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百花宴

转瞬间，琼城已是腊月。然而，这座城市四季如春，即使是腊月也不寒冷，仍是风烟和煦，阳光明媚。

腊月初八时，皇帝特别让御厨做了腊八粥，唤众多皇子皇妃一起到宫中家宴，由于上次在凤仪宫出了静妃中毒一事，这次并没有让皇后操办，而是直接在御花园择了一处安静雅致的地方。

虽说是家宴，六皇子顾云山却因为欧阳若冰怀有身孕出门不便，所以没有参加，而三皇子顾千夜择传讯到宫中，说近期身子抱恙不宜进宫，恐带了晦气进宫去。因此，一个家宴，进宫参加的便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家人。

宴席过后，皇后特地将太子妃陆雨菲留下来，说许久不见了，要说说体己话。陆雨菲心中忐忑，自从她私自囚禁红瑶的事情之后，皇后对她一向不甚热情，这次不知道所为何事。她当然知道皇后不会真的仅仅是说说体己话，所以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扯了扯顾西城的衣袖。

顾西城回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没什么大事，只是百花宴将近，宫中有诸多事宜需要筹备，你作为太子妃，母后大约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去吧，我等你一起回府。”

顾西城现在对陆雨菲的态度也不似刚刚婚嫁时那般冷淡，时而会在她房中留宿，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过这种和谐的关系在陆雨菲看来已经很满意了。

陆雨菲点点头，跟着皇后宫中的宫女一道离开。

她不是第一次来凤仪宫了，但是以往都是在大厅给皇后请安，这次皇后却专门在内室接见她。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内室却并没有多么金碧辉煌，反而倒是处处雪色，素洁雅致，地上铺了厚厚的白色天鹅绒，单单是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柔和却高贵。

陆雨菲进门，宫女便退了出去。她刚要跪拜，却听到皇后温柔的声音，“不用多礼了，这会子没外人，我们婆媳就好好说说话~来，坐到我身边来~”

陆雨菲受宠若惊，赶紧走到皇后床榻边坐下，不过一直垂眸不语，等着皇后开口，看上去战战兢兢。

皇后轻叹，“本宫有那么可怕吗，不用这么拘谨，我印象中的相国之女，可是傲娇英气得很，哪有这般楚楚可怜~”

陆雨菲心一惊，连忙起身跪下，“母后，我……”

皇后赶紧抬手将她扶起，“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怕我，说起来，自你嫁给西城起，母后还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呢，难怪你跟我这么生分。是不是母后对你和太子关注太不够了，老六的皇妃都怀孕了，你们这做大哥大嫂的还没动静呢~”

陆雨菲脸一红，刚想出口解释几句，却看到皇后温柔笑着摆手，“好啦，不打趣你了，母后这次找你来，倒真是有点正事要说，你知道，元月一日就是百花宴，每年百花宴我们琼国都会在琼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臣。百花宴历年都是由皇后操办，你现在贵为太子妃，以后也是母仪天下之人，百花宴是展示国力，威慑周围各国的盛典，我今儿就是想跟你说道说道这个盛典的流程和事宜，你提前熟悉一下，顺便也给我提点意见~每年都得出点新意才能将那些刁钻的使臣应付过去啊~”

闻言，陆雨菲心中顿时松一口气。果然是百花宴的事，顾西城猜的没错。

她浅浅一笑，“是，儿臣谨听母后指点，愿为母后分忧。”

皇后拍拍她的手道，“百花宴的规模堪比国宴，由于琼国国力较为强大，所以这个宴会举办伊始是为了让各国朝贺。但是近几年来边疆军队多次异动，所以百花宴也祈祷要给威慑的作用，旨在让周边各小国望而生畏。百花宴会一共大宴三日，其中每日有一个盛大的活动，分别体现各国不同方面的实力。虽然有很多小国前来朝贺，但是除了琼国之外，综合国力真正较强的实际上只有三个国家，分别在琼国的南、西、东三个方位，南为乔那国，西为花颜国，东为日升国，对琼国呈包围之势，所以这百花宴的国力比拼主要是和这三个国家。

第一日是各国斗宝，即每个国家拿出几件稀世珍宝来，然后综合考虑其效用，评选出公认的最珍贵的宝物，这实际上是国家经济实力的比斗，一般我们大琼国拿出的宝物是由国库的祭司亲自筛选，不求奇特，但求价值上乘，也不是一定要展露头角，只要反映出我们大国的气度即可。第二日为斗武，即每个国家选派五名武士，通过车轮战术打擂台，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国家的武士，或者其他国家的武士全部认输方为结束。这一场比试是重中之重，因为各国选派的武士一定是这个国家的精英人才，可以代表各国的高端战斗力，各国使臣观战的同时也可以看出很多信息，所以这场比试只能胜不能败。前几年我国派出的都是从边疆返城的军事经验丰富战斗技能优秀的将军或者军功显赫年轻有为的将士，将士们都以能代表国家参参加这场比试为荣。但是今年，陛下有意选派紫静王爷和诸位皇子代表琼国出战，诸皇子如今已经长成，虽生在皇家，却是从小严格调教，认真习武，正好借此机会考量一下他们的成果。至于第三日，就是女子的主场了。第三日为斗舞，顾名思义，就是各国分别选派一些舞女进行表演，同样是通过公评选出最佳舞者。这场比试没有舞刀弄剑那般肃杀，更多的是带有娱乐兴致，各国使臣尽兴即可。

前两日的比拼盛况届时你自然会看到，母后今日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大宴第三日的斗舞之事。虽说本质上是娱乐性质，我们琼国作为一个大国，自然也不能失了风雅~”

说到这里，陆雨菲心中已经有了猜想。百花宴的斗舞之事她是早就知晓的，而且成为太子妃之后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去参加，谁料那日宫中家宴，皇后却在大庭广众之下点了红瑶的名，她一度以为这次大好机会又要被红瑶抢了风头，所幸这次红瑶走的很是时候，杳无音信，肯定是没法和自己争了。

她心中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儿臣谨遵母后吩咐，母后有事交代便是。”

皇后一笑，“当日六皇子成人礼夜宴上，你与红瑶平分秋色，母后可还记得你那袅袅婷婷地动人舞姿。虽说红瑶也不差，但外姓郡主怎么说也不及自家人亲近，陛下喜欢红瑶，母后却觉得雨菲也不遑多让。这次，母后有意让雨菲代表我大琼国参加这次的斗舞，不知你愿不愿意呢？”

皇后明说出来，陆雨菲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脸上的笑意也遮掩不住了。

“母后当真觉得儿臣能担此重任？儿臣舞姿平平，可不要给琼国丢脸才好。”

“你不仅仅是相国之女，更是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可不能随便妄自菲薄~我今日跟你说了此事，可就交给你去筹办了。母后相信以你的资质，也不用我多操心什么，到时候，我就等着看你惊为天人的舞姿了。”

陆雨菲赶紧起身欠身行礼，“是，母后，儿臣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皇后又和陆雨菲寒暄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她刚刚离开，皇后脸上的笑意便淡下去，一抹惆怅之色蔓上眼角。

“出来吧，可听够了？”

皇后微微抬手一挥，屋内的纱帐后边走出一眉目儒雅的素衣男子，正是太子顾西城。他笑着上去搀皇后重新坐回榻上，“母后，您让我过来，可是为何？”

皇后叹口气，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感慨，“你这太子妃，虽说心思不够缜密，对你倒是一片真心，你当真就一点都不喜欢她？”

顾西城微微一顿，“母后，今日怎么说起此事来？我和雨菲一直琴瑟和谐，这不喜欢是从何说起？”

皇后嗔怪地瞥他一眼，“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你的岳父说吧，我是你母后，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对她，眼中无情啊。”

不待顾西城接话，皇后又接着说，“你为人一向心思缜密，滴水不漏，我却看得出，你对红瑶不同寻常，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顾西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思索片刻，才认真道，“母后，儿臣心中先有国，后有家，儿女私情，现在还不是儿臣生活的重心。”

皇后看着他叹了口气，“唉，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你有你的选择，母后也不会多加干涉，但是相国夫人已经私下来找过我好多次了，不管你对雨菲是什么感情，不管你为了什么娶她，现在她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刚刚我对她说的话同样也是对你说，老六的都已经要做父亲了，你和太子妃也已经大婚数月，却什么动静都没有，也难怪相国要多想了。你父皇重骨肉亲情，母后也慢慢老了，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顾西城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半晌没有言语，似乎在想些什么。

直到皇后拍了拍他的手掌，他才浅笑着回道，“知道了母后，您别着急，既然您喜欢孩子，那儿臣一定多多努力，尽早让您和父皇抱孙子~”

这时，皇后方才释然一笑，却没发现顾西城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