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4章 武盔湖

经过漫长跋涉，酒言、穆月、孔石一行终于走到茫茫冰雪世界的尽头。此刻，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片波光粼粼的广阔水域，这就是武盔湖。三人路上商量后，都认为玄武大帝特地提点他们来这，此湖必有人接应，而可能性最大的当数武盔湖岛主蜃龙。

在灵兽族民间，武盔湖得名之说有二。一说是玄武大帝的本命魂器“玄石”出自这里；另一说则讲此湖形似盔帽故得此名。比起武盔湖名字引起的猜测，还有一件奇闻流传更广。据说武盔湖中那座蜃龙岛，就是蜃龙本体，而湖东蜃沙海的幻象，也是这位玄武大帝后代所为。

民间传说常是空穴来风，做不得真，但关于蜃龙岛的这个却多有佐证。该岛不像其他岛屿那样固定一处，它总是沿着逸水川四处游动。如果不是活物哪会如此？况且蜃龙岛目击者都说岛下有火焰在水中燃烧！众所周知，朱雀大帝本体是火凤，蜃龙被当成她和玄武大帝的后代……这样似乎一切都能联系起来说通了，传说于是成了证据确凿的事实。

好嘛~~酒言再次被师父的“八卦”精神深深震撼！穆月在男人的问题上有多开放，龙族是见识过了……没想到灵兽族上下皆然！竟然整出这么多“杂交品种”！

当初拜谒玄武之时，酒言未曾想太多。听过师父孔石说道的这些传闻，他不禁发了愁。如果蜃龙岛确实是蜃龙本体，而他又没事总是游来荡去，鬼知道眼下他在哪里？运气不好正碰上这只耍得开心的半龟半鸟乐不思归，酒言等人何时才能得见？

大家一合计，好不容易走出万里封北冰，先休整一番再作打算吧。沿着湖岸南望，脚下还是千年雪原，南面已是满目苍翠。一行人和兽继续向南，在久违的绿树青草之地安营扎寨。

与孔石相处数月，酒言所获甚多。不得不说孔石确实是个好师父，他对酒言的教导贯彻生活起居方方面面，细处着手，从严要求。虽然继续扮演主厨角色，但酒言的水平渐长。原来做的叫饭，现在得改叫药膳。

在六道看来，凡事都是修炼，烹饪也要合于医道，吃什么，怎么吃实在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六道之所以叫做六道，源起于六种修行路径，即：玄典、医药、通灵、拳术、数术、机造，后以六大系为引，逐渐在麒麟泊汇集全部灵兽山文化，延伸出十二堂。这十二堂所教内容涉猎范围囊括天下，变得博大精深、浩若烟海，一人皓首穷经亦难穷尽！

孔石浸淫六道二百余年也只通晓其三，对其他仅仅略知一二，但这已属不易！照他的解释，玄典蕴含六道重视天人合一、自然随顺、修心为上的精要，提纲挈领指导其他各道。医药、通灵对应旁人对六道粗略认知的行医、伏兽之能。拳术则为各族广为流传的魂能修炼诸法之祖，临敌搏杀、强身健体自不在话下，六道中人专长此路者甚众。不过孔石在通灵一途耗费精力最多，并未研习拳术。所以，孔石要教给酒言的，正是医药、通灵。玄典会涉及，却不做重点——酒言暂时对思想、哲学、理论类的东西也不太感冒。

三人现在所处的这片林地已属聚龙岗地界，而六道最高学府正是与聚龙岗隔逸水川相望的麒麟泊。酒言真想去那里好好见识一番，无奈差身不自由，只能悻悻作罢。

又一顿上等药膳下肚——有名师指点，其中滋味自不必说。而酒言、穆月确实真切体会到了医药一门的妙处——走过百万里雪原，不用刻意修炼，魂能在药膳功用下稳中见涨，越发坚定了酒言用心修习的决心。连穆月也加入进来，而孔石对这个未曾拜师的“女弟子”也不介怀——至少能让她堪称“恐怖”的烹饪技艺有所改善……

饭后闲暇，三人商量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出身蜃沙海，同时见闻也最渊博的孔石，作为三人中的百事通，自然最有发言权。听孔石所言，武盔湖在灵兽山六大湖泊中面积最小，如果要等蜃龙岛现身，最合适的地点在湖心岛。况且重楼金线莲要早日使用功效最好，独子洞山还在等待，所以孔石得早日赶回蜃沙海。之后折返武盔湖，若还未见到蜃龙，到时候再顺流而下去桐雀台，沿途没准能见到蜃龙岛真身。

酒言、穆月无异议，于是他俩准备伐木作舟，却被孔石拦住。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孔石似与一猛兽略做交流，那长相怪异的家伙就直奔湖边去了。酒言曾在林雪缘见过这东西，学名应该是叫泶[xué]虘[cuó]，不过另一个流传更广的名字更贴切——虎蟾。酒言之所以记得它，不是因为这东西是神卫的一种，而是因为它长得实在太丑！

虎蟾那从头到尾都背生疙疙瘩瘩，让人想起癞蛤蟆，况且它的声音确实不怎么动听……偏偏这么一副丑陋模样又生得十分凶恶——口大眼小，满嘴东倒西歪的獠牙。本该是耳朵的地方却反长出一对褪了毛的肉质小翅，翅尖呲出两根短角，裹着裂开的血盆大口。这还没完，泶虘的利爪带蹼，筋肉虬结的粗壮四肢撑着没毛青皮虎似的身体，末端还缀着一根肉呼呼的蜥蜴尾巴。就这么一个丑到娘哭爹上吊的怪物，竟然是神卫之一，酒言怎么不对它印象深刻？

泶[xué]虘[cuó]兽去不多时，孔石就带头收拾好东西向湖边进发，丑家伙已经做好准备等着主人。不过……这还是那个泶虘兽吗？酒言有点难以置信——倒不是泶虘变好看了，而是短短时间，这家伙的体积竟然暴涨几倍，整个变成了一座小岛！

等酒言心怀忐忑踏上泶虘宽阔脊背，他当然要问起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孔石颇有些自得——因为他正是把泶虘引入灵兽山的第一人！

泶虘兽原产于㞭㟶峪混天流的密林山涧，是一种水陆两栖猛兽，性情如虎似鳄，善于埋伏突击。早有六道在㞭㟶峪发现过泶虘，但因为这家伙卖相难看、叫声难听而无人细细研究，

孔石偏偏就捡了个漏子。他在㞭㟶族中多方打听，后又几番考察，终于成功把泶虘引进灵兽山，还让它成了神卫兽之一。

虽然泶虘难看，却内秀其中。它背后的疙瘩能产出类似蟾酥的东西——毒性极强，药性也极佳。而它最大的特点就是遇旱储水——凝聚如胶的好水——体积小便于携带；遇水则体型、力气俱涨！驮重物涉险水还有比这更好的座驾吗？

酒言又学了一课——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长得丑陋必有它对应的优点，万不可以貌取之！在林雪缘初遇山舟那满口涎水四溢的同类，酒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现在方知是自己先入为主了，看来以后看人看事还真得多多修炼。

山舟涉水踏浪而行，不久即看到湖心岛，穆月已乘着合欢先落下去——再邋遢的女人也难以忍受在“癞蛤蟆”背上过河……

登陆湖心岛，酒言等人四处观望下，希望能有幸目睹蜃龙真容，可惜事不随人愿。不过蜃龙岛未见，却让他们碰到了另一个家伙，提前宣告此行告一段落。

武盔湖即便是逸水川沿途六湖中最小的一个，也足有百里方圆，烟波浩渺一眼难尽。湖心岛的面积不大不小，也得三人分开去探查才最省时。反正三人都各有手段，真在这里遇到状况，发个信号求援也应该来得及，于是酒言等各领一路分头行动。

酒言很自觉地走了最远的一路，需要穿越湖心岛中部树林。边走边看，他遇到了一处怪石。只见林间空地上有一处突兀的半圆形石头，形似龟甲，上刻“东南西北”四字。

“奇怪？‘中’呢？”酒言好奇地跃上石头，却未见中字，自言自语嘟囔一句。

“嗯~~中在这。”

酒言还以为是穆月，或者孔石来了，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的声音！立刻翻身远远跃开，对着发声方向小心戒备！而回答他疑问的东西……竟然就是那块根本就感觉不到生气的怪石头！

在龙族少见多怪地注视下，会说话的“石头”开始变形！先是晃动不止，接着伸出了四……八条腿！？最后是光秃秃脑袋上一对人畜无害的水汪汪大眼睛映出访客目瞪口呆的脸……

“你是谁？”酒言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厉声问到！

“啊~我是何罗龟，嗯~~你是~~酒言吧？”这乌龟君瓮声瓮气、毫无紧张感地反问。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说完酒言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太实在了——敌我不明，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

核实无误，何罗龟做了个像打哈欠又像松口气的动作，再慢吞吞自顾自开口道：“我~~嗯~~我家主人说：‘你们不用在此等候了，何罗龟交给你们，以后有事让他禀告即可’。”

还有这么办事的？万一酒言等人没上岛，蜃龙打算让何罗龟在这里等多久？听玄武的意思，武盔湖岛主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却还是自顾自出去游玩了？也许对乌龟来说等待永远不是问题，而他们的生活外人永远不懂……酒言心头仿佛爬过了一大群王八……

与穆月、孔石汇合后，看着长相、举止都十分滑稽的何罗龟，三人的问题排成串。

“何罗龟大人！小辈犰狳族六道孔石有礼了！不知蜃龙大人现在何处？”

“何罗龟？你就是何罗龟大人？”

“何罗龟，你家主人让你等多久了？”

“嗯~~别急，慢慢来。孔石你好~我家大人说他在哪里无需说，有缘自会再见。嗯~~对，我就是何罗龟，神纹女你也好。龙族，噢~酒言你好。何罗龟奉命在此等了多少年~~何罗龟也记不清了。”

前二人的问，让酒言疑窦丛生。看着这身上刻有“东西南北中”，像人一样蹲在地上的大乌龟，酒言满腹疑问。对这么一个呆呵呵、好像还没睡醒的家伙，孔石看来敬重有加，穆月似乎也久仰大名，这样看来何罗龟在灵兽族应该是颇有声望。刚才引他与穆月、孔石相见的路上，酒言瞧他那副笨拙相多少有些失望，好在之前泶虘的事让他心中不敢小觑何罗龟，那这个活动麻将桌究竟有啥过人之处呢？在武盔湖待了漫长岁月，何罗龟应该不光是为等候酒言吧？当事“龟”就在面前，一切还是直接问他好了。

“何罗龟，你家主人为何让你在这里等如此久呢？看来蜃龙大人早知道我们会来，他如何知道的呢？之后还交待你什么吗？”

“嗯~~何罗龟只负责传递消息，无需离开。蜃龙大人是奉玄武大帝之命，让我之后跟你们走，嗯~~直到酒言你决定去葬龙冢。”

“何罗龟大人负责在灵兽山传达四位大帝的信息，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只需要何罗龟大人一个意念！而且何罗龟大人是除玄武大帝、蜃龙大人之外，唯一会飞的龟族！”多亏孔石帮忙解释，否则酒言还真听不太懂何罗龟的话。

“啊~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了……空间传送不算什么的了~哈~~哈~~”这乌龟说着还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

酒言心头的那群王八又爬了个来回……

这憨头憨脑的家伙原来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啊！？这不就是便携传送门吗？难怪他不用离开武盔湖！还会飞！？乌龟也会飞？可怕找遍七叶世界，都只有极少数顶尖人物才掌握空间传送能力，倒还真是龟不可貌相啊！

“葬龙冢是青龙大帝所在地，酒言你连那里也要去吗？”孔石忽然问道。

“葬龙冢是要去，那里有什么不妥吗，师父？”酒言先撇开何罗龟的情况，问问远在天边的事。

既然已经是酒言师父，孔石也没打算隐瞒，但他却把徒弟单独叫开，留穆月跟何罗龟一起唠短话长。

“酒言，你可知道青龙大帝与龙族之间发生过什么？”犰狳老一脸八卦相。

“弟子不知。”

废话！酒言上哪知道这些千年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

“据传，龙族先祖初到此世界时，除了与灵山四帝的乱战，还有一桩不登台面的情爱纠葛。四帝之中最风流的青龙大帝之正妻，被现在的龙族大长老拐走，青龙大帝七宿卫之二也随她离开了灵兽山，青龙大帝从此消沉——民间认为这就是他隐居葬龙冢千年的原因。”

……

这XXX的我管得了！？青龙大帝最风流？酒言禁不住要在心中对未曾当面顶礼膜拜的龙族大长老五体投地，带翘拇指外加咬牙切齿说一句——“哥们儿！你才是天下第一风流啊！拐走别人老婆不说，还一拖三……强！实在是强！难怪玄武大帝让我最后再去找青龙……以这不共戴天之仇，我小辈龙族要是稀里糊涂去了，铁定死得连渣都不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