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天子之怒
墨子卿垂眸默了半晌,压低声音道:“自玄武门禁军暴动之后,神策营便包围帝京多日,你说这个时候,匈奴奸细会冒险潜入帝京?我倒觉得不大可能。”
“而且,匈奴人的容貌与我们中原人毕竟有差……”说着,墨子卿倏时一顿。嗯——若是易容术高明,倒也不是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可若是——本来便已经潜伏多时了呢?”清上陌华淡然一笑。
“若是早已潜伏多时······”墨子卿眼皮倏时跳了跳,惊讶道:“难道你心里早有怀疑?”
“也不能说是怀疑······”清上陌华一笑而过,清俊的脸此刻就墨子卿看起来,竟有几分高深莫测,却见他的清眸在地上细细扫过,半晌之后突然又开口道:“刚才你敲昏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西楚的七皇子吧······”
“哦,对!西楚连霸嘛!”墨子卿满不在乎地瞥了清上陌华一眼,“自从那次他被本公子暴揍了一顿之后嘛,遇到本公子从来都是绕着走,不过,今天倒是胆子肥了······见了本公子不小心打了姜世良,还敢见义勇为一呼一乍的,你说——他这不是纯粹讨打嘛?”
“哦——对了!他刚才——应该是被西楚的皇室影卫带走的吧?”
清上陌华点点头,想了想,正色道:“你觉得若不是西楚影卫,本世子怎么可能会放任西楚连霸在我们俩眼皮子底下被轻易带走?”
墨子卿微一顿,黑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地在眼眶里转呀转的,突然间一脸暧昧地侧身靠近清上陌华,扬声便奸笑道:“本公子记得,上次在天云居的时候——祁连天宇好像说过,西楚的那什捞子五皇女,是陌华公子的亲师妹啊——”
清上陌华淡淡地瞥了墨子卿一眼,不置可否。
想这中原的北齐、西楚、南越和东陵此四国疆土,乃前大秦帝国领土割化而来。大秦国家制度较为完善,这四国建制便大都效仿先秦,因此,四国制度大部分相似。但有一点,西楚国却与其余三国迥然不同。西楚国民风彪悍,但在对待女子的问题上却是十分宽容。不仅强调女子在家庭中的地位,而且女子还有资格进朝为官,封侯拜相。
这与先秦的女子朝议之策倒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这西楚的女子官吏制度似乎更受西楚国尊崇。
值得一提的是,西楚国在帝位继承上有明确规定:西楚的皇子与皇女都有承继皇位的资格。而这一代西楚皇膝下子嗣繁多,各有皇女九名,皇子八名。
墨子卿目光一闪。至于那西楚连霸口中的五皇姐嘛——
其中据外界传闻,这西楚五皇女颇受西楚皇重视,一直以来都在西楚国议储的名单之内。听说,其自小便聪慧绝顶,且军事天分极高,手握兵权,向来便受西楚国各方关注。
这样的皇女倒是很有可能会登临大宝呢?
墨子卿摸了摸下巴,又道:“那西楚五皇女——是不是叫西楚连蓉来着?”
话说这西楚五皇女与七皇子西楚连霸并非一母同胞,但是,听说这异母姐弟俩的关系好像颇为密切。
清上陌华目视前方,面色淡淡,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上次听祁连天宇那口吻,似是在说陌华公子和西楚五皇女的关系很不一般,敢问陌华公子——本公子可有错意?”墨子卿霎时笑得意味深长,目光却如探索似的在清上陌华淡然的脸上逡巡。
“难道——你们俩是青梅竹马?”墨子卿好奇道。
听出墨子卿语气中的好笑,清上陌华如剔羽般的眉宇微微一蹙,这才缓缓回眸,清泉般的眸子此刻却深沉若寒凉幽潭,目光牢牢地锁着墨子卿盯了半晌。看着那清上陌华目光,墨子卿顿觉如芒在背,心里微微发毛,却依旧壮着胆子迎着清上陌华略显犀利的目光。
清上陌华心中不自觉倏地一沉,避开了墨子卿探索的目光,眸中倏时掠过一抹似是复杂,而似是心痛的情绪。之后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扭身离去。
“本世子与西楚连蓉,以前不会有关系,将来更不可能会有关系!”
墨子卿听得一头雾水,却见清上陌华毫不回头地走远,顿时急道:“喂——本公子只是好奇,你用不着生气吧?”
“什么叫做以前不会有关系,将来更不可能会有关系?”墨子卿冷哼了一声,接着道:“人家难道不是你师妹吗?哼!”
琢磨了半晌,墨子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此刻窗外,日光辉泻而下。
东陵景帝御书房,气氛沉闷,空气中微笼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此刻,景帝高坐在的垒得高高的文案中间,面色阴沉,两道浓重的眉毛如剑一般的竖起,如鹰的目光紧锁着在底下跪着的一身亲王蟒袍的东翎翼。
东翎翼微微垂首,沉默地跪在冰凉的米白色大理石地面,面色苍白惶然,白皙的额头有一大处明显的血迹。十几位当朝重臣同样跪在地面,回想起今晨在太极殿上发生的一切,都隐隐有些后怕,个别面色有些惊惧,而有几个偶尔抬眸,眸中掠过几许复杂。
左丞相墨融也在跪着的臣僚之中,此刻他看着座上怒极的景帝和底下惶恐的六王东陵翼,微一俯首,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嘴角一抹沁凉的笑意一掠而过。
今晨本来是休朝的,不料景帝突然召臣属进太极殿议事,于是,满朝文武百官是急匆匆地赶到太极殿。谁都没有想到是,今个他们急赶的一趟朝堂议事,话题却令他们长时间下来都觉得背后一阵冷汗淋淋凉风嗖嗖,特别是上头景帝那阴鹜眼神偶尔扫下,便让他们直觉如芒在背,心下惴惴不安。
然而,令群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的翼王殿下今日不知是否犯了太岁,从一进金殿开始便一直遭受御史大夫的疯狂攻讦。
那场令人胆颤心惊的攻讦,是由一位老御史大胆走出,直直喝出:“翼王以一介皇子之身,纵外戚殷家弄权,排除异己,更甚至欺上瞒下,勾结外藩,暗中怂恿东陵属国北疆将白磷卖完海外,以此牟取暴利。”这一弹劾为始。
奏章呈列清晰,人证物证皆全,有理有据,一时间令翼王无法辩驳,无话可说。金殿之上,景帝闻言顿时惊起怒斥翼王忤逆,不忠不孝,天子惊怒之语听得满朝文武是陡然一脸惊惧。
一言刚起惊起满湖波澜,之后便有御史走出直斥翼王“在其位不谋其职昏聩无用尸位素餐”,有一御史更是旧账重翻,将去年德州府太守贪污受贿的“屎盘子”一下子便扣到翼王头上,说翼王是“党羽众多却驭下不严放纵下属贪污受贿”,更有甚者叱翼王“结党营私府邸藏污纳垢实在不堪为皇子表率”。
一阵长长的弹劾下来,听得满殿的文武大臣皆面色苍白,手脚冰冷,听得翼王脸色紫了紫又绿了绿,一时间惶恐不能自辩,在御前以头触地连连请罪,额头磕得一片鲜血淋漓,而跪在一旁的苍王也沉着一张俊脸,竟破天荒地为翼王说情,而一向被视为苍王党的英国公竟也放话为翼王作保。
一时间大殿气氛诡异非常。
但是,那群御史大夫们说得是群情激昂,嘶声力竭,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们是恨不能将平生用过的所有弹劾之语全部用在翼王身上,大有不置之于死地绝不善罢甘休的姿态。大殿之中一阵阴冷瘆人,上头一动不动坐着的景帝则是一直铁青着那张老脸,额头青筋暴现,拳头在明黄衣袖下紧攥着,强忍了老半天后,最后不得已喝止了几个说得激动不能自抑的御史——命人将那几个拖开去,直接便当庭杖毙了。
鲜血流了一地,大伙儿顿时便齐齐噤声了。
“他们说你,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尸位素餐、排除异己、勾结外藩,你——可有话说?”景帝声音嘶哑,缓缓开口问道,在那强自压抑在怀的低沉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丝难掩的惊心动魄的帝王威仪和石破天惊的天子之怒。
御书房顿时便是一阵死寂。
此时,叶老和袁大学士暗暗对视了一眼,叶老嘴唇微一蠕动,袁大学士微一摇头,景帝目光一掠过,两人便再次垂首而下。
袁大学士心下微叹。这前面几个罪名在眼前这东陵天子看来绝对是没什么的,然而却是这最后一个“勾结外藩”历来便是天子最为忌讳的,可以说这回翼王殿下是犯了皇帝陛下的底线,光是此罪名便可能让翼王殿下自此与那至尊之位无缘。
他们几个向来被视为翼王党羽,若是此刻他们去求情,简直无异于往翼王身上再插一刀。唉——事已至此,一切还是得按计划行事。
东翎翼微一抿唇,面色苍白如纸,又往地上重重叩了一个头,颤声道:“父皇——儿臣冤枉,请父皇明鉴。”
“你、让、朕、明、鉴?”景帝一字一句像是敲打在每个人心中,令众人又是一阵惊惶,却见景帝忽地拍案而起:“你有什么需要朕明鉴的?啊?这些年你做过的蠢事还少吗?朕看着你和老五斗得你死我活,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个逆子真当朕是眼瞎了吗?啊?”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纵然昏聩时有,但是却绝对不敢对父皇有半丝欺瞒忤逆之心啊——”东翎翼倏时便惊惧得连连叩首,额头的鲜血更是滚滚地直直冒出,顿时将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染上一片艳红。
“你敢说你没有忤逆欺瞒于朕吗?朕自来便对你报于期望,你却恃宠生娇屡次犯错,你的那些手段在朕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现在那你倒是给朕说说看——你做的那些事是为什么?为什么!”景帝极为恼怒,语调变得忽高忽地,陡然间便将一道书折子狠狠地扔到翼王脸上。
东翎翼丝毫不避景帝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依旧恭敬地叩首拜道:“父皇,儿臣知道父皇自来便爱重儿臣,正因为这份爱重之心,令儿臣无时不刻不自检自责,唯恐办差不能让父皇满意顺心。对于儿臣没有做过的事,儿臣自认问心无愧,但是,若是父皇认定儿臣有罪,儿臣——认罪便是,还请父皇——保重圣体。”
东陵翼语速慢慢,语气诚恳,神色凄然,端的倒是一副谦恭孝谨的好儿子的形象。此刻,右丞相齐宴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朝后头的兵部尚书王岭南递过去一个眼神,王岭南顿时会意点头。
而齐宴则起身往中间一站,便朝着景帝恭谨地低身拜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似乎大有文章。”
景帝冷冷瞥了齐宴一眼,冷然道:“说。”
齐宴似乎仔细想了想,正色道:“御史攻讦翼王殿下之言,却是仅仅凭着翼王殿下与北疆皇室来往过密,收受贿赂之词,便一下子将勾结外藩的重罪叩在翼王殿下头上。但是,若没有北疆皇庭那方承认,那份证词便是难辨真假。我朝先有严令:禁止与外藩勾结。但是,也有律令说:不得出言攀咬构陷。这构陷皇子同样也是重罪,所以还请陛下务必查清此事,还我朝律令朗朗乾坤。”
此刻,兵部尚书王岭南也在一众重臣中缓缓起身,往景帝眼前一跪,出声道:“陛下,齐相言之有理。而且就微臣所知,北疆年年派人进帝京上供,到帝京权贵之家拜访送礼已是常事,这事陛下想必也是知情的吧?”
这北疆常年送礼是真,而且更有北疆一些贵妇人偶然进帝京便到处游览,各家互送贵重之物乃是常事。所以,这一问顿时令在场重臣均一时难以辩驳。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又敢说自己家的后院是完全的水清无浊?
景帝默了片刻,怒气稍敛些,沉声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微臣只有一言,便是此事还望陛下——慎重思虑。”
齐宴语毕便退至一处,垂眸不语。这时候话不必多,多说了景帝未必会听,只有让景帝自己琢磨出来,那才是真的有用。
景帝老眼微微眯了眯,拿起今晨御史上奏的折子又翻阅了一番,一阵沉然不语。
此刻,有一内侍从外头诚惶诚恐地步进了御书房,在郝公公耳边说了些什么,郝公公又低声向景帝报了一声,上首的景帝眸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却挥手便招郝公公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一会儿便忽听外头有内侍扯开尖利的嗓子唱道:“传——如意大公主觐见。”
语落,从外头重重帷幕中,东翎如意步履慢慢,身着一袭玖红色一品牡丹宫装,脸上妆容一笔一划描画精致,额头工笔描画的牡丹朱砂艳红,衬着两旁垂下的金色凤尾步摇,只显得仪态端庄,高贵逼人。
此时,众人却见东翎如意一脸笑意,款款走来,顿时只让人觉得满室明辉,真真是耀眼动人。
半晌,底下群臣倏然反应过来,顿时又面面相觑,各自眉头不可抑制地微微皱起。
这御书房议事,如意大公主一介女流,怎么可以这样大刺刺的便走了进来?陛下他这是······
众人抬眸齐齐看向上头的景帝,却听景帝语气缓和,对着从外头慢慢走来的大女儿道:“怎么选在这个时候进宫啊?”
听景帝话语虽是责备,但语气中更多的却是宠溺。
底下众人眼皮倏时便跳了跳。
东翎如意眼光状似不经意的在那跪在前头,此刻神色仓皇一身狼狈的翼王身上轻轻掠过,眸中倏时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见她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毫无破绽的微笑,向前朝着景帝行跪拜大礼,道:“女儿拜见父皇——愿吾皇康寿万年,福泽天下。”
景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他那端庄大方的大女儿,再看看一旁跪着的他那神色灰败的六儿子,心下暗叹,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东翎如意道:“如意啊,快起来吧。你这孩子,朕不是早就免了你私底下行的跪拜大礼了吗?”
东翎如意从容不迫地缓缓起身,对景帝笑道:“父皇乃君父之尊,您免得是儿臣私下的跪君之礼,而这跪拜嘛——乃女儿向父亲大人行的安礼啊,难不成连这女儿的这一点权利,您这个父亲都要剥夺呀?”
景帝倏时一阵长笑,道:“就你和踏雪那丫头,最会跟朕甩贫嘴——好了,到朕这里来吧。”
“父皇,您不都说了嘛,女儿总比儿子贴心嘛。”东翎如意步履缓慢地向前,擅自便接过郝公公端上来的一杯清茶。她打开瓷杯上头的竹青盖子,轻轻吹了几口后,再慢慢送至景帝跟前。
景帝神色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瓷杯,道:“如意啊,你今日进宫,可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是的,父皇。”东翎如意大大方方的便承认了,却令景帝顿时一怔,细细想了想,却又觉得这才是他家东翎氏的大公主一向的宽大风姿。
“女儿是听说父皇今个召了臣工去太极殿议事,好好端的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好好端的?”景帝顿时一阵冷哼,语锋顿时又犀利,直指着下首跪着的翼王的鼻子便道:“你自己问问他,好好端的朕怎么会发脾气?好好问问他——究竟又干了什么蠢事?”
“父皇,其实此事女也有所耳闻,不过女儿却觉得······”东翎如意顿了一顿,目光在底下跪着的一众人身上扫过,面露犹豫。
景帝似是知道了东翎如意的为难,却笑道:“有什么便说吧,咱们东陵堂堂的大公主,怎么可以像这般小家子气欲言又止的?”
“女儿今日听六皇弟受了那帮御史的疯狂攻讦,心里便想着,这帮老头子是愈来愈不知分寸了,连群起而攻这般的事,都做的那样子丝毫不顾皇族颜面。”
景帝眼皮微微一抬,瞥了东翎如意一眼,道:“群起而攻?你觉得老六今日是被——群起而攻吗?”
东翎如意嘴角微笑无懈可击,道:“难道不是?女儿都好奇了,六皇弟今日莫非是犯了太岁?不然这群人怎么都凑巧在今日便扎堆似的弹劾六皇弟?”
群臣顿时长叹一声。原本想今日翼王是在劫难逃,孰料此时翻出了这一手,真是天意难测,当真是天意难测啊······
景帝看着底下神色凄然的六儿子,心下微一动摇,又听东陵如意道:“六皇弟自来便受父皇爱重,父皇对六皇弟也抱有期许,但人难免惶惑犯错,一旦惶惑便会让人钻了空子······再说,父皇圣明受万民尊崇,六皇弟身为皇子,又怎么会真心想忤逆父皇呢?”
景帝想了想,抿了口清茶,道:“那依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理啊?”
景帝这倒不是想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东翎如意,而听这语气倒有试探之意。
“此事关乎皇族颜面,万不可让有心人刻意利用,所以啊,这还得靠父皇圣心独裁,只是女儿有一句话便是——”东翎如意突然又是一顿,见景帝挑眉抬眸看她,才轻声笑道:“父皇自己好好思虑去,女儿可不想费这功夫呢!”
景帝微一怔,倏时便笑骂:“你这丫头!这小脾气还真是和你小时候一个样——”
景帝笑了片刻,脸上愠色尽散,温声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群臣缓缓起身,此刻看着东翎如意的眼光都有些许复杂。
“你——”景帝盯着下头跪着的东翎翼,“即日起,你便在自己府中好好给朕闭门思过去,待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进宫来回复朕。”
闻言,东陵翼顿时长呼了一口气,颤声向前拜道:“儿臣遵旨,谢父皇宽宥。”
“你们姐弟的关系很好啊——”景帝突然间意味深长地叹道。
东翎如意眸色微一变,面上却不露一丝破绽,嘴角笑意浅浅地柔声道:“大家都是天家骨肉的,而女儿身为大姐,自然得多多看顾些底下这些弟弟妹妹啊——”
“嗯——好。”景帝满意笑道。
东翎如意看着自家尊贵的父亲一脸笑意深深,脸上神色平和。眸光一转,落到依旧在下首僵硬跪着的自家同父异母的六弟身上,一接触到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东翎如意那明眸中极快地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