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艾斯普瓦佳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世举骑在马上，在威尔和十几名近卫兵的簇拥下像旋风一样飞驰出埃博杜拉宫，在风中他扯起嗓门大吼着问威尔。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整个海滨城市都亮起了一片片灯火，那些在远处望过去就像是身处于一片绝美的琉璃世界里面，映在海水中的灯光倒映出来，在黄昏时刻残余的点点夕阳里面交相辉映。

这座文明和自然相结合的海滨城市让人百看不厌，每个晚上都有着不一样的色彩，但是林世举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

寒冷的夜风吹得人脸颊发疼，威尔张开嘴，冷风顺着他的嘴灌进喉咙，引起一阵刺疼，呛得他连连咳嗽，骑行了一长段距离，威尔才吃力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为了锻炼路易，林世举将他送进了距离艾斯普瓦城不远的艾哈布瓦军事学院，这座军事学府实行完全军事化的管理。

这座学校招收的学生根据他们的年龄，允许亲人探视的次数越多，最低的10岁左右一周可以允许回家一次，不过像是路易那样的只允许两周探视一次，其他时间完全处在封闭的训练中。

卡罗尔非常思念弟弟，每两周都会亲自前往军事学院看望弟弟，林世举也知道卡罗尔对弟弟的关心，也由着她，但是强令她出行戴上自己配备给她的十五名护卫人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国的名声在欧洲已经越来越响亮，一些居心叵测的势力眼红于公国的实力和财富，针对公国高层人员的刺杀事件已经不下数起，随着后勤部一位掌管仓库的中级职员在家中被刺杀，卫戍团长官被林世举撤职，换上了坎特伯雷中校，公国还加快了成立警察部的脚步，这个部门主要的职务就是专门执法和维护城市秩序，也包括这些针对官员的安保措施，因为随着欧洲情报网的不断扩大，军事情报局的人员越来越紧张，林世举不得不考虑将主要的外围安保交给新的部门。

只是没有想到，就在公国的心脏地带，艾哈布瓦军事学院的大道上竟然光天化日出现了刺杀事件。

包括林世举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人会针对自己的贴身女仆下手。

五十多名欧洲人，包括英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日耳曼人等血统的杀手将卡罗尔的车队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十五名卫兵在顷刻之间死伤大半，两名幸存的卫兵在同伴们的死战下将卡罗尔护送进了艾哈布瓦的军事城堡，守军将这些刺客全部消灭，但是这两名英勇的卫兵也伤重身亡。

不幸的是，虽然卫兵们竭尽全力保卫，但是在优势敌人的围攻下卡罗尔小姐还是中了三箭，一箭射穿肩膀，一箭射中腰腹，另外一箭射中胸口，加上失血过多，伤势非常严重。

林世举眼睛都绿了，他恨不得立马飞到艾哈布瓦。

从艾斯普瓦到艾哈布瓦的整条路上此刻灯火通明，两边的马路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马尔斯近卫团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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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举阴沉着脸，没有理会守候在房门口卫兵们的敬礼，等他进入这间小房间时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卡罗尔，原本这位少女就够白了，虽然在新大陆有足够良好的生活条件，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节俭习惯，尽管丰腴不少，但此刻看上去脸色还是惨白的吓人，此刻她腰部和肩膀的伤口已经做过了系统的处理，但是胸口的那把断箭还插在伤口上，没有拔出来。

旁边是来自医学院的几名医生和跪在地上兀自颤抖不已，身着军装的路易，青涩的少年在军营呆的时间不长，腼腆还没有完全褪去，路易现在已经不再让提多克教了，而是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和在艾哈布瓦学习。

林世举在所有人心中原本就有几分摸不着脾气，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过真火，正是这种未知而且神秘的感觉使得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山缓缓压迫着众人。

“怎么样了？”林世举手捏成拳头，强自压抑着声音中的愤怒，只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出他心中已经像波涛一样。

费雷尔医生来自西西里，在当地颇有名气，现任医学院院长，是整个艾斯普瓦最好的医生，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心脏部位的伤势还是非常严重的，他不敢轻易动手。

林世举看费雷尔医生没有说话，心下微微一沉，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卡罗尔，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流泪的冲动，“尽你最大的力量，不用担心后果。”

林世举走到路易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出房间。

路易兀自抽泣不已，他的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抹了一把眼泪，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复仇的火焰，“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世举冲一边招招手，不远处在树的阴影下一个笼罩在三角檐帽和黑色长袍里面的矫健人影小跑着过来，正是阿诺霍坎。

“那些是一群欧洲人，但是我们还无法推断出他们属于哪个势力，没有任何活口。”阿诺霍坎早就知道林世举想问什么，他的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平静到冷酷。

“这些人中有来自各个国家的人，他们极有可能受了某个势力的雇佣，不过这场刺杀我觉得有可能是针对我的，卡罗尔只是牺牲品而已，”林世举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刺客们为什么会针对自己的女仆下手。

“公爵阁下，我认为有可能这场刺杀并不是针对您，也不是针对卡罗尔小姐，而是针对让娜小姐，”阿诺霍坎作为情报局的主官，早就从一些汇总来的情报嗅出了一些端倪，他冷静的分析着，“您将让那小姐送走，由于并没有进行过大肆的宣扬，也许这件事情对于一些人来说还不清楚，卡罗尔小姐同样是法国人，但是并没有任何的价值，我认为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很容易就将她们两个搞混淆。”

随着阿诺霍坎的分析，林世举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卡罗尔是被当做了让娜小姐从而遭到了刺杀，想想卡罗尔的价值，确实不值得大费周章去策划这么一场刺杀，她只是一名女仆而已。

卡斯提人是法国人的死敌，他们的目的是想离间法国和公国的关系，一旦让娜小姐死在公国境内，虽不至于挑起战争，但可以从很大程度上破坏两个国家的合作，在此之前让娜小姐一直是两个国家合作的纽带，从最初的资助探险，一直到后来的法国来使，都离不开她的斡旋，可以说没有她，公国纵然最终也会强盛，但崛起速度绝对不会这么快。

那么背后的指使者很有可能就是卡斯提人。

“传我命令，将所有城中所有卡斯提人软禁，没有我的命令这些人谁也别想离开，从现在开始，艾斯普瓦港口暂时不允许接纳卡斯提人的船只，”林世举走了两步，又接着说，“将那些刺客的尸体挂在城头，有谁认出他们或者可以提供有效的线索，都会得到奖赏，卫戍团现在加强巡逻力量，晚上实施宵禁，在找到幕后主使之前不允许任何船只离港。”

“是的，公爵阁下！”一名公爵的书记官立刻将手中用鹅毛笔写下来的命令备忘录“啪”的一声关上，然后立马小跑着退了下去传达命令。

这些人的行动在开始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先兆，他们的武器无一不是军队里面的制式装备，根据艾哈布瓦守军的报告，这些人训练有素，极有可能是一群雇佣兵，只是人员如此之多，明显不是一批同时来到的，而且夹杂了各个国家的人，明显是为了混淆视听，要知道随着艾斯普瓦公国的知名程度越来越高，来自旧大陆的冒险者源源不断来到这里寻找发财的机会，他们当中不乏这种敢死之辈，随便在港口的红灯绿酒里转悠上几圈，就能够找到这种亡命徒。

林世举决心要杀鸡儆猴，这些人是时候受到惩罚了，虽然这种前任雇佣兵的亡命徒好处是使得公国的职业军官阶级越来越具备比较高的作战素养，但是也大大降低了治安，同时还会使得这类的刺杀愈演愈烈，他得考虑限制这种人的入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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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林世举命令的下达，一队队卫戍团的士兵荷枪实弹迅速从卫拉松的警备军营里面开拔出来，立刻按照公国港口“入港许可办理处”的人员名单实施抓捕，整个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们，整个艾斯普瓦城顿时鸡飞狗跳。

尤其是港口的妓院酒馆这类无赖的聚集区，更是受到了首先的排查，现任警察部长，原来的城市规划处查理曼先生同样派出了警察来协助卫戍团。

这也是警察们的首次大规模亮相，这些头戴高筒帽，身穿棕绿色带肩章外套，下着套裤和马靴，装备马刀和警棍的治安人员往日就已经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大街小巷，只是今天人数远超以往。

艾斯普瓦的港口下面往日是一堆由低矮瓦房，夹杂着窝棚搭建起来的地痞流氓聚居区，是水手们的最爱，艾斯普瓦刚建的时候都还只是来自欧洲的水手们聚集场所，他们将这里当做自己宣泄的场所，随着艾斯普瓦的规模越来越大，这里被查理曼先生称作“阿巴康米斯梯布”意为“杂碎”，这里的规模和功能设施也在不断健全，赌场酒馆妓院等等成为了异国水手和好事闲汉们的聚集场所。

只不过现在再看起来却不像林世举第一次来的那样，现在的这里二三层的小型楼房上面的西班牙式栅栏窗，还有意大利米兰式的带花园楼顶在这里随处可见，宽阔整洁的街道看上去和艾斯普瓦城市中各处并没有多大不同。

文明的外衣下面总会有一些丑陋肮脏的脓流，伴随着文明之光在新大陆的绽放，一些社会的阴暗面也在渐渐增长，从白人面孔开始到现在的黄种印第安人面孔也越来越多，得益于公国有力的强力监管，这片区域是查理曼先生规划的巡视的重点区域，使得这里虽然到处充斥着堕落和腐化的气味，但不像欧洲的同类一样那么的脏乱，很少发生街面上的治安案件。

有趣的是，这里的水手们也在艾斯普瓦变得眼界高了不少，来自欧洲的水手们在这里地位不高，因为他们被这里的人认为是“充满膻味的人形野兽”，一些眼界高的老板还不会接纳这些家伙们，有钱也不行，他们充其量只能去港口更远的一个僻静角落，那里是低矮窝棚的聚集处，和这里形成明显的对比。

就在整个艾斯普瓦都开始戒严的时候，这里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艾斯普瓦佳酿，便是这片隔离在欣欣向荣的城中之城中的一处，虽然同样是声色场所，但是并不像马赛城的那些小酒馆儿一样，这里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精美的挂毯，房梁上悬挂着支架式大吊灯，宽阔的大厅里面整齐有致的分布着数十个座位却一点也不显拥挤。

圆形的实木桌子，高脚凳，靠近墙的座位则是舒适的长沙发，正中间的大厅则是一处宽阔的高台，此刻正是数名印第安少女表演着她们的舞曲。

虽然隔壁赌博区里面那些脸红脖子粗的水手们声嘶力竭的赌博声非常不和谐，但这里的环境还是吸引了大批的顾客。

顾客盈门不足以形容这家酒馆的生意兴隆程度，反正这里几乎无时无刻都坐满了人。

现在天色渐晚，这时候也是这片红灯绿酒区生意最好的时候，门口两旁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中间宽阔专门开辟出来的宽阔车道上则是来往的马车，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会乘坐着这些装饰华美的马车招摇过市。

但也有一些单厢马车，这些通体黑色毫无装饰的简易马车则是艾斯普瓦的“公共交通工具，”只要付出几个里亚尔的起步价就可以在城中任意穿梭，当然视距离长短给的价钱也不一样。

这种新兴的叫做“车行”的东西是林世举组织城中的富商搞出来的，这些人不缺门路非常轻易的就能够搞到马匹。

“哦，抱歉先生，”一名身材瘦削带有一些斯基泰人血统的人从拥挤的人群中穿出来快速来到挂着艾斯普瓦佳酿牌子的门口，撞到一个正要出门的人，他连忙陪着笑脸道歉，然后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发作的时候快速窜入了门里，消失在大厅的滚滚人群里。

瘦子的寒碜打扮立马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从角落里面走出一名膀大腰圆的印第安人，他穿着一件蓝色的马甲衫，胸前挂着一个金色的铭牌，臂膀上遒劲的肌肉暴露出来，伸过手就要来拉冒失闯进来的瘦子，“对不起，请问您有预定吗？”

“预订？”瘦子愣了一下，他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在在整个艾斯普瓦里，有一家，餐点可口，酒类丰富的酒馆，甚至服务员却都是年轻貌美女人，有金发碧眼的欧洲女人，也有印第安女人，但是规矩却繁多新奇，什么预定座位要提前三天等等，为了防止人闹事，还专门配备了这种被称作叫保安的人员用以维持秩序。

奇怪的是据说这家店一夜之间就开了起来，而且无数的政要都曾经来光顾过，然而他从来没有来过，因为这里的消费虽然不高，但也不是他能够给得起的。

“抱歉，他是和我一起的，”瘦子愣得这一下手已经被印第安保安抓住，眼见就要被推出去，从僻静角落的一张有着两名欧洲人的桌子上走出一人，他拍拍保安的肩膀，将瘦子拉过来。

那人将瘦子拉到桌边坐下，递给他一杯酒，看着他将杯中的暗红色朗姆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询问，“怎么样？”

瘦子萨基姆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和他身形完全不对等的郑重之色，“他们的人已经开始封锁港口，城里的人很快就会认出罗尔福的尸体，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在通往萨凡纳的路上我们预先安排了接应的人，只要离开艾斯普瓦我们就安全了。”

“我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动作会这么快，我们如果按照安茹那个家伙的计划，迟早会被抓住，”维罗尼查轻轻拍拍桌子，冷笑一声，“这次的行动折了我这么多人，我发誓如果这个安茹没有死的话我会找他算账！”

“您怎么说，罗威先生？”萨基姆知道维罗尼查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缩了缩脖子转头问正在悠然自得喝酒的带着一张黑色眼罩的中年日耳曼人。

萨基姆对这个罗威先生有些敬畏，语气也非常的恭敬。

“只要有足够的黄金，我们随时都会有足够的人手，现在约瑟夫派了一个愚蠢的脓包来办事儿，除了给我们送黄金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收获。”罗威站起身，将喝光了的酒杯往桌上一扣，环顾了一眼这装潢良好的大厅，“走吧，小伙子们，接下来这位伟大的公爵要将整个艾斯普瓦翻个底朝天了。”

萨基姆和维罗尼查一起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了几枚银币。

就在三人走了不一会儿，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警察军官带着一大队警察封锁了整条街道，不光是这里，同样的景象还发生在艾斯普瓦的各个街道，卫戍团和警察部的人迅速在城中各处展开搜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