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离箐
尼罗门下面的山坳里竟然是死亡之海,死亡之海的下面竟然封印着一条虫子,谁又知道那才是天地间真正的恶魔。
它慢慢地蚕食着这个世界,蚕食太阳之光,无形当中使世间的白天变短,黑夜延长。如果长此以往,这个世界只剩下黑夜,那么还有什么生灵能够存活,还有什么生命的迹象?
到时,不论是佛,是仙,妖魔,或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以及其他弱小的生灵都会消失吧!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景象。
那千丝万绕的纹路如同一张巨网,封锁着天蛹,那巨网在那一瞬间与鲤歌身处的那颗残破的种子形成共鸣,将鲤歌传送了出去。是那巨网那封印救了他,鲤歌再次出现时,是在尼罗门仙岛下方的那个塔前。
这又是什么塔,塔里坐着的和尚又是什么人?这一切都无从而知,一切都充满了谜团。鲤歌站在塔前,他又重新恢复了神力,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于是他在塔前思索良久,便离开了。
尼罗门外,依旧是清风拂过,给人凉爽的气息,无边的树木树叶簌簌而下,人间已是秋季了,在这惶惶之中,不知已逝去多少时光。
在这恬淡的表象之下,竟然埋藏着如此深的恐惧。在那虫子面前,鲤歌都无能为力,如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么谁又能降服于它,阻止灾难的发生。
十万年前,仙界天庭的玉皇大帝与西天的如来佛祖为了得到花神的力量,而布下了一个又一个惊险的局,如今西天已经无佛,天庭的玉皇大帝又不知道推演着怎样的天地棋局。反正鲤歌是无法相信他们的,十万年前的教训都已足够,他陨落于他们的计策之下,如果不是灵鹊,他怎会再次来到世间。
长春上仙,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慈钧真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为何给君若传言寻求天命石,还有寻找花神,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这一切的秘密他都知道?还有他真正的身份,也许他也清楚。可是如今,他莫名其妙的消失,这一切的秘密又该怎么浮出水面。
现在,危险正在慢慢逼近,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凭着自己的力量。恍然之间,鲤歌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太渺小了。鲤歌恍然无神,在世间流转着,他不愿去凤鸣山,也不愿去天皇山看望君若,他不想见任何人。
他已六神无主。
就在某一日,他流转到某一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大感意外,因为那是君澜师姐的狐狸白芷的身影。它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他悄悄地跟了上去。白芷进了一个森林,森林里有鸟被惊地飞起。最后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水谭面前,水潭旁是一座大山,大山上刻着一个字:“罪。”
鲤歌疑惑地呢喃。
只见白芷来到水潭边,四处小心谨慎的打量一阵之后,突然跳下,水潭激起了水珠,鲤歌急忙隐去身形,跟在后面。
水潭的水有两人之深,但是令人惊奇的是水潭靠近大山的那边,却有一扇门。白芷熟练地用爪子打开门,朝里面游了进去。
这还是君澜师姐在西海附近救来的狐狸吗?很明显它很有修炼,不下五百年,可是在凤鸣山的时候它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它把自己掩藏的真好。
顿时,鲤歌心想那它进入凤鸣山到底有何企图,谋划着什么事,那么君澜师姐会不会受到伤害?不过这一切容不得他去想,白芷就已经游了进去,鲤歌便急忙跟上。
他们已经进了大山的腹地,四处都是水,只见最中央有一个修起的石台,白芷就跳到了石台上。鲤歌也从水中出来,隐在这大山腹地之中。
令他惊奇的是在偌大的石台上,九条很粗很长的锁链锁着一条龙,那龙身躯庞大,鳞片成紫红色,如碗大般的眼睛紧闭,声声的呼噜声时不时地响彻。
白芷来到了他的跟前,用爪子在龙的头上轻轻地摸着,一直过了很久,那龙才从熟睡中睁开眼,他看见白芷到来很是欢喜,高兴地道:“你又来看我了。”
“嗯嗯,最近怎么样?”白芷道:“还疼吗?”
“不,不疼。”那龙的眼神有着掩饰之意,“已经好多了。”
这时,鲤歌才看清,在那龙的的身体下面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那九根锁链一次从他的身体中穿恒而过,有的缠绕着龙筋。这是谁?他犯下了什么错,竟然被关在这里。
白芷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不说破,可是它的眼睛却红红的,眼眶里渗出泪水。
“来,张开口。”白芷心痛地道。
于是鲤歌就看见白芷把一瓶瓶的毕叶丹倒进了龙的口中。他又换了个姿势,眼角隐藏着巨大的苦楚。
他们之间说了好多了话,鲤歌从他们的对话当中知道了那龙名叫“离箐”,是西海龙王的大皇子,原先叫敖瑞,后来犯下大错,被玉皇大帝关在这里,也被西海龙王踢出龙族,成为西海龙族口中的龙族异种。于是他被关在这里之后,自己取了现在这个名字。至于犯下了什么弥天的过错,鲤歌并不得而知,不过看此惨样,他心里也很是难受。
过了好长时间,白芷向离箐告别道:“我要走了,不然她们会发现的。”
“嗯嗯,回去吧。”离箐说道:“以后尽量不要再来看我了,不然被他们知道了,连你都会受牵连。”
“不,你放心,我一定能救出你的。”
离箐再没说话,而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势。白芷也黯然地离去了。
在这水潭外面,鲤歌终于现出身来,他在等白芷,他要白芷告诉自己更为隐秘的缘由。
白芷从水潭里跳了出来,一上岸就看见站在岸边的鲤歌,突然间慌了,想趁机跑掉。
“白芷。”鲤歌叫道。
白芷忐忑地停在原地,突然它跪在鲤歌面前,眼珠含泪地道:“求求你放过我!不要……不要……”
鲤歌一惊,不过还是镇定地道:“不要什么?”他心里已打起了算盘。
“不要告诉其他人,我……”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君澜师姐的。”鲤歌看见它这般有点于心不忍,“不过……”
“不过什么?”白芷惊喜地抬起头,“只要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起来吧。”鲤歌走上前,被一只狐狸跪在他的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泛起了很深的罪恶,“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
“真的?”白芷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鲤歌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这岸边,一人一狐在说着什么。原来,在一万多年离箐当时在天庭任职,天庭各处守将皆归他管,可谓是风光满面,在龙族当中也是很耀眼的存在,可是就在那时,他爱上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并不是天庭仙女,而是一只九尾妖狐,后来那九尾妖狐不知何故受了重伤,需要丹药治疗。正好那时蟠桃大会即将举行,于是离箐在巡逻之时偷偷拿取了敬献给西王母的仙丹和其下若干蟠桃,最终事情败露。
“可是,犯下这些错也不至于被囚禁此处,受此大罪吧。”鲤歌突然感叹道。
“是的。”白芷点了点头,“这虽然是一项很大的过错,但并不是不可以被原谅,可是经过这么一件事,天庭派人将九尾妖狐抓来关进了天牢,他为了救她,打伤了天牢守将,私自放出了九尾妖狐,于是才真正惹怒玉帝,被囚禁此处。”说完这些,白芷的声音有些呜咽。
“那个九尾妖狐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知道他被关在此处?”鲤歌想了想疑惑地道。
“我是她的后代。”
“后代?”鲤歌惊讶地道。
“他被长久地关押在此,可是她自从从天庭逃出之后,虽然躲过了一次次地追捕,但是身受重伤,于是为了永远地能够陪伴在他的身旁,她回到狐族和同类通婚,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代代陪伴于他。”
故事的发展竟然是这样。这让鲤歌想起了他未曾谋面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为了探寻一些真相而帮助君墨救出他的宜芙而丢了性命,这一刻,他的心同样悲痛。
“可是七百年前,我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了,只留我我一个在这世间。”白芷哭泣起来。
“不要伤心了。”鲤歌安慰道:“这一切离箐也是知道的吧。”
“嗯,知道。”白芷道:“他当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
“嗯嗯。”鲤歌站起身来,遥望着远方天际,幽幽地道:“怎么才能救他出来?”
“嗯?”白芷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鲤歌。
“我要救他出来。”鲤歌又重复了一遍,危险正在逼近,突然之间,他明白自己需要帮手,需要和自己共同战斗的人,他要救出他。
“真的吗?”白芷还是满脸质疑,“真的吗?可是……”她突然又变得很是落寞。
“可是什么?”
“锁住离箐的那些锁链是天庭的勾魂链所铸,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是无法解开的。”
“钥匙?”鲤歌笑了,“所以说你混进凤鸣山真正的目的是想找到打开勾魂链的钥匙?”
白芷低头表示默认,它的确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混进凤鸣山,因为那勾魂链正是凤鸣山的丘阳掌教所铸,为了封锁天庭的犯人,所以它认为凤鸣山也许就有能解开它的钥匙。
“不用钥匙,我就能解开。”鲤歌若有所思,在天蛹蚕食他的身体的时候,极乐塔竟然成为了他的躯体,守护着他。既然有极乐塔存在,那么他就能解开世间所有的锁。
白芷一脸不可思议,不过这也是一丝希望。于是一人一狐又重新跳进了水潭,来到了石台上。
石台上,离箐睁开了眼,他就看见了面前的白狐,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你怎么又来了?”离箐已有了警惕,“他是谁?”
“离箐,我们来放你出去。”白芷望了望鲤歌。
“救我出去?”离箐依旧警惕地看着鲤歌,最后看向了白芷,突然道:“不,我不要你救我出去。”
“为什么?”白芷一下震惊地道。
“不,我不能让你们救了我,而引来灾难,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离箐,你被困在这里一万多年了,一万多年,多少的时日已经过去了,在这一万多年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你的存在,谁知道你要被困在这里还要多久?”
“不,我还是不能让你们救我出去。”离箐疼痛地站了在石台上晃动着,那些穿过他身体的锁链与他的龙筋发出沉重的碰撞声,离箐哎呀一声。
“你不要这样。”白芷想要去安抚他,离箐躲过白芷的爪子。
“快走吧,不要再来了。”他开始驱赶他们,“我已经欠你们的太多了,太多了,我不能再因为我给你引来灾难。”
“离箐……”
“这一生,我已经很幸福了,有你们的陪伴,我已经知足了,就算我此刻失去了生命,我也不感到惋惜,可是我还是不能给你带来危险,我不能!”
“离箐……”
“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离箐偌大的龙眼里流下了大大的泪珠,他的痛苦决不能转到白芷的身上,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已经死去的她,就算她原谅了他,可是他又怎能安心。
“离箐,你要知道,一万年前,那并不是你的错。”鲤歌看着他们各自痛苦的神情说道。“你为了救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受此大难而被关押。”
鲤歌想起他初次归来时回到母亲身边,母亲安慰他的一幕,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那时母亲安慰道:“是历史的错,是历史的错。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造成的历史错误,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犯下的错,为了自己的女人,为了爱情本身就没有错。”于是鲤歌再次说道:“这是他们的错,你要知道。”他又想起了月神,想起了天蓬元帅,同样的,在那一场各自的爱情里,他们都由于这而输了。
“追寻爱情,守护自己的女人?”离箐呢喃。
“为什么你不奋起反抗,要将自己的生命置于这悔恨之下,站起来吧,美好的日子会再次降临的。”
“不!”离箐突然喊道:“我不能害了她。”他看向了白芷,如果天庭知道自己被白芷放出,那么他就是害了她,将他置于危险之境。
哎!“鲤歌感叹道:“有些事你可能不明白。”他所经历的,那些阴谋算计,离箐又怎会知道。“你可知我是谁?”鲤歌给他传音道,从这些事情上可以看出,离箐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像仙界的那些神仙,他突然对他有了很深的信任感,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你是谁?”离箐疑惑地问。
“你可知道十万年前的那场战争?”离箐点了点头,“十万年前,我中了玉皇大帝和如来的奸计而陨落,如今再次有幸复活。”
“什么?”离箐一下震惊起来,他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而是也传音道:“你说你是花神?”
“不,我不是花神。”鲤歌反驳道:“我不是花神,花神在十万年前已经死了。”离箐疑惑地看着他。
“三界快要乱了,玉帝不知在下着怎样的棋局,西天也已无佛,可是三界中却有一只从天地初始而卵化出的恶魔正蚕食着这个世界,我需要你帮我。”
于是,鲤歌便将慈钧真人的莫名消失,还有尼罗门下山坳里的一些情景全都吐露出来。过了很久,离箐才空洞般地地下了头颅。最后,鲤歌道:“你放心,这一切都将无关白芷,我会将所有的一切抹去,谁也不会探查到你的身影。
“好,我愿意和你站在一起。”离箐道。
于是鲤歌上前,抓住那些锁住离箐的锁链,只见那些锁链上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字符,那些字符构成一副锁的形状。鲤歌笑了,他手一摸,那些字符就如蝌蚪一般,尽都游去了。
轻而易举的,那些锁链在鲤歌的手下全都断掉,成为一堆陈年烂铁。离箐和白芷都很是惊讶,鲤歌并没有什么打开这些锁链的钥匙,不过惊奇归惊奇,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经此一役,鲤歌已经明白了一些前尘过往,当初花神亲自捏碎了自己心——种子,灵鹊最后收集到了最后一片残破的碎片,那时花神已将极乐塔融合于身,于是在后来便将那片残破的碎片置于极乐塔之中,而他自己却是花神的一缕魂魄在世间的轮回。所以后来在天黄山的那个深夜,他所看到的那个红色的人正是极乐塔,也就是花神存在于世间最后的身影,然后经过一系列的变故他再次来到世间。
所以,如今极乐塔已与他自己的身体融合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