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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寒夜残月魂自离
凤祥宫
“皇上今夜去何处了?”皇后一边梳理着一头秀发,一边欣赏着镜子中的人儿,不经意地询问开口。
“回娘娘,皇上今晚去了书房,”炫铃在一旁恭敬地答道。
“书房?呵,皇上倒是对那女子有几分真心,”皇后轻笑了一声放下梳子说道。
“娘娘,倚奴婢看,那女子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平时学得一些狐媚子的妖术,皇上只是一时被迷惑了,等皇上清醒过来了就知道,娘娘才是最好的,”炫铃恭敬地答道。
“呵,你懂什么,皇上若只是一时兴起,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大可直接把她接进宫里封了妃子,又何必把她留在乾清宫,还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皇后冷笑一声开口。
“可是皇上不是因为这女子生病了才派人看守不准人打扰吗?娘娘未免多虑了吧。”
“糊涂!自古哪个妃子能在乾清宫养病?皇上那哪是怕人打扰,分明是派人保护那女子,皇上宁愿去书房都不宠幸妃嫔,就是怕那女子吃醋,皇上如此在乎那女子,怕是这后宫,再无人能抵得过她,”皇后看着镜子忧伤地开口。
“是奴婢愚钝,还请娘娘赎罪,”炫铃急忙跪下请罪。
“罢了,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这后宫向来是红颜易逝之地,是本宫抓不住皇上的心,又怪得你如何。”
“娘娘,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晚上风大,娘娘不担心自个儿,奴婢还担心,”炫铃急忙上前为皇后披了一件披风说道。
“行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本宫无事,”皇后对炫铃摆了摆手,炫铃告退后,她拿起镜子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人,“肤如凝脂眉如画又如何,皇后之位又如何,终究抵不过你心里的人,这些年来,你心里又何曾有过我一丝一毫?乔芍语,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月光照射在镜子上,洗出纤尘才露出她原本的容貌,依稀还能看出六年前那个气质出尘、淡泊雅致的女子。
六年前乔芍语被封为一品宫女,乔芍语容貌气质家世样样出众,当年皇上本有意册封她为妃,但因为后来洪菱绯的事件,宫中当时一片混乱,封妃的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乔芍语因而逃过一劫,虽说人人都想入宫为妃,但皇上本身年事已高,乔芍语一直以来又心高气傲,自然不想入宫为妃。
后来中秋佳节事件,璃悦被处斩,沈君瑜因为劫刑场被打入大牢,本来乔芍语对此事是漠不关心的,可璃悦被行刑的当天恰巧她回家探亲,乔芍语亲眼看见了沈君瑜一人对阵数千御林军,白衣溅满了血渍,可依然挡不住他衣袖翩翩的风采,只一眼,他的容貌便深深地印在了乔芍语的心中,看着他眼中溢满了忧伤,乔芍语心中也一团乱,她突然很嫉妒,凭什么璃悦可以得到沈君瑜的呵护。
后来沈君瑜力不及敌,皇上一怒之下把沈君瑜发配到了边疆,走之前乔芍语偷偷在沈君瑜手中塞了一张纸条,沈君瑜在边疆的这些年来,也是她一直悄悄为沈君瑜传递信息,她还说服了自己的父亲一起协助沈君瑜成大事,三人里应外合,再加上沈君瑜之前的死党和麾下的大军,五年来,他们精心谋划,终于一举拿下了皇位。
沈君瑜基位后,依言封了乔芍语为皇后,沈君瑜虽对她以礼相待,平日里也关心有加,可乔芍语后来才发现,这五年来,沈君瑜一直都没有忘了璃悦,他的心里只有璃悦一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取代不了璃悦在他心里的位置,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后宫中的妃子逐渐增多,她也曾质问过沈君瑜,为何要如此对她,她犹记得他当时冷冷地语气,“朕已经许了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你还想要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你,我要你心里有我,不是那个已经死了五年的璃悦!”
“不可能,你若是还想要这皇后之位,就好好协理后宫,若是其他的,朕给不了你,”沈君瑜说完后就挥袖而去,只留下乔芍语一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呵,是啊,这些年来不过是她一直在奢望罢了,她怎么能相信,帝王也是有爱的,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乔芍语紧紧攥住手中的镜子,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镜子上,瞬间模糊一片。
同样的夜,同样的月,失眠的人儿思念的人又在何方?
乾清宫
“好婵儿,我就出去玩一会儿,我都在这宫里闷了一个月了,都快憋死了,你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吧,我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来,”花想容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姑娘,皇上再三吩咐过,姑娘大病初愈,不能外出,”丫鬟婵儿无奈地开口,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自从她的病好些后就一直吵吵着要出去。
“可是皇上又不在,我就出去一会儿,一小会儿好不好?”
“容姑娘,不是奴婢不让您出去,实在是皇上有命在先,奴婢不能不从啊,”婵儿为难地说道。
“算了算了,你们都走吧,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花想容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生闷气。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悦儿生气了?说给朕听听,朕好评评理。”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婵儿一见到沈君瑜就如同见了救星,急忙上前诉苦。
“怎么了?”沈君瑜一见花想容就心情大好的开口。
“容姑娘想要出宫,奴婢阻拦了姑娘,姑娘现在正自个儿生闷气呢,”婵儿无奈地开口。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君瑜笑着走向花想容。
“怎么了,我们的混世小魔王也有吃亏的一天啊?”沈君瑜心情愉悦地揶揄道。
“这出宫是不成了,你要是实在闷了朕可以带你去御花园逛逛,悦儿意下如何?”沈君瑜见花想容没有搭理自己,试探性地开口。
“你要是不回答朕可就自己走了啊,哎呀,李全福,朕听说今年御花园的花开得是特别好,确有其事吗?”沈君瑜故意大声地说道,边说边瞟向花想容。
“回皇上,这说来也奇了,现在才三月,可御花园的花却早早开放了,奴才差人看过了,现在众花齐放,色彩缤纷,奴才瞧今个儿天气也不错,是个赏花的好天气,”李全福见沈君瑜的样子了然于心,故作大声地回应道。
“好!那就摆驾御花园!”沈君瑜见花想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悄悄偷看,被沈君瑜逮了个正着儿,花想容赶紧扭回头,心却怦怦直跳,沈君瑜心情大好,一挥手豪爽地开口。
“是!摆驾御花园!”李全福对着下面吩咐道。
沈君瑜正想走,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随后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我也要去,皇上,我错了,带我一起去吧。”
沈君瑜嘴角止不住地带上了笑容,他本想回头戏谑花想容两句,谁知一回头就正对上了花想容可怜兮兮地双瞳,她的瞳孔如同璀璨的群星,仿佛汇入了整个银河,美得触目惊心,沈君瑜痴迷地望着花想容,手不自觉地就要扶上了花想容的脸。
“皇上是否同意带我一同前去?”花想容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躲开了沈君瑜的手,她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问道。
“咳咳,悦儿想去当然可以,李全福,摆驾!”沈君瑜对于花想容的闪躲略微失望,但他也知道心急不来,沈君瑜咳嗽了两声对着李全福吩咐道。
“太好了,”花想容高兴地抬头,看着沈君瑜揶揄的表情,略微有些害羞,花想容郑重地对着沈君瑜开口:“皇上!虽然你带我去御花园我很感激,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称呼我为悦儿了,皇上若是想叫可以唤我为容儿!”
沈君瑜看着花想容认真的表情,还是有些忧伤,看来他们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好,容儿,”沈君瑜笑着对花想容开口,过去回不去了就回不去了,重要的是未来,只要有她,他不介意重新开始。
“皇上快些走啊,这步辇太慢了,容儿走着都比它快,”花想容一路上高兴地叽叽喳喳。
“好!朕陪你一同走,”沈君瑜看着花想容高兴地样子也不自觉地笑开了怀,索性弃了步辇追随花想容的步伐。
“哎,皇上,这使不得啊,”李全福吃惊地看着沈君瑜居然放下了步辇,陪着花想容在皇宫一路追逐嬉戏,虽然很不可思议,可看着沈君瑜发自内心地大笑,李全福心里还是感觉很欣慰,皇上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开心,也许皇上是对的,这样一个女子,确实与众不同。
“皇上快来看,那里有一对蝴蝶,”花想容激动地跳着对沈君瑜喊到。
“好,朕马上就到,”沈君瑜欣慰地看着花想容高兴地像个孩子,一路上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摔倒地时候把她接住。
“哎呀,皇上,你走得太慢了,”花想容等了好久,见沈君瑜还慢悠悠地走着,她等着急了,干脆跑到沈君瑜面前拉起沈君瑜超前跑,一边跑一边笑。
沈君瑜看了眼两人牵起的手,花想容扭回头对着沈君瑜笑得一脸满足,沈君瑜握紧了花想容的手,两人一路上欢呼雀跃,引起路上宫女太监的纷纷侧目,两人却毫不自觉。
“容儿,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沈君瑜痴迷地看着花想容不自觉地开口。
花想容害羞地低下头笑了笑没说话,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哎呀!”
“小心!”
花想容只顾着一路上赏花,脚下一不小心没站稳整个人都朝后仰去,沈君瑜拽住了她的手,结果两人都没站稳,双双摔倒在地。
“容儿,你没事吧?”沈君瑜率先起身就急忙拉起花想容左右查看。
“没事,”花想容揉了揉摔疼地屁股,想要起身,脚上一阵刺痛,一不小心又摔回了地上。
“没事吧,快让我看看,”沈君瑜发觉了花想容的脚腕受伤了,急忙掀开她的裤袜。
白色的裤袜被染红了一片,花想容忍着疼,可看着沈君瑜自责的表情,花想容随意地笑了笑,不在意地开口:“哎呀,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花想容随机盖住了脚腕,对着沈君瑜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花想容本来是想缓解气氛的,谁想到沈君瑜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对着花想容开口。
“我以前上前采草药的时候经常摔倒,划伤什么的都是小事啦,最严重的时候,还从山上掉下去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呢,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啦,”花想容虽然嘻嘻哈哈地说着,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可她却没有看到沈君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上次在刑场你的伤是怎么好的?”沈君瑜不理会花想容的嬉笑,一本正经地开口。
听到沈君瑜突然问起上次刑场的伤,花想容的笑容突然凝固了,那次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虽然有了神秘人的药丹得以让她撑到回春居,可毕竟伤势太重,治疗过程异常痛苦,好几次她都想放弃治疗了,其实很少人知道,她本来就是一个怕疼的人,寻常人的疼痛,与她而言却是双倍的疼痛,可是她还是忍了过来,当时让她挺过痛苦的唯一信念就是沈君瑜,而如今沈君瑜就站在她面前,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沈君瑜看着花想容本来满脸笑容,却突然面无表情了,沈君瑜心疼地开口:“一定很疼对不对?对不起,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沈君瑜心疼地把花想容一把揽入怀中,轻轻摸着她的头。
一直以来,花想容都告诉自己,那一切都过去了,最痛苦的日子都过去了,可沈君瑜突然的关心,却让她猝不及防,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没有人会心疼她,如今,突如其来的问候,却让她一直以来筑起的城堡坍塌。
沈君瑜感受着花想容虽然极力忍着,可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沈君瑜紧紧抱住了她,感觉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划了一刀,他无法想象,这六年来她都遭遇了什么,让那个原本明媚的女孩儿变成了如今这个如履薄冰的女子,他闭上了眼睛,以后,就让他来守护她,他绝不会再让她难过。
“容儿,以后就让我来守护你,君瑜哥哥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那么多苦了,”沈君瑜在花想容耳边轻轻诉说。
花想容听到沈君瑜的话,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肯定是一直以来的委屈终于得到了抒发,花想容哭了很久,后来哭累了就趴在沈君瑜肩上睡着了,沈君瑜见花想容没有动静了,抬头一看,她靠在自己肩上睡得一脸满足,纤长的睫毛上还粘着一滴未滴落的泪珠。
沈君瑜宠溺地笑了笑,抱紧花想容努力起身,他抱着花想容蹲了一个下午,腿早就麻了,可怕惊醒了花想容,他硬是强忍着一下午没有动。
“皇上,让奴才来吧,”李全福见沈君瑜艰难地起身急忙上前迎接。
沈君瑜对着李全福摆了摆手,示意李全福不要说话,花想容在沈君瑜怀中不安地皱了皱眉,手紧紧地抓住了沈君瑜的衣领,沈君瑜笑了笑,吻了吻花想容的额头,见花想容蹭了蹭沈君瑜的胳膊又满足地睡着了,沈君瑜宠溺地笑了笑,抱紧花想容,向着乾清宫走去。
沈君瑜挥推了所有的宫人,自己抱着花想容走向床榻,小心翼翼地把花想容放到了床上,轻轻地盖上了棉被,花想容起初皱了皱眉头,转而抱着棉被又沉沉睡熟了。
“皇上,”李全福在旁边悄悄说道。
“去拿一些纱布和药来,”沈君瑜低声对李全福吩咐道。
沈君瑜轻轻解开了缠在花想容脚腕上的布条,今天下午只要草草撕了一块布条绑住了伤口,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不严重,只是划伤,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包扎一下吧,沈君瑜小心翼翼地帮花想容包扎好。
沈君瑜轻轻地掀起花想容背上的衣服,看着原本洁白无暇的皮肤上赫然趴着几道歪歪扭扭的鞭痕,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疤痕也已经变淡了,可沈君瑜只要一想到当时她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面前,沈君瑜就一阵后怕,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伤痕,这些伤痕错落不一,有些伤痕已经淡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了,可有些划痕还很明显,显然是她说的后来上山采药弄伤的。
沈君瑜合上了花想容的衣服,无限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想要抚平她所有的伤痛,沈君瑜不知道的是,他走后,花想容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