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潜
自个摸黑出妖界的结果约莫就是这样：
三人完全在一重又一重的界域交汇气流中迷了方向，最后不但没寻着那素来神出鬼没的魅族究竟在什么地方，反倒是连回妖界的路也一道迷失了。
现下不得不在人间逗留一段时间。
大街上只有些许灯火微亮，一个白影与两个黑影咻然而至这早就没有人潮的街尾。
目目相觑，凌骨嘴角一抽，先开了口：“这是哪里？”
浮银环视四下一周，然后很是肯定给了凌骨简单的两个字回答：“人间。”
“啊？”令九与凌骨异口同声，令九瞧瞧这没有仙气没有妖气更是没有魔气的地方，普普通通，果真是人间啊！
只是，他们居然会误入了人间？这下去寻魅族不是更加困难了么？
凌骨愤愤呆立在原地：“定是老家伙在暗中捣鬼！不然这好端端的为何我们会被气流搅到人间来？”
凌骨最近的火气确实是比较大，但似乎又只是因为不晓得那魅族灵女的长相而忧心。对此凌骨倒是很诚实承认，他就只是那种庸俗之人，皮相好看他便喜欢。
然后令九便会忍不住掩嘴一笑，最后引得凌骨将火药泼到自己身上来，凌骨道上一句：“只是当初我怎么会看上小九呢？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令九嘴角一抽，呵呵干笑两声，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
凌骨寻了个好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就等浮银开口说句话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令九琢磨着从前凌骨也没有这般懒散过，要是把这种情形放在从前，指不定凌骨有多兴奋有多个好点子被抛出来呢……只是现在，虽凌骨还是照样看浮银不顺眼，但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同他较劲了。
其实令九不知道，凌骨只是对五十年前间接害得浮银被妖王关入界谷里面壁五十年的事情略略感到愧疚而已。
“这条街看上去好像不大寻常。”干脆将凌骨放在一边不管，令九忽然注意到这街尾的气息似是要比人间那普通的气息更为浑浊几分。
浮银点头，从刚到人间来的那一秒开始浮银便这么觉着了，只是没有觉察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才一直没说而已。
下一瞬，只见浮银手中微微声起一束青莲幽火，向着这街尾的四面八方发散而去。
“喂，莫不是你觉得在那位天帝的治理下人间还会有妖魔鬼怪作祟不成？”凌骨漫不经心却在尾音落后忽然一吸气，像是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偷偷撇上令九两眼。
然令九根本就没有将凌骨说的话带往心里去。不管谁在她面前提起现下九重天上的那位天帝，她都已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凌骨微微舒下一口气，还是默不作声好了。
不一会儿，青莲幽火便携带回来一方不属于人间的灵魂，缓缓落至浮银摊开的手掌之上，原本的青幽色现下有些发黑，凌骨见状倒是惊讶一番跑到浮银身侧来，“还真有其他界域的魂魄在这里游蹿啊！”
见到这泛着黑色的魂魄后令九忽然一皱眉引得浮银注目出声：“怎么了？”
凌骨的视线一并转去令九面上。瞧着那浮游在浮银手掌中的魂魄，令九莫名便产生一种熟悉感，一瞬间的思索后令九十分肯定开口：“这是十二魔渊底层的怨灵气息。”
令九作为魔君之女出生后便被令幽以保护的名义彻底困在了十二魔渊最底层，在那里面生活了好些年令九对那里面的气息判断是不会有误的。
浮银赞同：“的确是带有魔界的气息。”
当年为了帮令九采取烈焰花浮银亦是进过十二魔渊底层一次，方才盯着这魂魄瞧时着实有些熟悉，直到令九开口才将他的思绪理清，这正是十二魔渊底层的怨灵气息。
“魔界早就没有生存之气了，现下这十二魔渊的怨灵之气又是从何冒出来的？”先前令九与浮银夙洛一同下到人间来历练之时曾遇上过自称是魔界使者的琉璃，令九确实也对那琉璃有些印象。
只是在摄魂幻境被破后琉璃便随着那幻境之术一道灰飞烟灭了，哪里还会有其他的魔界中人幸存下来？
出神地这一会，已然有另外的青莲幽火带着不同于十二魔渊底层的怨灵气息回到浮银手中。
瞧着浮银这法子异常好用凌骨不由得感叹两句：“哎，你这法子还挺管用的嘛……”
可就在这一缕青莲幽火重新回到浮银手中，一股灼热感开始在他手上蔓延，一直到心肺处都有隐隐的麻木感。
始终都注意浮银的令九一下看出浮银那只有一瞬间的皱眉，连忙去握了浮银的手企图为浮银分担一些他现下所感受到的痛苦，可浮银的反应却极快，瞬间收回了手掌让令九扑了个空。
“浮银小仙？”令九下意识出声一唤，再是开口：“方才那是什么？”
浮银面色恢复如初般沉静，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是那被青莲幽火携带而来的气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是我们所知道的界域气息，怕是魅族的。”浮银浅浅道出一句话来。
被他握在手中的气息带着妖气又带着一种足以致命的毒性。而在六界之中，最擅长用毒亦是最擅长伪装的便是魅族中人。只怕先前所感受到的十二魔渊底层的怨灵之气亦是由魅族中人伪装出来的。
“这么说来我们要找的魅族就潜伏在人间？”令九抓到浮银话语中的重点，却有疑问：“可，人间这几十年来风平浪静甚是安生，怎么会突然出现魅族的气息？况且，在这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人间，魅族难不成还想继续自己的称霸宏图？”
令九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在妖界的五十年间她亦是没少受到魅族中人的邀请。
也不知魅族中人是如何知道令九从前常为过去的梦魇所困的，魅族也利用令九的这重弱点来侵入她的梦境同她交谈。
而那时候的令九已然不再为梦魇所困，所以也没受到魅族中人的蛊惑。
但，当时魅族的蛊梦者同她提及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太渊之力可以颠覆九州六界，亦是可以重造整个天地人间”。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令九便猜到一直以来隐士不出风头的魅族或许也在暗地里进行一番不可告人的计划。
再加上这次妖界要与魅族联姻，其中的猫腻已然不言而知。
令九的这重想法，自然是同浮银提过的。
浮银瞧一眼令九，最后却是将视线转去了凌骨面上，盯了他好一会就是不出声。
凌骨被瞧得好生不自在，连忙开口：“干什么？”
浮银唇角微不可察溜过一瞬弧度，然后开口：“有妖殿在，想必要引潜伏在人间的魅族中人现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找到魅族中人，还愁没法子问出他们潜伏在人间的真正目的么？
凌骨嘴角一抽，很明白浮银的意思。凌骨此人嘛，最喜好出风头，要将魅族中人诱出来可不止是借助这妖殿的身份，自然还有他这俊美的皮相了。
于是乎，依浮银的意思，三人暂时寻了家尚未打烊的客栈，先行凑合一晚再说。
毕竟是在人间，终究还是要有点人的样子。这吃饭睡觉是绝对不能拉下的。
客栈内。
小儿可算是被这三人的行装气质给吓得不轻，随便一瞧都有修仙者的模样。店小二本是嘴碎得很，想多说两句之际凌骨已然塞了一锭大金子给他，叫那店小二屁颠屁颠便跑走了。
稍稍安顿之后令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几个时辰前浮银那神情着实是令她挂心，还是放心不下来遂跑去隔壁房间，轻敲门几声。
“浮银小仙……”一开口令九便晓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浮银，睡了么？”
然，回答的确是再隔壁一间房传来的凌骨的声音，他倒是脸皮极厚：“睡了睡了。”
没怎么搭理凌骨，下一瞬浮银的房门已然被轻轻打开。
浮银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墨发也未用簪子别住倒是尽散在背后，看上去要比平日里的装扮随意几分但还是盖不住那浑身的仙气。
眸光浅浅却带着温柔之意，浮银开口：“还没休息，有什么事？”
令九下意识去瞧浮银的右手，却因为房门的遮挡而什么都没看见。
顺着令九的视线浮银也瞧出来她挂心的是什么事，将令九唤入房中之后给她泡上一杯助眠的茶，递至她面前，然后温柔开口：“我的手没什么大事，以灵力调戏几瞬便好。”
令九微一皱眉，接过浮银递来的茶却是搁去一旁，直接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
分明是有一道黑色的伤痕在手掌中心若隐若现，浮银却还是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令九有些生气：“同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被令九这突如其来的责备语气一怔，浮银晃神。
令九再道：“从前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受了伤也不哼一声，总是抱着一种死便死了的心太，这是要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