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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雪落白头重携手
商牟烛词推开房门时,看到央谷未末正站在屋檐下伸着手去接雪花,便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她柔声问道:“不冷吗?”
“不冷。”嘴上这么说着,事实上却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将自己缩进温暖的胸膛里,央谷未末收回手但依然望着天空,脸上挂着安稳恬淡的笑意问道:“夫君,你可还记得,你刚白了头发的那天我说过什么?”
商牟烛词笑意盎然道:“你说,世上怎么会有如你夫君这般好看的男子。”
央谷未末转过身轻捶了一下他胸口,恼羞成怒的跺脚道:“莫取笑我,你明知我指的是另一句!”
商牟烛词满脸宠溺,抬手理了理她鬓角微垂的发丝,复把着她肩膀让她继续以后背靠着他胸膛,这才环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慢悠悠的说:“你说,待他日落雪,便与我一同出门,雪覆满你头发,你我便是携手白头了。”
央谷未末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朦胧雾气道:“现在,下雪了。”
虽然央谷未末似乎只是在感慨,可商牟烛词明白她什么意思,状似无奈:“折腾一夜,你还有这个心情?”央谷未末想假装没听见,然而对方明显不打算让她当鸵鸟,佯装惆怅的叹了口气继续揶揄道:“看来还是为夫不够努力,果然是身体不行了吗?”
默默抬起手捂住脸,央谷未末实在不愿意承认,她家夫君如今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都越发不正经的事实。明明换药不过十几日,难道这药的药性会影响到脑子?
没听到回答,商牟烛词便又叹了口气,忧伤道:“藏希,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央谷未末闷声道,羞恼的不行。
央谷未末之前毫无隐瞒的与商牟烛词进行过一场相谈。包括她安顿好战局之后,借口亲自戍守边境暂时不能回朝,然实际上是想借此机会偷偷跑来河上郡打算过一段隐居的日子,并趁这段时间想办法与武烈议和之事,以及她们二人之间此前发生的种种。商牟烛词经过最初的那一场不算争执的争执,恢复理智后也终于勉强算是解开了心结。每日乖乖的药,这些日子下来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对五石散的依赖也逐渐减轻。如此,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在调戏自家媳妇儿的歧途上一去不返的皇后殿下。
“等下。”说完,商牟烛词轻笑转身回屋,没一会儿拿了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央谷未末身上问道:“到院中走走?”
央谷未末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牵着手慢慢往庭院里走去。
许是因昨夜风急雪大的缘故院中覆满积雪,这会儿日光渐胜,雪虽未停却也渐渐小了,有三两仆役正拿着大扫帚奋力清理。看到央谷未末与商牟烛词,俱是远远的便停了手中活计跪拜行礼。
央谷未末挥手示意她们平身退下,待无旁人时这才拉着商牟烛词快跑几步,到院中另一半没被扫去积雪的白茫茫地面上踩出大大小小的一排脚印。然后转头看着身旁的人问道:“夫君,你看这些脚印像甚?”
被她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的商牟烛词看了看那些脚印,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道:“像甚?”
“像一幅画啊!”央谷未末理所当然的回答。
于是,商牟烛词便越发的哭笑不得了。央谷未末自顾自道:“屋前小径的雪都被清理干净,总算这还有一大片,夫君给你看个好玩的。”说着,径直向前几步面,背对着一片还没被踩踏过的如有洁白宣纸平铺于案的地面一屁股坐躺下去。
商牟烛词见她扑倒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不小心摔了赶忙过去半扶半抱的将她拉起,边拍着她身上沾着的雪边急道:“怎的这般不小心,为夫看看有没有摔疼?”
谁知央谷未末却扯着狐裘嘿嘿笑着:“我是故意的。”
商牟烛词闻言顿时沉下脸,停了帮她拍掉雪花的动作,邹眉不悦道:“故意摔给我看,好让我心疼?”
“才不是,方才不是说了给你看个好玩的。”央谷未末见商牟烛词脸色不好连忙指着前方地面上那一个陷进去的半个人形道:“你看,这叫拍雪人,原本在更厚实的雪面面对着扑倒压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才最好,我幼时常玩的。”
商牟烛词听了解释顺着她的手指瞥了眼,却依然板着脸道:“以后不许这样玩。”
原本想乐呵呵的央谷未末顿时没了兴致,瘪了瘪嘴甩开对方的手,哼了一声转身蹲下表达不满。
看着央谷未末拿屁股对着自己,捧着雪便往那半个人形那扔,商牟烛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蹲到她旁边问道:“你这又是做甚?”
“把自己埋了,省的惹你生气!”央谷未末想也没想,便气呼呼的答道。
担心对方却落了个埋怨的商牟烛词偏头看了自己媳妇儿半响,愣是没想到一句说词,不禁又重重叹息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身子往前一倾扑倒在雪地上闷声道:“那藏希还是埋为夫吧。”
央谷未末转头看着趴在雪地上的商牟烛词先是一愣,接着急忙扶起他道:“快起来,你身子还没好仔细再着凉了!”
商牟烛词起身时顺便也将央谷未末拉起,捧着她微红的冰凉双手埋怨:“许你紧着我,就不许我紧着你了?”见央谷未末垂头不语,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还气为夫不识趣?那一会儿为夫堆个雪人送你当是赔罪了好不好?”
央谷未末这才仰脸,眉眼弯弯道:“本就没气。不过,夫君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了!”
商牟烛词无奈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骂道:“小骗子!”
央谷未末吐了吐舌头,十分俏皮可爱。虽然商牟烛词自认经历过从前重重,如今已经算是了解她了,却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毫无掩饰的放松模样,那时常挂于眼角眉梢的淡淡隐忍愁意也随着远离了庙堂权争渐渐卸去。于是,仿佛是被少女那有如天真稚童的明媚笑脸晃了眼,商牟烛词愣了愣便下意识的便抱紧了她。
即便隔着彼此身上所着的厚重狐裘,央谷未末仍旧能嗅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药香,她抬手环住商牟烛词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人间静谧,天地缓缓,两人就漫天纷乱细雪里,沉默相拥,良久无言。
无论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软弱是强大,是淡漠是执着,是温和是冷血,是多愁善感还是冷静睿智,只要你在我满眼满心就全都是你,并且把我所有柔情爱意都给你。我会毫无顾忌的卸去伪装,洗尽铅华,以最没有防备,最赤诚的心来面对你。
脸颊使劲在商牟烛词的狐裘上蹭了蹭,央谷未末终于率先开口,语气轻快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道:“夫君,你猜方才在来院中的路上我在想何事?”
结束了这个那日在战场重遇时欠下的拥抱,商牟烛词帮央谷未末拢了拢裘子领口,纵然心知肚明仍是从善如流问:“何事”
央谷未末歪头笑言:“君莫道不知,我念青丝覆薄皑,落雪还有阳。颊有胭脂色,浅笑携我郎。”
商牟烛词心有灵犀的接道:“寥寥知卿意,我解春花霁雪换,朝夕共静安,一念执手看,二念得久远。”
自己表白时大方无比,可一听商牟烛词这般说,央谷未末便微羞的撇过头假意看向小亭那边,白皙的脸颊也泛起如她自己所言的胭脂颜色。
视线几乎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的商牟烛词唇角微扬,想了想道:“塞上起长歌,曾行遍三千苦乐。风音过耳,恍如昔人在侧。徒见归乡鹤,却执红叶付秋色。檐下亭阁,流光飞掣,飘渺沉重客。素渲染墨……”
“别……别念了……”商牟烛词吐字清晰,声音低沉平缓其实念的很有感觉,可央谷未末的脸色却越发的红润,最后终于忍不住跳起来试图捂他的嘴想要阻止他。
可二人身高相距实悬殊,商牟烛词轻巧一闪便不只避开了她的袭击还顺势抓住她乱挥的手臂,直接将她困在怀里轻笑着说:“藏希,你就不想问问为夫当时看到那信时是作何感想吗?”
央谷未末挣扎无果,终于任命的老实被他抱着,赧颜道:“莫不是暗自嘲笑我文采太差?”继而感觉到自对方胸腔传出的震动和笑意后,顿时奋力推开他,侧身躲到一边恼怒跺脚道:“果然!下次我再也不……”
“没有。”即便商牟烛词十分享受时不时的逗一逗她,看她或是羞涩或是恼怒的可爱模样,却也终是晓得拿捏好分寸不把自己媳妇儿真的惹毛了,故忍俊不禁道:“虽说当时还在恼你,但说实话知道你念着我,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也曾险些一时冲动回书与你。”
央谷未末闻言眼睛一亮,自她二人互表心意开始,商牟烛词为她所写,除去最初赠发于她时的附了两行字外,便只有离京时的那一纸诀别书,对她前后传与他两封诗笺也没得过半点回应。即便口头上到是说了不少情深言语,可大多都带着一股子的调戏意味,在央谷未末看来远不如写在纸上那般正式。
这倒也不能算是央谷未末矫情,也不是她认为商牟烛词以玩笑的口吻与她说的那些情话就非是发自肺腑。她只是想能多留些有关两人相爱的物件,例如那装着二人发丝的锦囊一般,以便她小心珍藏起来留的日后年迈时也能拿出来细细回味。
不过抛开那些复杂的小心思,眼下她更关心对方那封没付诸笔端的信的具体内容,于是她望着商牟烛词期待问道:“夫君想如何回书?”
似乎早有准备的商牟烛词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微微眯起,笑的狡诈无比,倾身附于央谷未末耳畔轻声道:“今晚不许喊停,为夫就告诉你。”
央谷未末闹了大红脸,扬手捶了下他后,一咬牙都:“成交!”
商牟烛词朗声大笑,重新将她抱回怀中道:“想与卿书千行,与卿诉衷肠。与卿话西窗,与卿解彷徨。想以篇篇缱绻字,字字表情长。想但愿年光久,岁岁写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