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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司马柔

作者:泽地 | 发布时间 | 2016-10-19 | 字数:4514

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偏遇打头风,这几日,司马元显着实寝室难安,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连怡红楼当家花魁湘云来了,也被司马元显打发了回去。

“怎么样,怎么样?”眼看着张法顺迈着内八字步进卧房,司马元显挣扎着,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你倒是说呀!”司马元显一甩丫鬟的手腕,向张法顺怒道。

张法顺低着头,眼里尽是不屑,“谯王司马尚之部将杨秋以偏师投降了桓玄,致使王爷后继乏力,故而在横江兵败,被桓玄擒了!”

“什么,败了?!噗----”司马元显昨晚借酒浇愁,这一下吐的尽是黄水。

张法顺依旧低着头,抽着鼻翼,一脸嫌恶。

“那司马休之呢?”

“历阳一战,也败了,至今司马休之大人不知所踪。”张法顺简明扼要地回道。

“快找萧正峰过来,哦,喊上王诞、刘迈,本世子要议事。”

“三位大人早在书房等候多时了。”张法顺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快,扶我起来。”司马元显脸色苍白,眼神无力,由着丫鬟给自己穿衣。

来到书房,司马元显一屁股墩在了坐床上,像生根了般,两眼无神地望着对面的三人。

一旁的张法顺轻轻咳嗽了一声,司马元显一惊,激出一身白毛汗,他惊恐地看了眼张法顺,见张法顺朝自己微笑点头,他稍稍安下心来。

“众位,眼前的形势都知道了吧。”司马元显嗓子沙哑,有气无力地说道。

“世子----”刘迈见王诞要说话,赶紧插话道,“和吧,现在趁着建康城中的台军未损,还有点求和的资本,赶紧和吧。不然等桓玄打进建康城,一切都悔之晚矣了。”

“哼!”王诞一甩袍袖,除了愤怒却也不反驳刘迈说的话。

“是了,世子,还是和吧。顶多像前几次一样,给这些地方藩镇势力许以高官厚禄,他们也就见好就收了。”张法顺适时地响起了公鸭嗓子。

“嗯,好吧。不过这人选?”司马元显迟疑道。

“世子,至于人选,微臣都已经想好了。除了派一名宗室以示恩宠外,更要派一名能言善辩,机智非常之辈方能完成此事,既息兵止戈又不损皇室尊严。”刘迈语速较快地说道,似在就等着司马元显的问话了。

司马元显两眼无神地望着刘迈,慢慢问道:“这人是谁啊?”

刘迈心里突然间一阵紧张,这司马元显年纪虽轻,也挺糊涂,可是明面上的事可不希望别人替他插手,自己如果陡然说出来,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微臣斗胆,宗室就派司马柔,大臣就派萧正峰,非有此人不足以斡旋成功啊。”刘迈长揖,声音慷慨地说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这两人啊。司马柔不错,最近本世子身体欠恙,他还常来府中行走。正峰更不用说了,他本是黄门侍郎,作为使节,代表朝廷也是职司所在,就他们两人吧。正峰,你可有把握?”司马元显正色看着萧正峰,满眼含着希冀。

“世子,把握不敢说,但是为世子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微臣就不打算回来了!”萧正峰眼圈微红,声音比之刘迈还要慷慨。

司马元显默默点了点头,他也不言语,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萧正峰是个忠臣啊,以后定要好好提拔才是。

大事粗定,司马元显如回光返照般,陡然来了精神,“今晚你们三位就不要走了,怡红楼的湘云多次来看望本世子,我都回绝她了。今晚我们到怡红楼给湘云姑娘捧捧场,美人深恩,还是不要辜负了为好。法顺,让扶余道长准备一枚丹丸,说我有急用。”

“诺。”张法顺应道,语气之中无悲无喜。

“世子----”王诞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到最后只剩下一口长长的叹息。

“呵呵,你们也不要劝我,常言道----活人不可给尿憋死,不管桓玄、李玄,我们自己的日子还不得照过,不是吗?”司马元显扯着脸皮,也不知道是乐还是悲。

“诺。”三人异口同声,各怀着心思出了东府。

一夜风流,昨夜宿醉,当第二天早晨,宗室司马柔带着“驺虞幡”来找萧正峰的时候,萧正峰才刚刚梳洗。

司马柔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柔柔弱弱的,身子骨单薄,有一种文艺的气质。虽然他是宗室,但是与司马皇家这一支较为疏远,他的太祖跟司马懿是弟兄,他的父亲就是前不久被俘的谯王司马尚之。

连他的父亲时常都要巴结讨好司马元显,更何况是他了。所以在东府,萧正峰也时常见过他几次,只是没有攀谈。

“萧大人,这一次我们出使桓玄军中,定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我要质问他,凭什么抓捕我的父亲。”司马柔义愤填膺地说道。

“咦----你这个是什么啊?”萧正峰顾左右而言他,望着司马柔手中的画着白虎的旗子说道。

“驺虞幡啊,驺虞是仁兽,茹荤但不杀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和解的象征,所以他是我朝通常阻止战争所要携带的旗帜。”司马柔侃侃谈道。

“哦。”萧正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这种东西只能糊弄死脑筋的老实头,遇到桓玄那样的敢造反的人,定是没有大用,也只是礼节上的东西,带着就带着吧。

“老爷,下人都准备好了。”陈老六躬身向萧正峰禀道,自从上一次他到东府报信立下功劳,萧正峰就将他提为了萧府总管,老头子快六十了,本想一辈子干门子干到底,没成想,临了,他却当上总管了。自从当上总管,陈老六就默默念叨着----总有一天要报老爷他的知遇之恩。

“嗯,知道了,下去吧。”萧正峰甩开手巾把子,整了整衣裳,“司马大人,请吧。”萧正峰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大人客气了,叫我司马柔就可以,我哪里是什么大人。”司马柔微赧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司马大人你是皇室贵胄,出生高贵,直呼其名,岂不是微臣僭越了。”萧正峰正色说道。

“呵呵,听闻萧大人文武全才,健康城头宣阳门上激战孙恩妖军,皇城之中衙署之内智斗桓升反贼。大人每次您都能全身而退,奇迹般地转败为胜,让我好生佩服啊。”

“哦,你对我的事,好生熟悉啊。”萧正峰笑道。

“哦,大人切莫误会,我只是崇拜大人而已。想我大晋朝立国百多年,英雄辈出,可是最近几年却呈颓唐之势,文恬武嬉,像萧大人这样的股肱之臣实在难得了。”司马柔一脸恳挚,赞美之情荡漾在了脸上。

“呵呵,司马大人谬赞了。”萧正峰乐道,没想到皇室之中还出了这么一号愤青。

来到萧府门外,司马柔愣住了,除了自己带的几个小黄门外,有六名戴着兜鍪,全身贯甲的武士,他们正骑在马上等候在门口。萧正峰笑着和司马柔解释,原来遭了上次的凶险,远在京口的臧爰情不放心萧正峰,这次出使,让万金刚带着四名京口卫中的好手跟着萧正峰一起出使。

“呵呵,司马大人,路途凶险,我们不得不防啊。”萧正峰最后提醒道。

“萧大人,其实这些人是多余的,沿途之中我们有皇家的仪仗,谅一些小毛贼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如果到得桓玄军中,这些个人真要动起手来,也不够数啊,我们拿出皇家威仪,料想那姓桓的也不得不臣服。”

“噗嗤----”一名骑士听着司马柔的话,不期然地笑出声来,声音虽小,但却实实在在地发出了声音。

萧正峰狠狠地瞪了骑士一眼,转而笑着对司马柔说道:“昨晚夜食过多,吃坏了肠子,你看我这不争气的肚子,这还闹上脾气来了。”

“萧大人可要注意身体了。”司马柔有点疑惑,显然他听到的是笑声,并不是萧大人所发,既然萧大人这么说了,他也就此揭过,不要徒生枝节了。

“萧大人,我们如何行走?”司马柔抱拳问道。

“据前方的斥候来报,桓玄大军现正在姑孰城外的洞浦驻扎,我们骑马由驰道到朱雀航,再由秦淮水路入长江,逆流而上最后达到姑孰,司马大人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一切听从萧大人安排。”

萧正峰微微一笑,翻身上马,率先打马而走。建康已经戒严,他虽然持有东府司马元显的手谕令牌,但不知道好不好使,自己队伍中可是还有一尊大佛,如果送不出去,可能就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啊,萧正峰握紧马缰的手中不自觉沁出了细汗。

一路走得甚急,萧正峰座下的“灰子”鼻息咻咻,还好有司马元显的手谕,有惊无险地接受了若干城门关卡的检查,一行人顺利地来到了朱雀航。

早已经有一艘民用商船等在了渡口边,上得船来,萧正峰手下的一名武士即脱去了头上的兜鍪。萧正峰望了望司马柔,他的余光扫了一眼脱去兜鍪的桓升,但随即又将眼光转向了秦淮两岸,眼神黯然。

桓升嘴唇微撇,向萧正峰笑了笑。萧正峰翻了个白眼,事先可是说好,自己可就帮助桓升出城,余下路的安全,自己可就不对桓升负责。没想到这桓升胆子也大,刚一出渡口,就将兜鍪取了下来。还好司马柔并不认识桓升,萧正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船出了秦淮口,江面陡然开阔了起来,司马柔的心似乎也跟着豁达了。他举酒临江,江风迎面吹来,带着阵阵水汽,吹褶了他的衣襟,滋润着他的心绪。他眼看两岸青山夹道,峭壁千尺,高耸如云,山川万里,一望无垠,不禁胸臆间激情澎湃。

“江风清,桂楫逐流萦。山川险,剑戈鸣天穹。荷香带风远,莲影向根生。叶卷珠难溜,花舒红易倾。日暮凫舟满,归来石头城。”

“好诗,好诗啊。”萧正峰拍着巴掌走上船头。

“萧大人见笑了。”司马柔被人称赞,不禁脸色微红,也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羞涩。

萧正峰望着司马柔忽然心生爱怜,这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本是个天真玩乐的年纪,可是无奈生在帝王家,如果是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可是偏偏逢上这离乱之世,他们皇室的身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萧大人,如果这一次,我是说假如,我被人杀了,还请将我的尸体运送回来,我想埋入我们司马家的祖茔里去。”

“呵呵,司马大人何必如此消极,我们只是充当使者,又不是去打打杀杀的。况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可不必如此忧心的。”萧正峰安慰着说道,像司马柔这样贵胄公子又天性柔弱的人,是最容易多愁善感的。

“希望一切顺遂吧。”司马柔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道。

“救命啊,救命啊----”不远处的江岸旁传来声声的求救声。

“快,靠岸,靠岸。”司马柔向船夫大声喊道。

船夫们眼望着萧正峰,并不听司马柔的指挥。

“萧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不是我辈所为啊。”司马柔急切地说道。

萧正峰本不愿节外生枝,想要赶紧完成自己的使命,可没成想这司马柔不但多愁善感,愤世嫉俗,而且还充满着狭义之心,这在皇家子弟中也算是个怪胎了。

萧正峰向舟子们微微点了点,舟子们打了个呼哨,摇动舟楫,快速向船岸靠去。

司马柔向萧正峰投去感激的一瞥,桓升从船舱中钻了出来,抱怨道:“怎么停了,这里还算朝廷的势力范围。萧兄,你可要保证桓某的生命安全啊。”

“我可只承诺保你出了建康城,可没有承诺其他。”萧正峰没好气地说道。相对司马柔,他对桓升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毕竟桓升阴过他一回。

“呵呵,”桓升对萧正峰的态度不以为意,“萧兄,你还是个记仇的人哪。好了,等小弟真正安全了,桓某答应萧兄,功名富贵,只要在小弟的能力范畴之内,萧兄尽可予取予求。”

“桓兄的话,萧某记下了。等萧某完成使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噔----”船终于靠了岸,船夫们抛下船锚,搭起了跳板。

司马柔急不可耐,没等跳板搭起,直接从船甲板上,跳到了沙滩之上。幸好船不甚高大,沙滩也很柔和,司马柔并没有受伤。

司马柔辨了辨刚才发出救命声音的地方,急忙向声源处跑去。

“就是个愣头青,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桓升踩着跳板悠然地踏上岸。

“虽然鲁莽,但不失有一颗仁义之心,相较某些皇室贵胄,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萧正峰望着司马柔奔跑的背影,眼中闪着柔光。

“哦,萧兄真得这么认为吗?”桓升嗤之以鼻地说道。

“也许----他生错了时代吧。”萧正峰眼中的柔光变成了一种同情。

“哈哈哈……萧兄言之成理啊。哈哈哈……”桓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出一把泥金折扇摇了起来,配合他那两裆铠的军装,颇有点不伦不类。

“啊----”一声惨叫,让萧正峰一惊。他向万金刚等人打了个眼色,率先向前面不远的荷花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