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最后的挣扎
译自地下人马图哈将军的记录 一四六四年十一月 极乐鸟城，下界
我和家人在火湖城过的日子并不舒心。我们入不敷出，好在我自己在任职将军时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财力。最近我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便是火湖城的领袖宣布脱离元帅的统治。这意味着元帅对我的搜捕会更加困难——可能是我多心了，现在拓尔加面临着大军压境，那里还有工夫管一个叛逃的将军？
据说，庞提拉的军队已经在各个深渊之门处集结，时刻准备攻入我们的领地。这我早在去上界和圣御者打了交道后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们的主要敌人是拓尔加，所以对其他地下城以威胁为主。卡马那说已经没有除了极乐鸟城以外的其他地下城还能给予元帅支援了。尽管佐克拉夫和黑焰军团会奋战到底，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帝国覆灭的命运。连阿赫里曼都阻止不了的圣御者，还有什么能停下他们的脚步呢？上界的联军在圣御者的鼓动下以元帅的首级作为终极目标，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马图哈将军，如果你最近不忙，不如跟我一起去找些乐子。”老工兵卡马那在一天找到我说。他不接受我的帮助，仍在乞讨过日，在大街上席地而睡，只不过地点从极乐鸟城换到火湖城罢了。
“我当然不忙，现在的下界还有人有工作的心思吗？那个百姓不是心惊胆战的。不知此时我们的头顶上有多少军队在行进呢。”我说道，“话说，你的乐子指的是什么？”
“在这里当然找不到什么乐子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极乐鸟城看看。看看那座城市在大战前表现的如何了。”
这种事明显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做的，但是好奇心还是让我同意了卡马那的提议。毕竟我曾经也是一个将军，我还是想看看极乐鸟城的守备工作如何，并且拜访一下我的朋友塔鲁玛特将军。这位右大将现在肩负起领导整个黑焰军团以及征召兵的工作，想必他的压力很大。曾经我向他提议跟我一起脱离已经丧心病狂的元帅的统治，但是他的忠诚之心让他拒绝了我。相比于已经战死的左大将埃什，塔鲁玛特的战术更加谨慎，但是他缺少埃什的拼劲与果敢，不过塔鲁玛特的优点对于一场防御战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在想极乐鸟城为什么不干脆将深渊之门或黑石通路封堵住，这样会给敌人的进军带来不小的麻烦。”卡马那说。
“然后将城里的百姓与士兵与世隔绝的困死在里面吗？这是不明智的。而且元帅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人，他一定会和敌人决战的，就算拓尔加让整座城市的人战死，他也不会投降。”我回答道。
我们抵达极乐鸟城时，正赶上最后一批物资从上界以及其他城市运到首都。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低落与恐惧。不少百姓徒步向其他城市逃亡，但是只有少数人成功了。不少人被黑石通路的宪兵杀害了——拓尔加决不允许极乐鸟城的任何一个人有逃跑的举动。而反观我们，在逃亡的队伍中逆流而行，显得十分愚蠢。
在通往城市的通道口，架设着连弩与弩炮，其中有很多上界的兵器。
“喂，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还往城里走？如果你们来自别的城市，就趁早回去吧，在宪兵处理你们之前。”一个守卫士兵说道。
“谢谢你的提醒。能否问一下，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塔鲁玛特将军？”我问道。
“也许他在城北的军营，塔鲁玛特很忙，他是不可能见你的。等一下…你难道是马图哈将军？”这个士兵认出了我，让我一下子惊慌失措了。
“不不，你认错人了，我只是塔鲁玛特将军的一个朋友，我去城北的军营试试运气吧。”说罢我便转身离去。
极乐鸟城的街上，除了匆匆行进的士兵队伍，就只有奄奄一息的穷人。这座城市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每家每户的门都紧闭，你不能确定这些房间是否还有人居住，也许都被元帅征召去当炮灰了，无论男女老少。
“…如果敌人突破了黑石通路的防线并进入极乐鸟城，我们要把所有的灯火全部关闭，让敌人在黑暗中对我们是有力的。”很幸运的，我在军营门口就遇到了塔鲁玛特。
“塔鲁玛特将军。”
“你是…马图哈。该死，我们还以为你投靠了庞提拉人。来，我们到这边说话。”塔鲁玛特将我和卡马那带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看来你还是将阿赫里曼的情报告诉了庞提拉人，我只能说，从人性的角度，你做得对，但是从咱们国家与民族的角度，你让我们失去了反击的最后希望。”塔鲁玛特说。
“我仅仅向他们提供了这一情报，其他的什么都没做。现在，我在火湖城避风头。”我说
“那你还过来这里干什么？拓尔加早就把你当做叛国者通缉不说，敌人已经大军压境。极乐鸟城很快会被封锁，到那时你就出不去了。”塔鲁玛特严厉的说。
“在元帅实行阿赫里曼计划的时候，同时进行的不是还有一项药剂的计划吗？”我问道。
“你是指一个奎尔玛人捡到的一支透明的液体？我对那个计划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那东西来自上界，而且有很强的提神功效。那种东西没有什么实战价值的，而且以我们的科技根本无法复制。最后，元帅一气之下把它喝了。”
“那现在元帅怎么样？”卡马那问道。
“已经是歇斯底里了。不知是那个上界药水的功效还是元帅已经被逼疯了，从三天前开始他就没睡过觉了。而且他在制定一些疯狂的计划，比如让工兵将岩浆引入城内阻止敌人。”
“哦，那会让整个低洼的南城区被吞没的。”我说。
“总之，对于这场防御战，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虽然敌人人数多、装备精良。但是这里是他们所没有接触过的地下战场，而我们已经在这里战斗了几百年。黑暗和火焰都是我们的帮手。我多么希望此时你也在帮助我指挥这支最后的军队啊。可惜你不能让元帅直到你在这里。哦，天啊，你得赶紧走了，朋友。我亲自送你出城，你现在不能在这里多呆一刻。”塔鲁玛特说。
“不，伙计。我改主意了，我要去见元帅。”
“你疯了吗？”塔鲁玛特和卡马那同时喊了出来。
他们不明白我的用意。如果我说我是向塔鲁玛特那样为了黑焰军团，是为了向佐克拉夫·拓尔加元帅尽忠，那我一定是疯了。我这样做，是为了地下民族，是为了极乐鸟城的百姓。迄今为止，我是唯一和圣御者有过友好接触的地下将领，他们在阿赫里曼的事情上欠我一个人情，如果我在他们对方的阵中，他们一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这些无辜的百姓网开一面。我相信圣御者不是不讲理的嗜血者。
卡马那被我的朋友派人送出了城，他已经如愿见到了极乐鸟城的悲惨场景。在路上，我还是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塔鲁玛特，以便不让他那么的胆战心惊。
“到时候你就当做是你把我抓住的，免得元帅不宽恕我。”我对塔鲁玛特说道。但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
“马图哈！”我们刚一进门，坐在军议桌一侧的元帅就认出了我。并快步上前，用力将我按在墙上。会议室的校尉们纷纷拔出佩剑。
“你竟然还有勇气回来，你这个叛国者！”佐克拉夫喘着粗气，眼中布满了血丝。我那一刻以为自己完蛋了。
“很好。”元帅松开了手，“我们现在正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将军。我既往不咎，现在，你最好针对极乐鸟城的防守给我们一些有用的意见。”元帅坐回了座位上，塔鲁玛特也给我搬了把椅子。
“真是万幸啊，你赌赢了。”塔鲁玛特小声跟我说。
为了让元帅高兴，我假装表示对他引岩浆入城的方案十分赞同，并向元帅献上了空城计。把兵器摆放的位置和伏兵的位置做出了优化调整。
“虽说靠阴谋、冷箭取胜有些不齿，但是眼下我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让这座城市变成敌人的坟墓。我们的每个士兵要击杀十个敌人，每个黑焰军团的精英要击杀五十个敌人！”拓尔加说道，但我不确定他的话是否能真正的提升士气。
佐克拉夫·拓尔加对自己的防守和士兵的能力展现出了盲目的自信，他亲自跑去给我拿了将军军装给我穿上。他现在的精神头很足，丝毫不像几日没睡的人，我不知道这是在困境中激发的潜能还是…回光返照。总之，我重返军队其实是件好事，我的赌博还在继续，要么我会被庞提拉人击杀在战场，要么我可以和圣御者达成共识，在拓尔加溃灭后挽救这座城市。
拓尔加很快将我和塔鲁玛特重新打发回了前线。
“看来我和你共同指挥的梦想竟然如此轻松的就实现了。在这样一个紧张的环境下，我也不想再给自己什么新的目标了。毕竟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我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了。而你，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忘了这里的百姓才是你的目的。”塔鲁玛特看向远方的黑石通路入口。表情十分凝重，微笑是强挤出来的。此刻，我也难以平静自己的心跳。
“敌人已经通过深渊之门了！”随着传令的一声大喊，这场令双方士兵都难以忘记的梦魇般的终极战争拉开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