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终生残废

莫莉莉背着一个挎包，提着保温杯一个人进了医院，荣树送她到这里，自己没有上来，她知道他和卿庭之间的一些过节，但那都是他小肚鸡肠，无聊而已。

莫莉莉推开门，见筱荷在这里，她立即瞟了一眼床头柜，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带汤过来，不然真是尴尬。

她边关门边说:“经理，你也来了。”

筱荷起身笑说:“是啊，来看看我们的卿庭好同事。”

莫莉莉把保温杯放好，“是啊，这位好同事可享福了，天天有美女伺候，跟大爷似的。”

卿庭有些尴尬。

“把他伺候好就能快点出院了，我们部门太需要他了。”筱荷这话可不假，卿庭工作是财务部最认真最努力的，也是效率最高的，少了他的帮忙，筱荷的工作量比以前要重一些，她太希望这个恩人和好助理能快点出院了。

“是啊，卿庭，没有你在，我们工作量大大增加啊，你还不赶紧回来帮忙。”莫莉莉开始乘汤，“我煲的汤虽然没有筱荷的美味，但也还不错。”

“闻着很香，肯定比我的要棒。”她看了一下手表，怕外面的人等的太久，“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啊？”莫莉莉端着一碗汤转过身来，心里有些欢喜，她一离开，气愤似乎要轻松很多。

“是啊，这两天有点忙，那我就先走了，卿庭，好好养病。”

“路上小心。”卿庭看着她出门而去的身影，有些不舍。

筱荷走后，莫莉莉把乘满汤的碗给卿庭，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喝，莫莉莉在汤里放了很多种补药，所以汤的味道并不纯粹，但它确实要有营养的多，莫莉莉这样为自己操劳，卿庭很是感动，很快喝完了一碗，莫莉莉欢喜的为他乘第二碗。

卿庭擦擦嘴，笑着说:“莫莉莉，你煲的汤我喝着上瘾了，喝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莫莉莉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卿庭喜欢，她的努力才值得。“你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呐。”

莫莉莉突然想到筱荷，心中奇怪，便问:“你有没有发现筱荷今天的脸色不太好啊，我看到她的脸上有泪痕，应该是刚哭过，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卿庭突然被汤呛住，难受的咳嗽起来。手中的碗没抓稳，倒在被子上，里面的汤瞬间就把被子浸湿了一大块，连同卿庭放在被子上的诗集也被弄湿了封面。莫莉莉赶紧给卿庭拍背，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按了床头铃叫护士来换被子。

换完被子后，卿庭拿纸在擦着沾了油的诗集，汤已经渗入里面，湿了好几页纸，他很爱惜书本，从不舍得损坏一点点，哪怕哪一页折了一点点角他也要把他整理的没有痕迹，现在书被弄湿了，还是有油汁的汤水，就算干了也有难闻的味道，他眉心皱起，很是心疼。

莫莉莉从包里给他拿湿巾擦，也没有多大作用，干脆说:“别擦了，反正都已经湿了，再买一本吧，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本书而已，脏了就把它丢了，再买一本不就行了。”

一本书而已，局外人说话总是如此轻巧，卿庭想说什么，动动嘴唇还是忍住了。

莫莉莉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她见卿庭似乎很疲惫，也不再打扰他，拿上东西就走了。

从医院出来，外面的风吹的冷冽，她想让荣树来接她，但转而一想，与其又要听到他说一大堆啰里八嗦的废话，还不如吹吹寒风等的士来呐。

她在路上等了没多久就上了的士，在车开走后，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望着眼前高大的建筑，他眼里的恨，像梅雨季节爬满的丑陋藤蔓，阴暗又绵长。

莫莉莉走了，卿庭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削好的苹果吃起来，这是莫莉莉给他削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吃就给他削了一个放着。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苹果，似乎苹果是苦味的，他的眉心深深皱起。他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筱荷和莫莉莉就照顾了他一个月，筱荷对他的关心照顾他能理解，她因为感激他才帮助他，可是莫莉莉， 她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是她的朋友？就因为区区一个朋友就要这样付出？甚至比筱荷付出的还要多，何况荣树也是她的朋友啊，还兼邻居呐，可是她对荣树，他真的看不出半点关怀。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把它赶走，赶不走就尽量把它压下去，他不愿承认，当这个念头越发真实时，他就越发逃避。

他下了床，蓝色的条纹病服宽松的像是披在身上，显得他十分瘦弱，虽可以自己行走，但不敢走的太快，慢吞吞的像个老人，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亮起的霓虹灯发呆。

冬天天黑的快，每天的时间也像是被什么偷走一样，什么都没做，天就毫无征兆的被夜色笼罩了，卿庭害怕这种感觉，就像现在每天在医院待着，时间被拉长了，但却是寸寸都是空虚，毫无意义。

在壮年时碌碌无为，这真是对人生最大的辜负了吧。

卿庭正把窗帘拉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来治疗的护士，便不在意。

“卿庭。”

听到低沉的男声响起，卿庭很诧异，转身一看，心里一惊，来人穿着厚重的墨绿色羽绒服，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握着，像随时准备攥紧拳头似的。他的眼睛细长而锐利，脸上的胡子有好几天没刮，隔的远也能看的清楚，像黑色树林一样，看到卿庭不解的神情，他的唇角扬起冰冷僵硬的笑容。

“卿庭，伤养的怎样了？”

他是来探望自己的还是有别的事情？如果是前者，他倒像是来打架的，看不出他有一点点关切之意，如果是后者，卿庭一时想不出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卿庭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容，说:“奥，还有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坐吧。”

卿庭走过去想给他搬椅子来，经过荣树身前，他伸手挡住了卿庭，卿庭心中越发不安。

“不用这么客气，你可能误会我的本意了，我不是来看你好了没有，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整个房间突然静谧无声。

他毒辣的目光停在卿庭瞬间煞白的脸上，脸上的憎恶一览无遗，他就不明白，这个像小鸡一样软弱无能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爱的？

“那看来我让荣先生失望了。”卿庭没有看荣树，眼睛一直正视前方，语气平淡，但暗藏凌厉，他站在荣树面前，要矮他几公分，气势更是弱的多，何况现在的荣树怒火攻心，恨他入骨一般，他心中不能不害怕，但荣树明目张胆的挑衅，他不能装作耳聋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过，那会让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你没死，我当然很失望，既然你还活着，就要安分点，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想的人，也别想。”他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敲醒了卿庭，他就知道他和荣树之间的恩怨都源于那个女人，他本无意插入他们两个人中间，却还是被推向了矛头，进退两难。

“荣先生。”卿庭对向他愤怒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做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想的人别想？我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人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看到卿庭还在那里拐弯抹角，荣树攥紧拳头，差点没忍住揍他，他瞪大眼睛，呼出的气都能吹起帽子上的羽毛，极其恼怒的吼道:“你他妈还在这里装，是男人就敢承认，你对莫莉莉痴心妄想，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追求她？你连一只癞蛤蟆都不如，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就长着一张女人的皮囊，让我看着恶心。”

缓缓气，他接着说:“莫莉莉是不会看上你这种人的，她现在对你好，那只是把你当个玩具，玩腻了就扔了，别在那里自以为是。还有，如果你再骚扰莫莉莉，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卿庭的脸涨的通红，一股巨大的怒火在他的胸腔里游走，胸口一阵疼痛，他从没被人这样羞辱过，如果可以，如果他没有受伤，他会和荣树打一架，那一刻他才发现，其实他忍荣树很久了。

但也是那一刻，他记起了一件比打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解释，他一直想找机会跟荣树解释他和莫莉莉的关系，他不想让荣树一直误会下去，这虽是极为不愉快的对话，但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个机会。

卿庭克制住心中的怒气，直直的凝视荣树，尽量平静语气，“你误会了，我跟莫莉莉只是好朋友，她热情开朗，乐于助人，这你是知道的，她把我当朋友才帮助我，而我也只是把她当朋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所以你不用猜疑我们的关系，我们清白的跟雪一样。”

卿庭没想到他这一解释，非但没有澄清自己，更是火上浇油，荣树抓起卿庭的衣服把他拉到眼皮底下，咬牙切齿的说:“你说我猜疑你们？莫莉莉对你比我都好你还说她只当你是朋友？只要是你的事她都会出头，不惜跟我对着干，你住院她比筱荷跑的还勤快，你说你们只是朋友？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瞎子吗？到现在你都还没有自知之明，看来我上次下手太轻了，应该让你终生残废。”