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信
21.信
吴落挣扎着睁开眼来，只见孟尤守在自己的床边。这次他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睁眼看着身旁的孟尤。心中想道：在这异国他乡里，能依靠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部下了。首领依赖着部下，部下亦依赖着首领呢?
孟尤见吴落醒来，忙走过去抱起吴落.但因得粗手粗脚，反倒触动了伤口，引得吴落胸口一阵牵动。孟尤只得更加小心些。
吴落道：“孟尤前辈，倒些水来。”
喝完水，吴落问道：“这里可是东域？”
孟尤点头称是。
吴落正想继续问下去，但想得孟尤说话尚不顺畅，若听得他结结巴巴又不清不楚的回答，非得牵动伤口，把自己气死不可。
于是不再问，只是由孟尤扶着坐在椅子上，兀自盯着窗纸上的竹影。心下想道：这一觉可睡了好久。
不多时，蒋南风便推门进来了，只见门外满天星斗，四下里被积雪映得亮堂，屋檐挂起了灯笼，夜已深了。
蒋南风见吴落坐着，笑道：“少主可算醒了，这几天我两轮流守着，就怕再出什么乱子，现在正是换班时候呢！”
寥寥几句话，已是道出了蒋南风两人对吴落的关心。
屋外是凛凛的寒风，屋内是昏暗温暖的烛火。三人便围着茶几坐了下来。
蒋南风率先开口道：“这东域的冬天来得可是又早又烈啊！少主来喝口酒暖暖身。”
说着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酒囊，往吴落杯中酾了。自己也兀自地灌了起来。孟尤见状也拿起随身带着的酒囊灌起酒来。
吴落本就没喝过酒，如今又受着伤。听得蒋南风此言竟无所适从。
蒋南风见状劝道：“少主喝了它，不会喝酒我可不认你这个主。若不是酒啊，我这命可早没了，没什么伤是不能靠喝酒解决的。”
吴落听得此言道：“那是前辈您，可不是我啊！您生性爱酒，自然没什么是一口酒解决不了的。既然您如此说，那小辈我先干为敬。”
吴落说完便咕噜噜一口把酒喝了，只觉一股刺烈直通至胃中，喉中更是刺涩难受。惹得人想咳嗽的很，但想着咳嗽势必牵动伤口，便强忍住了。
吴落笑道：“酒若只有这味的话，我是再也不喝了。”
蒋南风笑道：“慢慢喝着，等喝出味来，你就会喜欢了。”
当下撇下吴落，径自和孟尤较起酒力来。两人相互换着酒喝，蒋南风闲孟尤的蛮酒一味求烈，孟尤则闲蒋南风的酒太柔。两人斗得十分欢畅。
蒋南风拍桌道：“待我去倒些酒、拿些下酒菜来，我们喝个欢畅。”
说完起身便走，推门一看，只见一老年男子站在门外。男子约莫五六十岁，头发已白了一半，呆滞昏黄的眼神使他显得更加衰老。
蒋南风见了这人，立马严肃起来，拱手说道：“启前辈”也不再出去，引那老人进屋坐了下来。
吴落听得蒋南风称老人为“启前辈”，立马明白，这人便是李老将军的挚友启刚了，李将军临死前还叫他寻找他，如今见了他，也算完成李老将军所托之事了。
吴落和孟尤见老人走了进来，皆拱手行礼。
那老人身后还跟着个女孩，探头探脑的。见了吴落，脸上立刻不自然起来，这不正是几天前撞他的女孩吗。当时还道是个丫鬟，原来和这老人有着莫大关系。
屋内烛光昏黄，也看不清人的面容。吴落只觉老人始终绷着脸，进屋后便在蒋南风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其身后的女孩却是表情丰富，左看右望的，刚进门时的尴尬顿时没了。
“你便是吴落吧，我友人孩子的粗鲁行径实是抱歉”启刚粗涩的嗓子开口道。
“对不起！”
其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对着吴落说道。那乖巧可人的模样，真诚精致的小脸顿时出现在了吴落的眼前。
吴落都看得呆了，若早知道是这样一个俏美的女孩，就是再来几掌他也乐意啊。这样想着，手不觉就摸到了自己的左脸，眼神迷蒙。
“咳……咳”蒋南风眼看情况不对，提醒吴落两声。
吴落听得蒋南风的咳嗽声，顿时意识到自己不对劲，脸上也是红了起来。
“哦，没事，没事。”吴落忙道。
启刚本想来和吴落说说李家之事，再看看这是否是个可造之才。但见了吴落这猥琐模样，顿时失了兴趣，起身便要离开。
吴落出言道：“前辈且慢，李老前辈有一封信要我亲手交予您。”
说完便将怀中的信给了启刚。这封信一直在他怀中，只是李岳一再吩咐吴落不要让他人知道，他才没有示众。
启刚接过信读了起来。吴落接着说道：“其实李老将军知道自己是必死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此言一处，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人固然是要死的，这句话的前半句就似废话般，但这来得这么快是怎么回事？
吴落继而说道：“他说这封信中会有答案，让您自己选择。”
众人都看着读信的启刚，启刚绷着的脸也是有了变化。先是嘴角还带着笑意。到得后来，笑意完全不见。到得最后已是眉头紧锁了。启刚走向烛头将信毁，接着陷入了沉思。
“我决定收你为徒”启刚缓缓地说道。
吴落听得此言，已是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就是李老将军让启刚作出的决定？难道这就是李老将军承诺的最好的教育？
吴落看向蒋南风，对于启刚他并不了解，想看看蒋南风的意见。
只见蒋南风脸色怪异，但一直在点头。看来是同意了。
“你看什么？我没和你说有选择的权利，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吴落心中想道：拜了这么一个严肃的老头作师傅，以后可有得受了。
启刚接着对女孩说道：“既然我已破了戒了，那便也将你收作徒弟吧。”
那女孩听罢，脸上的喜悦之情怎么也掩饰不住。忙对着启刚磕了三个头。
“拜见师傅”
吴落见状，虽尚不明情况，但直觉告诉他，拜此人为师是正确的选择。犹豫片刻后也直直地拜了下去。
启刚走过来一个个扶起，脸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今后你们便是我的弟子了，牢记须努力向前，以济民扶弱为己任。我能教你们形，却不能教心，这需要自己感悟，望坚守正道。”
简单的流程过后，启刚便坐下了，对蒋南风等人说道：“你们先行出去，我和吴落说几句话。”
蒋南风等人便出去了，那女孩出去之前还朝着吴落作了一个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以为这严肃的老头要教训吴落了。
屋中只余得启刚和吴落两人，启刚脸色顿时更加紧绷起来。
“李老头也是我多年的朋友了，但他给我的唯一要求却是培养你。”
吴落听罢疑然，说道：“我和李前辈相识也不过十天啊，这是为……”
“直觉，就像我遇见我上一个徒儿一样。”启刚打段吴落的话说道到，“只是他对你的希望更大啊。”
吴落问道：“不知李老将军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启刚道：“有，这要求大得很，这李老头死了也不让我好过，还给我个这么重的任务。”
启刚继而说道：“李老头早就预见了自己的死了，他惹上了不该惹的势力，而这势力是能颠翻两个帝国的存在。”
吴落听罢说道：“我怕是难当此大人了，我资质平庸，兼身负重伤，还有父母未能寻得。帮他报仇一事，我就是死了也办不到啊！”
启刚叹道：“你这小子怎如此胆小，这事你是必须做的。若没人做，那么两大帝国之内的人都得死。”
吴落听罢骇然，心中想道：“我可没想过什么救国救民啊，救出父母回家种田就好。再说了我哪来那么大能力啊！”
启刚见吴落不说话，说道：“你们在南星草原遇伏之事我已是听说了。那鬼面人为何埋伏你们我是不知，但那浓雾之中势力的目标我却是知道。”
南星草原上遇伏之事，一直是吴落所想不通的，如今听得启刚主动说出，便问道：“目标是什么？”
“那便是你！”
看到吴落那惊骇的脸庞，启刚缓了缓说道：“可能就是因为鬼面人挡在外围，迷雾中的势力才没有能够杀了你。”
“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和一个这么强的实力能有什么仇？”
“因为这张纸上所写的东西。李老头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死了。他们以为你也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想杀你。如今我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启刚说到这，顿了顿说道：“哈哈，李老头好心机啊！看来我必须全心教你了，不教你来对抗他们，我会死。虽然教你也不一定能赢，但至少可以一搏。”
吴落越听越迷糊，听了这么多他只听懂自己是要死的。这不是废话吗，人固有一死。
“前辈，哦，师傅，请您说清楚点。”
启刚骂了声笨小子后说道：“说来也怪李老头多事，没了战事就喜欢起看古籍了。在这古籍之中，他发现我们这片大陆几乎每隔千年就会经受一场浩劫。在浩劫中，首先是四方浓雾浮现，接着全大陆被浓雾笼罩。大雾消散后，大陆上所余生民便是十不足一了。”
吴落道：“这种事情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必会有人口耳相传。”
“知道的人都李老头般，死了。现在倒好，李老头把我们也拉上了。不过也不尽然，如今四方浓雾浮现已是应验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大陆便会被浓雾笼罩，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岂不是更好。”
吴落道：“只是为什么这个势力要杀人？这势力哪来这么大的力量。”
启刚说道：“这没人知道，李老头在信中说，这个势力可能就隐藏在黑森林之中。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出它并公之于众。这就像一个旋窝，如今只有我们几人处于旋窝之中，若我们不加以制止，那么旋窝终将扩大，将整个大陆都吞没。”
启刚正说至此处，屋顶突然发出了瓦片翻动之声。
“谁！”启刚忽地暴起，一股灵气匹练就往屋顶一拍。
“喵呜呜——”一声尖锐猫叫响起，显是被启刚一巴掌拍死了。
启刚说道：“在你强大起来之前，我们不论在哪个地方逗留都有危险，我们今晚就走。”
吴落道：“去哪？”说实话，他已厌倦了奔波。
“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