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生如夏花之成煌>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你有病,我有药(上)
第一百章: 你有病,我有药(上)
绮月王朝近百年来民风开放许多,越是往北越是如此,其中尤以辽州为最。这里地广人稀多丘陵山林,四季气候分明,冬日漫长寒冷,虽不及武烈部落所居之地艰苦,但大体上也相差不多。故生于此地的百姓,骨子里自然也多少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彪悍随性。
河上郡是辽河边上的一个小郡城,虽是依山傍水可在这北境寒苦之地自然也远比不得那江南鱼米满仓的繁华富庶。不过老话也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活于天地便总能寻到适应环境赖以生存下去的方法。况且,辽地在如何不济也终归比武烈、西凉所居之地要强上许多,故这里的百姓春夏犁耕畜牧、秋冬采参捕鱼,不说富足但终归也算安逸。
往年时至隆冬,因大雪封山河面结冰,一般百姓家经过一年辛劳,此时已是屯好余粮垒好柴垛,闲得住的就窝在在家中老婆孩子热炕头,闲不住的就披着厚实的棉衣四处溜达与邻居喝点小酒闲话家常,总之无论是城镇村庄基本上都是一派平和。
可今年却明显的要寂寥许多,逢天灾战祸,即便在从武烈手中夺回失地后朝廷立刻拨下钱粮赈济几州灾民,然而被毁去的城池关隘、房屋田地有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原貌的,陆续迁回原籍的百姓只能冒着风雪严寒去一点一点的重新建造自己的家园。儒、檀、嫣几州还好,毕竟收复的较早,恢复进度也比较快,如今除了不能如同往年那般闲逸外,基本没有更大影响。只是可怜辽州百姓,辽河对面直到现在仍被武烈占领,才收复不久的辽河这边也仍是满目疮痍。
好在于朝中主持大局的商牟文舟还不算良心未泯,重点对辽地的状况给予了相应的应急援救。除去钱粮外,也批准调动了一些军中士兵于各个郡县帮忙百姓重建房屋之类的工作。辽地百姓也大都淳朴坚毅,朝廷既然保证了她们的日常温饱,就鲜少在有人去怨天尤人。
当然,无论是在哪里都有凭有富。大城小郡总有所谓的富人圈贫民窑,寻常百姓顶风冒雪的忙碌干活,只是盼着至少能赶在春节前完成个七八。河上郡郡城北边的那一圈的临街商铺却是已经基本陆续的开张做起了买卖。
李崇古家境殷实富裕,名字取的挺俗,人也挺俗。祖辈希望她能考个功名好光宗耀祖,结果别说是什么榜眼探花,就连个举人秀才都没能当上。不过可能是血脉天性使然,对做生意到是十分精通也善钻营,最后总算是顺利继承了李家的家业,在河上郡算的上是富甲一方的豪绅人物。
先前绮月与武烈两军对战,辽地失守,这李崇古因为平日与那些官府衙门的人有些香火情,早早便得了消息举家携财的逃往江南的亲戚家里避难。如今战事平息,便又带着家眷回了此地,毕竟家族产业根基在此,即便历经硝烟之后经济势必萎靡,可也终归是好过寄人篱下。
也亏她是个心眼活泛长袖善舞的人物,目光也不算短浅,回来不足一月便将那大把的银钱撒出去,总算得了城北那处她眼馋了许久的大宅子和地段几家极好的店铺。
其实花出去的银钱几乎都是孝敬给那帮管事的官员们的,然而平日哪怕丢了个铜板都郁闷半天的她,这次到破天荒的没为那些如流水一般没了的白花花银子肉痛。毕竟以前给那些官员送银子送字画,送古董送娈子几乎都是白送,这次却换了这么几处风水宝地,得此天大的便宜,她要是在斤斤计较可就要遭报应了。
李崇古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乐呵呵的在插着手在院里溜达,只觉得万事顺心。也不急着装潢那几家新的店铺,守在家里倒腾着新宅子。
这宅子的原主人也是河上郡的大户,与李崇古这种经商贾不同,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世家门阀后裔。听说其家中长辈还在京都担任过要职,只不过后来得罪了更大的人物被发配到了这边城小郡来了。然而像这种不谙官场人情世故,不懂变通食古不化的迂腐之人,即便到了地方也终归没什么好下场。这不,战事刚露出苗头那些抱团在一起的官员早就互通有无,事先做好了准备早早远走安稳之地避难,而那平素自诩清高,看谁都是一副斜眼不屑神情的到最后还不是与那些穷苦难民一样,像狗一样仓皇逃窜,最后甚至有可能会死在哪处不为人知之地。
李崇古从来不会同情谁,在她看来,人活于世不过各凭本事。乞丐之所以会是乞丐,那是因为她没本事,怨不得别人。至于她,作为个商人向来只将利益,情谊什么的都是狗屁,不过最近有件事到是让她挺好奇。
前些日子她出门时,恰巧看到隔壁的宅子里有人进进出出。可据她所知,那户人家的主人老早就调走当了大官,这宅子老旧留在空了许久也没人住了,自留下几老仆役打理着。后来逢战,想必那些仆役也都跑了,怎么这会儿居然又有人了?李崇古看那排场,猜测必然不只是简单的派人来整理那么简单,于是就留心观察了一下。果然,前日暮时,那府门前停了辆朴素的马车,两名女子率先下了车。其中一个年长女子还抱着个不大的孩子,另外一个看年纪不大,也不知是否及笄。虽然她隐约瞥见了个侧脸,却也看出那少女生的到是极好看。至于李崇古为何对此这般上心,自然是盘算着若是这几人是那宅子主人的亲眷,这邻里住着,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
然而,几日下了,那府中只有仆役偶尔出入,正主自入住之后连脸都没在路过一次。李崇古着家里的下人去跟对方家的仆役套近乎,意欲打听打听对方底细,可几次三番都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把她气的不行。她也不好冒然登门拜访,只得先这么揣测观察着。
这厢李崇古纵使自家院子里把脖子抻的老长,也依然不可能看见对方院中景象。否则,凭她那点逢迎趋利的性子,还不得立马提着古董字画前去拜帖敲门。
说是老宅,建造格局的到也精巧,房屋亭阁都带着浓郁的江南风格。院墙便种着枫树,院中更是开了一方与北地庭院极少见的偌大池塘,池塘中又有座假山,到是有山有水十分雅致。只不过,如今这泼水成冰的季节,一湖池水早已冻实,假山上面铺着厚厚的积雪,远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春夏时的氤氲景致。
所以披着厚实狐裘的少女也没去那边临湖的小亭里,只与同行的青年男人走到池塘边。
“温先生如今的耐性可比初见时好了不少。”打二人见面后就没说一句话,只在院中慢慢逛荡的少女面对满池的积雪,终于淡然开口道。
男子顿了一下,正了正头上的貂帽这才道:“凤凰下诏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温岐可不敢在做轻狂。”
“温先生提及轻狂,到是叫孤想起今日听得的一首野词。”少女瞥了男子,继而便又继续看向白茫茫的池塘,缓缓道:“宰相巍巍坐庙堂,说着经量,便要经量。那个臣僚上一章,头说经量,尾说经量。轻狂太守在吾邦,闻说经量,星夜经量。山东河北久抛荒,好去经量,胡不经量。”
男子这次久久无言,半响后突然低笑道:“好词。轻狂太守在吾邦,说的莫非是微臣?”
少女也笑了,神色和煦了不少道:“许久不见,还想着温卿这衣冠仪容总算是肃整了,却原来是换了个法子自污。”
男子自嘲道:“从前仪容不整是恃才傲物,现下到不介意做个沫猴而冠的斯文败类。”
“觉悟甚高。”少女复又一笑,随即返身往回边走边道:“如此,与武烈议和一事,便交与温卿了。”
男子闻言敛了神色,严肃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过,恕臣直言,先前殿下势如破竹率军追击武烈,即便我方援军按兵不动,依照当时情形仓皇逃窜过的武烈,也不会那么巧便敢一举集结全部人马反攻,这里面必然大有文章。”
“卿所言之事,孤自会斟酌处理。”少女对男子所说之事早已了然于心,不过她并没打算与对方明说,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之后,便转移道:“先前几番惨败之后武烈内部分化严重,以黑水部为代表的主战派已然势微。眼下只要能帮着伯咄部等部掌握主动权,议和之事应能进行顺利。孤想,依温卿之才,若想使武烈众部的结盟彻底分崩离析应该不难吧。另外,也会有一批人暗中协助于你,待到合适时机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男子还要说什么,此时打两人对面快步走来一女子,还没到近前便略带焦急道:“主上,殿咳……郎君醒了。”
少女听的此言,顿时顾不得什么风度仪态连忙交代了几句后,便往居所那边跑去。
男子看着少女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感叹,看来有时候传言未必都是以讹传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