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宅斗 大显身手

“红梅姐姐，我想喝现磨的杏仁茶，你去厨房看看磨好了没有。”红梅怎么会想到只有五岁的小主子会故意支开她呢，爽快的应声而去。

“碧桃可在门外，进来吧！”支走了红梅，苏成晚又朝门外说了一声。

应声进来的是一个双眼肿如桃子的小丫鬟，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鹅蛋脸，略显丰腴的身材看的很讨喜，双手纠结的按在束腰带上，犹豫着要不要向苏成晚求救。

“碧桃姐姐，我今年五岁，你照顾我也有五年了吧。我记得有一次哥哥抱着我摔了一跤，是你铺身垫到了我的身下。”那一次苏成晚什么事也没有，可碧桃却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

“这是婢子的本分，婢子并不敢居功。更何况那次夫人还赏了婢子一只金镯子呢。姑娘记性真好，婢子记得那时姑娘才不到三岁呢！”碧桃哭久了，声音有些嘶哑。

回忆起主仆二人的过往，气氛温馨了不少。

“你保护主子是你的本分，那作为你的主子，我是不是也应该护住自己屋里的人？”苏成晚突然正色道。

听到苏成晚这句话，碧桃感动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终于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求求娘子救救婢子吧，婢子愿意终身不嫁，为姑娘诵经祈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先别哭，慢慢和我说。”苏成晚想拉起碧桃，奈何人小没力气，只得作罢。 ”

“夫人要把婢子嫁给旺财家的大儿子孙富贵，婢子不愿意，婢子，婢子……”碧桃没说完就抽噎起来。

像这种事的确不好和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提起，更何况苏成晚尚未开蒙，她也突然觉得这样冒然来求小主子是有些唐突了。

“这富贵不好吗？”旺财家的奶过苏成晚几日，因为有着成人灵魂，她实在不好意思在一个妇人的胸前拱阿拱，所以不愿意喝人乳，当时找了不下数十位奶娘，府里在哺乳期的妇人也都试过，旺财家的仗着“胸器”大，苏成晚憋得喘不动气，挣脱不得，很是吃了几天，所以富贵勉强算是苏成晚的奶兄。

“这孙富贵原来在府里的铺子上做事，后来偷了柜里的钱去赌被掌柜的抓住了，因为掌柜的和孙旺财有些交情，这件事便被瞒了下来，还是掌柜的有一次醉了酒说漏了嘴，大家才知晓的，不过并没有传到夫人那里。”碧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平复了心情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旺财家的就把孙富贵弄到了马房，可是他是个嗜赌如命的，经常从西角门偷溜出去，去赌坊，赢了银子就去吃酒和去那种地方，输了就偷他老子娘的银钱，有一次甚至对他老子娘拳打脚踢，府里的丫鬟婆子没有不知晓的，更是没有愿意嫁给他的。”

碧桃是外面采买来的，并不是家生子，但却是在苏成晚面前得脸的，要是嫁人很定少不了一份嫁妆，想来旺财家的打的是人才两得的主意。

“既然这样，我去和母亲说说吧。”敢这样算计她的人！苏成晚一时气急，就要去正院为碧桃做主。

“娘子使不得，使不得！”红梅推门进来，食盒抱在手中也来不及放下，就跪倒苏成晚身前：“娘子，要是夫人知晓碧桃在娘子面前说这些污耳朵的话，她定会被发卖出去的。”

是了，说这种事污了闺阁小娘子的耳朵，可不是没有好下场？这个时代虽然不会视人命如草芥，但是犯了大错的奴仆也多半会被发卖到腌臜之处。

苏成晚凝眉思索了一会，这件事自然不能对母亲直说，要不然即使成了，也会惹得母亲对碧桃不喜，一个被主母不喜的丫头，前途堪忧啊。

“妹妹，你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我已经求了我娘去向夫人讨了你做媳妇，我娘在夫人面前也算得用的，此事想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妥，红梅你快去和你娘说先不急着给碧桃说亲，我娘是个说一不二的，怎好对一个下人出尔反尔，万一要是拗不过旺财家的苦苦哀求，把你嫁给孙富贵怎么办？”苏成晚已经想到了法子，心下轻松，就打趣了几句。

“婢子想好了，婢子的老子娘都在府里，哥哥也是个厉害的，比不过碧桃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委屈婢子愿意替她担了。”没想到红梅不受打趣，居然存了舍身饲虎的心思。

“梅姐姐，我……”碧桃本来对红梅拦着她和娘子有些怨怼，这会儿听了红梅的话，心里又感动又惭愧。

“好了，你们在我屋子里当差，我怎得就让你们受这般委屈，今后谁还愿意到我跟前伺候，我们该好好合计合计这事是正经。首先我们要想办法让母亲知道孙富贵的真实面目，其次要让母亲厌恶了旺财家的。”五岁的苏成晚说出这番话有些突兀，但是对两个丫鬟来说无疑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由得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旺财家的现在在哪里当差？”苏成晚开口问道。

“在大灶上做面食，她做的枣泥山药膏和芸豆糕都是顶好的，前两日又新做了玫瑰酥酪，竟是比蜜枣轩的滋味还好，夫人很喜欢，她才讨了恩典。”红梅回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着敬意。以前和小主子说话，也多半当主子是个孩童，没有这般正经。

“玫瑰酥酪？我怎么没吃过？”作为万千宠爱的小娘子，府里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苏成晚先用。

“娘子忘记了？您这几日不舒坦，夫人断了您的点心。”

听到这里，苏成晚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看到蟹黄膏她一时忘了自己是个小孩儿，贪吃了几口，等到母亲发现已经晚了。

“那一会你去厨房这样说……”

红梅附耳过来，只见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

“红梅姐姐，刚刚的杏仁茶二娘子用的可好？”厨房的粗使丫鬟香杏看到去而复返的红梅，一脸殷勤的笑，赶忙迎上来接过红梅手中的食盒。

“唉，二娘子也没有用几口，这几日总是用这些寡淡无味的东西，嘴巴没什么味道，刚才还想要蜜饯来甜甜嘴，让我好一顿哄，才圆了过去，这会子过来看看有什么细软的吃食，好给娘子端去。”

“二娘子的身子可是还不爽利？不是听说身子大好了？”果然，旺财家的一脸谄媚的挤了过来：“娘子可是能用点心了？这玫瑰酥酪刚上屉，一会就好，趁着热吃，那奶香味儿，啧啧……保管娘子香嘴。”

“娘子是大好了，但是没有夫人的吩咐，娘子还用不得点心。”红梅苦着脸和旺财家的说话，又寻了汤水上的陈妈要了一盅雪蛤，还一边小声嘀咕：“昨日的雪蛤就没怎么用，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吃得下。”声音虽小但在一旁的旺财家的却听得一清二楚。

旺财家的看着红梅那窈窕的身子走远，在自己的地盘团团转了会自圈儿，双手扣拳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自言自语说道：“也罢，要是能得了主子的赏赐，富贵的赌债也就清了。”瞅着大家不注意，悄声端了一屉刚出锅的玫瑰酥酪用食盒盛了，拽着肥大的屁股往苏成晚住的蒹葭阁走去。

“听红梅姑娘说二娘子这几日不思饮食，老奴特意盛了玫瑰酥酪给娘子香香嘴。”说完打开食盒，把盛着玫瑰酥酪的碟子放到圆桌上。

刚出锅的玫瑰酥酪冒着丝丝热气，一层层红色的酥皮像是含苞待放的朵朵玫瑰，整齐的码放在嵌着金丝珐琅的白瓷碟中，玫瑰香中透着丝丝奶香，令人闻之垂涎。

“妈妈有心了，只是这几日母亲断了我的点心，还不能用。红梅，一会你将这点心端去碧桃屋里吧，这丫头这几日总是脸红惫懒的，也不知怎得了，这点心赏给她吧。”

旺财家的一听苏成晚这话就知道碧桃在蒹葭阁是个得脸的，不尽暗自庆幸自己替儿子选的这一门亲事，不禁开口道：“老奴替碧桃姑娘谢谢娘子了，娘子待碧桃真真是好。”

苏成晚听到这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打赏自己的丫鬟，你道哪门子的谢？”

“娘子不知，这碧桃姑娘马上就要和老奴是一家人了，到时候还请娘子喝一杯老奴儿子和碧桃姑娘的喜酒，少不得要……”

“混帐东西，这些浑话也是能在娘子面前说的？”旺财家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推门进来的江妈妈呵斥了，江妈妈是侯府的管事妈妈，也是苏成晚母亲的陪嫁丫鬟，在府中是仅次于主子的存在。

旺财家的看到满面怒气的江妈妈，下的白了脸，又赶忙侧身挡住桌子上的玫瑰酥酪，努力扯出一抹笑意来：“江妈妈可是来看娘子的，那奴才就告退了。”说完就弓腰挨着圆桌站好，却也不敢离开那盘点心，暗道真是倒了霉运，竟碰上这个煞神！

“江妈妈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快坐下吃杯茶歇歇，旺财家的刚给我送来了玫瑰酥酪，可惜母亲不让我用，还热乎的，江妈妈好就着茶用一些。”苏成晚笑的眉眼弯弯，却一脸委屈的瞟了旺财家的一眼：“妈妈尽是拿来馋我，还好夫子这几日讲过非礼勿食。”

乖乖，夫子讲的是非礼勿视好吗？这平日里一脸严肃的女夫子这会子狂打喷嚏，还以为是得了风寒，全然不知是江妈妈在怀疑她的官话水准。

插完了刀，苏成晚就乖乖的由红梅服侍着更衣，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没有去学堂，这个时辰母亲都是让江妈妈过来接自己去主院，时间苏成晚掐的是准准的。

江妈妈没有再看旺财家的一眼，而是恭敬又亲切的陪在苏成晚身边，缓缓的出了屋子。

第二日，红梅就一脸喜色的向苏成晚禀报，孙旺财一家被贬到了一个偏远的庄子上，碧桃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成晚听了长吁一口气，自己这宅斗功力牛刀小试了一把，还是蛮成功的，这两个大自己不少的丫鬟倒是更加信服自己的小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