，更何况，这两人肚子早就“咕咕”作响，她们对这山珍海味可没有苏圣晴那般免疫，一大桌子的美食，对两个年纪尚小的宫女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谢过娘娘！”碧湖与彩雯异口同声道。

苏圣晴看着她们，不经意地露出一个欣然的笑。

刚要动碗筷，“听说朕的晴妃没有胃口？”

苏圣晴一惊，他不是去了丽妃那里吗？这午时过去还没多久，怎么就到雪晶阁来了？

两个小宫女刚坐好，一听到这话，慌了神，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也忘记了要站起来行礼。

还没等苏圣晴从座位上站起来，楚亦辰便已经进入房内。

苏圣晴有些生气，“怎么不传一声就这样进来了！”满是责备的语气。

楚亦辰闻此话，笑着摇了摇头，“朕的晴妃真是好不讲理，朕来看自己的妃子为何非要传信，莫非晴妃并不想见到朕？”

苏圣晴一时无法应答，狠狠地瞥了楚亦辰一眼。

楚亦辰挑了挑眉，“只是，看来我们晴妃又忘记了一件事情，这妃子见到皇上却不行礼，这可是大罪呀！这要是……”

还没等楚亦辰说完，苏圣晴一个箭步就冲到楚亦辰面前，“臣妾见过皇上！”行礼时，故意将动作做大，狠狠地撞了楚亦辰一下。

楚亦辰没有防备地倒退了一步，“晴妃你这样……”

苏圣晴扬起下巴，“这样怎么了，臣妾呢，这礼也行了，皇上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楚亦辰抿了抿唇，也没继续说下去。

“宫女不能和主子同在一张桌上用膳，你们都不知道吗？之前学过的规矩都忘了吗？”楚亦辰看到两个宫女还愣愣地站在桌旁，手中的筷子都还没放下。楚亦辰打小就受宫中规矩的熏陶，凡是有违规矩的事，他最是看不来。

“你干嘛朝着她们发火，有什么事冲我来，这是我的地方，你在这里说她们，这是故意说我苏圣晴不懂规矩吗？”楚亦辰话音刚落，苏圣晴便顶上道。

楚亦辰闻此话依然觉得丢了面子，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晴儿，朕不是那个意思，你初来乍到，这可以原谅，她们……”

“她们怎么了，是我让她们同我一起的，她们站在旁边看我吃我心里有愧，晴儿做不到您这般铁石心肠，也没有像您这样被所谓的规矩给束缚住了人性！”

楚亦辰这次真的是无言以对，她竟然用“您”这个字眼来称呼自己，她这是故意来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啊！她今日这是怎么了，从清早开始便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她这一次次的，究竟是要哪般？楚亦辰索性没有答话。

“奴婢们知罪，还请皇上不要责罚晴妃娘娘！”碧湖与彩雯连忙跪倒异口同声道，边说着，边磕头认罪。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是我让你们这样做的，你们没有罪，要罚也应该是罚我，你们快起来！”苏圣晴边说着，边去拉碧湖和彩雯。

“好了好了！你们都没有罪，快都起来吧！”楚亦辰有些无奈道，毕竟苏圣晴这是出于好心，正如同她所说，自己已经被宫中的规矩所束缚住了，没有了人性，她却不一样，看来是这两个小宫女的福气了，这雪晶阁，到底是一个有爱的地方。

“朕现在准了，以后这雪晶阁中，所有的规矩都由晴妃来定。”说出这句话时，连楚亦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便就是圣旨般得存在。

“难得你也会这么大方。”苏圣晴轻瞥了他一眼，小声道。

“不过，有一点要记住，可不要太过与宫中的规矩相违！”

“怎么样，这下子晴妃可以不生朕的气了吗？”楚亦辰边说着，边向苏圣晴走过去，苏圣晴也并没有要躲的意思，看来是默认了。

“晴妃哪里敢生皇上的气，晴妃可是没有那样大的胆子。”苏圣晴故意道。

两个小宫女也是挺会看场面的，见两人这般，碧湖便道:“皇上，娘娘，奴婢们先下去了。”

苏圣晴刚要开口阻拦，楚亦辰这次先快一步，“可以，下去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说吧，朕的晴妃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楚亦辰走近苏圣晴，搂过她的肩道，出乎意料的是，苏圣晴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很自然地也就靠在了楚亦辰的手臂中。

苏圣晴轻吸了口气，努了努嘴，“其实也没什么了，真的没什么，可能就是我刚到这里，还没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跟我不用见外，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还怕朕护不了你吗？”楚亦辰笑着道。

苏圣晴看了看楚亦辰，微微摇了摇头，你自然是能护我，但是，护我的代价，实在太大，我又怎么忍心看你受为难，苏圣晴在心里默默道。

“说什么呢？我哪里就那么柔弱，还非得你护着！”苏圣晴嗔了一句。

“晴儿，朕觉得真的很对不住你，她们……朕真的都不想……”

“我都明白，这世上，迫不得已的事情太多，谁都怨不得。”未等楚亦辰说完，苏圣晴打断他道，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看得出他的确对后宫中的这些个女人没有兴趣，不然，为何这许些年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楚亦辰，谢谢你。”苏圣晴轻轻挽上楚亦辰的臂膀道，“你说过在这雪晶阁中，所有的规矩可以由我来定，那么，我可以不称呼你皇上么，放心，只在只有我俩的情况下。”说着，抬头迎上楚亦辰的目光。

“自然，晴儿觉得怎样好便就怎样就是。”

“辰郎，以后你便不要为了我这般不顾一切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握分寸。”

楚亦辰将苏圣晴搂得更紧了一些，没有答话。

要我怎样不为你不顾一切？当日对族长的承诺又怎么能够忘记，晴儿，无论如何，此生，我楚亦辰定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